『哼,我且当褒奖手下了。』听得萧佐凡语气中的揶揄,范弘轩也不恼,只是勾起一边嘴角笑道。
听得台下茶客们的争吵平息一些,秦琛便继续开腔。
『至于韩三少爷,自掌管韩家及赤商商会以来,忽似回复了本x_ing,仍旧每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不理事务,把家业甩得一干二净。也亏得手下人得力,才能让韩家家业稳步发展。』
『他说谎!』范弘轩气得想掀桌,『好你个秦琛,竟然公然诋毁我抬高自己!』
『嗯……他说得也没错。』萧佐凡看着范弘轩生气的样子就感觉特别悦目,『除了刚开始整顿任员,调配物价忙了些日子,最近你不是基本都全权交给秦琛,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比范老爷还甩手掌柜了么。』
『我、我每日睡到日上三竿还不是因为你每晚折腾我到三更么!!!』
看到范弘轩红着脸中计说出了自己想听到话,萧佐凡满意地低笑着一手把他揽到怀中顺毛。
『就在前几日那个雷雨交加,狂风作乱,月黑风高的深夜,邻镇某官员的山庄中忽现异象,一阵乾坤挪移,幻想横生之后,一切便归于平静,似乎无所不同。但下人们却发现……韩三少爷失踪了!一同消失的,还有那山庄的主人……』
『天呐,难怪最近都没有见到范三少爷和萧大人了。』
『好可怕,活生生的两个人为何平白无故消失了?』
『我听闻是什么去了异世界之类的……』
『不会吧,萧大人消失了,那官府岂不是乱了套?』
『不是我说啊,江南这边的官员们真该学学没有萧大人自己主事儿了,人家萧大人皇亲国戚的,哪能每天围着些j-i毛蒜皮的事转啊……』
『嗯,这句我爱听。』范弘轩被萧佐凡顺着背,舒服地眯着眼,『就该把你生拉硬拽地带走,不让你再瞎c.ao心。』
『我们不是还在么,怎么这么快就让秦琛把消息放出来了?』萧佐凡不搭腔,反问道。
『秦琛说这是他最后一次说书了,之后要专心料理范家产业和谈恋爱……所以就先让他把消息放出来呗,反正我们现在就要去明渠山庄启动氢离子动力器了不是吗,也没差几日。』
萧佐凡低头看了看台前那桌的墨桐,看他一脸小家子的幸福做派,那杏眼中怕是除了秦琛再也容不下别人,便也放了心。
『走吧,趁他们还没散,我们出发吧,免得等下被哪个不走运的瞧见了,还以为撞鬼了不成。』范弘轩从萧佐凡怀里有些不舍地离开,在身上掏了掏,『对了,这个送你。』
『这是……?』萧佐凡接过,发现是一柄做工略显粗糙的纸扇。
『之前在山上你不是为了救我把你带在身边多年的纸扇给当武器丢了嘛。我看你每天习惯x_ing地摸腰侧想拿纸扇,结果都摸个空,看着别扭……便特地学着做了一把。』范弘轩有些害羞地摸了摸鼻尖。
『你做的?难怪这么丑。』萧佐凡嘴上说着,却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纸扇。
扇面用歪扭的字迹写着『山间暮雨子规啼』几个字,一看便是出自范弘轩之手。
萧佐凡的嘴几乎要裂到耳根,嘴上却依旧不饶人:『这纸扇我可不敢在人前用。』
『啧!不要就还我!』范弘轩听罢恼羞成怒,伸手要抢。
『这么丑的扇子不能留着祸害他人,还是我收着吧。』萧佐凡说着就把扇子收进怀里,把扑过来抢扇子的范弘轩揽住,在他额前啄了一口,『如此顽劣之物,估计也只有我能镇住。』
☆、番外二||墨桐的身世之疑
番外二:季墨吾桐琛愿所秦玌(壹)
『珉玦儿。』
听到秦琛对着兔子喊出这个名字,墨桐一颗心急速下沉,瞬间便被冷汗打s-hi了额鬓。
『秦先生。』萧少爷见状,低沉的声色严肃了起来,『那些事情,你还未与墨桐说清楚?』
墨桐听罢又是一惊,猛然转头看向了自家少爷,这么说来,少爷是知道秦琛底细的?
