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按军命,耗费兵力,计划全部失败,几乎全军覆没!将领负伤,这些罪岂止你一条手臂可以抵的!”至清越说越气,脸色由白转红又转为惨白。
“我以死谢罪!”掷地有声。
“你!”至清一拍桌子,都说不全话了,“拖下去……”至清无力地坐下。
“军师,给胥靡一次机会,毕竟他没有二心……”留凮站起来拉至清。
“没有二心就可以任意妄为,枉顾军命,将军士姓命做争功的代价吗!”至清连留凮的话都不听了。
“胥靡是一力将,现在我们士气大伤,又斩大将,于军不利”留凮继续苦劝。
“将军,不处置姜胥靡,无以服众!今日姜胥靡……必须……死”至清的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字一句,几乎咬碎。
“我愿为姜胥靡担保,他绝不再犯!”留凮抱拳,至清连忙还礼“将军,至清不敢受”
“末将愿为姜胥靡担保,绝不再犯!”蒋咲跪地请求,然后是骨娘,然后是衍痕,最后在场兵士都为胥靡担保,至清面色缓和了些。
傻郎拉着至清衣摆“至清哥哥不是很在乎那个坏蛋吗?原谅他吧……”
“清不敢!姜胥靡,死罪可免,可军令状必须执行!”至清听了,依旧不肯让步。
“将士断臂,与死无异,军师如此,岂不……”骨娘还要说什么。
“军营之中,不劳烦骨娘c-h-a手,骨娘只要……照顾好衍痕公子便可”至清看向衍痕,眼里不带感情,衍痕立刻拱手“多谢军师挂怀。”
静默许久,至清猛然抽出绝离,留凮一愣,他用绝离都害怕被寒气所伤,几乎都是用咒驱动,避免直接接触,至清面不改色将绝离扔到胥靡面前“当着众将士的面,行刑!”
小卒为胥靡解了荆棘,胥靡看着至清,至清只是冷冷的看着他,胥靡一笑,手起臂落,血流成河,傻郎连忙捂住自己的眼睛,一股血腥味弥散开来,胥靡站起,嘴唇咬的发紫,先前拿绝离的手抖得厉害,似是被冻伤了,胥靡勉强,走了几步,跌倒了便站不起来了,失血过多……
至清身子随着胥靡的倒下前倾,他浑身抖了一下,脱了力“姜胥靡违背军令,现已处罚,望日后,所有将士以此为戒,谨遵将令……”说完这些,他手一挥,众人抬走了胥靡,所有人也散了。
骨娘走前看着至清惨白的脸,摇摇头,默默想“水至清则无鱼”
至清一人在帐中,看着地上一片血迹,胃里翻江倒海,将桌上纸笔什么全推到了地上,酒壶滚到了远处,至清看着酒壶,万千愁绪,在心里痛骂胥靡蠢货。
至清手被绝离寒气伤了,伤的不轻,几乎麻木。
至清朝胥靡先前的位置,几乎扑过去,拼命喘气却还是提不上来,“胥靡…我……”
“等一切结束…我照顾你一辈子便是了……对不起!对不起!”至清痛哭流涕,几乎气绝。
胥靡断臂前,两人对望,至清分明听到了胥靡心里一句“抱歉,不能给你打酒了……抱歉,害你两难,不过……你要提防衍痕”
至清痛恨自己的身份,没办法保他。
骨娘回帐,“恭贺公子”面无表情。
“骨娘知我…”除去一子,心里畅快得很,衍痕摸着自己脑后反骨,一笑……
第134章 一百三十四 良计作渣滓,芙蓉替芍药
离凰在街上转了一整天,燎原所说不假,她甚至含蓄不少,战事搁置,暂无消息,离凰也没听到什么风声,不过静稳岁月下,暗流涌动。离凰晚间回虚境,因为明日是一月之望,可以入宫进见,不必偷偷摸摸。
康逸前来禀报,离陌正搂着温替,温替正给他读谏言。
离陌听见有外人,也没在意“何人?”
“一位公子,大概这么高,身量偏瘦”康逸谦卑地说。
“相貌如何?”
“不佳”康逸如实说。
“不见!”离陌顿时没了兴趣,他常见的几乎都是相貌中上之人,歪瓜裂枣自有民申处去提建议。
离陌在各地设立民申处,平时有建议可以直接告知,每月望日与晦日两日,离陌不上朝,看这些意见并且平民可以进宫谏言,不过必须被蒙住眼睛,有侍卫跟随,以防生出不轨之心。
“他说有治国方策要告知陛下”
“不见!整日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嚷嚷着自己的治国良方,这些建议大部分都是绣花枕头,乱指点!朝堂上尚且没人进见,何用一外人c-h-a手”离陌已经不耐烦了,搂紧了温替,温替只是点头一笑,眉眼似水。
离陌近来喜欢x_ing子软的人,温替尤为温软,最得他心意。
“陛下当真不见?”来人心灰意冷,他握紧了手中卷轴,由人带出。
“陛下不见相貌不佳之人,您并不是第一个,请回吧”
那人离开,“这黎民谏言的告示也是有名无实!”愤愤地念叨。
过了一会儿,又一位白衣公子,衣着朴素,仙风道骨,虽被蒙着眼,依旧走的步履生风,手持一卷轴,相貌干净,自有一段风姿,斗胆可称为美,康逸知道此人定然不凡,连忙去禀报。
离陌慵懒地答应了声“宣吧”依旧搂着温替。
那人进去,行了礼,离陌没有抬头,“你有何良策?”
一开口,离陌便僵住了,一把推开温替,温替没防备,幸好康逸上前接住扶了一把,二人察言观色地退出去了。
那人毫不受干扰,娓娓道来“治国安民,虽然老生常谈,可又是世间最难,民众衣食无忧虽可,但是世道炎凉却也是常态,这令Cao民冒天下之大不韪,前来规劝陛下……”
“Cao民?谁说你是Cao民了……”离陌激动起来,手微微颤抖,伸向那人的眼前的黑布。
那人灵活的躲开,“小人虽是一介Cao民,可也知陛下重武轻文是治国大忌,文武之道,相辅相成,重文轻武,国难自保,重武轻文,国难长久,陛下军事之力,小人钦佩之下不敢多言,陛下文化之事,小人鄙薄之人,也知不妥”
“……”离陌不说话,只想多听一点。
“小人在来的路上,不慎摔倒,无人敢扶,怕小人倒打一耙;小人买东