『……是秦某疏忽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你们好好说明白。』
目送少爷离开后,墨桐转头盯着立在一旁有些无措的秦琛,一字一顿地说道:『秦先生,你似乎有些话未跟墨桐说明白。』
说罢便转向还坐在主位上的陈冬青,礼貌地作揖拜别,而后径直转身离开。
『墨桐……墨桐公子……』秦琛立马追了上去,走在墨桐身后叫唤着,前方的人正在气头上,也不搭理,秦琛只好暗叹一气,沉声叫到,『……珉玦儿!』
『……!』墨桐果然立马僵直着脊背停下了步伐,转头恼怒地说到,『秦先生说话请当心些,这可不是能随便叫出来的名字!』
『此处说话不便,跟我来。』秦琛拉起墨桐的一侧袖子中的手,腕上的力度是少见的强硬,直到把墨桐带到了书房,把门窗都关好,才发现自己的无礼举动,急忙撒了手。
『墨桐一直都知道秦先生见多识广,消息灵通,却没想到是如此的神通广大。』墨桐双手抱胸,语气带了几分嘲讽。像是被逼到断崖的麋鹿,绝望中充满防备,随时打算反咬侵略者一口。
这一月相处下来,墨桐日日到秦宅听他谈天说地,讲些辛闻秘史,每每说到激动之处,疑惑之时,总会忘记书童的礼节教养,与他争论一番。那是秦琛最愿意看到的墨桐的模样。
这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亲密之感,竟然就这么轰然崩塌,秦琛无比惋惜。他低垂着头,月牙状的眼中看不见一丝往常的笑意。
『你究竟知道多少了?』墨桐见他不语,终于耐不住追问道。
『相较于墨桐公子,秦某知道的,只多不少。』秦琛抬头仔细地打量着墨桐的脸,暗自叹了一口气,忽然从腰间摸出他讲书时惯用的纸扇,『墨桐公子若是愿意,且听秦某一一道来,看是否如心中所想?』
『……你说。』
得到墨桐的许肯,秦琛纸扇一展,端起了说书的架势,语气却较往日而言少了些戏虐,多了分正色。
『赢奉五年,皇上指派五王爷玌亲王帅兵出使西北,成功打消了季安族作乱的意图。季安王降伏,献上金银牛马无数,更是把最心爱的季恬公主送来和亲。由玌亲王带队回朝。
季安一族生来豪迈自由,季恬公主更是x_ing格刚烈,若不是为了保护族人的安危,宁死也不愿嫁入中原皇室。想到宫中生活如笼中飞鸟,无奈之中日渐寡欢,形体消瘦,送亲途中就数次病重。玌亲王人如其名,光芒内敛却和煦似日,见季恬公主郁郁难平,便柔声相劝。送亲路途遥远,月余的朝夕相处下来,两人竟暗生情愫。
但和亲之事已成定局,两人虽心中有憾,却从未逾越。季恬公主与皇上完婚,被赐封了季嫔,而后皇上便不再过问,深锁冷宫之中。季嫔在深宫中无依无靠,无功无宠,满目萧条。玌亲王心生不忍,趁着宫中大宴,进宫与季嫔私下幽会。
不久后季嫔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也幸得身处冷宫,无人问津,在玌亲王的协助下收买了身边为数不多的下人,顺利产下一子。生产后孩子便被玌亲王秘密养在王府之中。
赢奉十一年,季安族再次作乱,皇上盛怒之下亲自领兵,砍下了季安王及其长子的头颅。季安族人四散逃亡,季安王国彻底崩塌。皇上班师回朝,不知为何想起了冷宫中的季嫔,竟提着季安王及长王子的头颅去见季嫔。季嫔怒火攻心,失了心智,欲刺杀皇上为父为兄报仇。但皇上早有准备,侍卫们及时把季嫔拿下,收入天牢。
皇上命当朝丞相彻查此事,竟牵连出了玌亲王与季嫔的私情。调查最后,以玌亲王犯上作乱,私通外族谋朝篡位的罪名结案。天子震怒,把玌亲王府中,上至王妃,下至马夫,上百人株连九族,玌亲王一脉彻底被灭了门。
但因季嫔的孩子一直是没有名分地秘密抚养,并不在王府名册之上,万幸之中逃过一劫。玌亲王事发前把孩子托付给了王族中最年轻也最与世无争的恭亲王,也就是当时年仅十三岁的十八王爷,而与恭亲王素来交好的萧大人得知后,便辗转收养至萧府,改名为墨桐,让他成为了萧少爷身边的书童。
这名孩儿被取名为珉玦儿,虽未曾点明,但王府上下皆知,此名与玌亲王一脉相传,珉、玦、玌皆为美玉之意。王府中有下人受不住严刑逼供,向当时主审此案的丞相透露了珉玦儿的名字,丞相下令追查叛党余孽,一旦查到,格杀勿论。却由于孩子已经几经转手,隐姓埋名,因此从未追查到萧家头上。此案一经十年,早已成了悬案,此名也成了禁名。』
秦琛说罢,笔直地站在墨桐跟前,神色凝重地俯视着已经脱力跌坐在椅子上的墨桐:『秦某所说的,可有不妥之处?』
不妥?
哪里来的不妥。
这故事的字字句句墨桐都了然于心,在心底藏了十年,以为自己早已模糊忘却。
从小在玌亲王府中长大,对于深宫之中的生母,珉玦儿并无太多印象。只记得她眼侧的那一颗泪痣与他如出一辙。
玌亲王爷待他亲厚,虽为护其身世,未曾允他叫一声父王,但王子的锦衣玉食,起居侍奉,君王的礼节传道,治世授业,全部从未亏欠半分。玌亲王膝下无子,珉玦儿自然是王府中最受宠的。
东窗事发之前,玌亲王便早已打点安排好一切,把他送到了十八王爷的亲信手上,因此他记忆中并未留下任何可怕的灭门惨状的景象。但珉玦儿却知道,他生活了六年的玌亲王府,尊爱的玌亲王爷,以及那群照顾他的r-u娘和侍女,都平白从这世上消失无踪了。
墨桐一直认为,正是因为自己有着那般优渥的童年,以及被王爷和萧大人相救的幸运,自己才能安然忘却上一辈的恩怨前尘,每日栽花种Cao,尽心侍奉萧家,只一心回报救命之恩,活得无忧无虑。
可现在听秦琛用说书的口吻娓娓道来,声声扣人,思绪仿佛又回到了被送离王府,逃避浩劫的那一日。才发现用年幼时听来的只言片语拼凑出的所谓真相,原来一直都在肺腑中酝酿发酵,那浓厚的瘴气已经快要撑破这个躯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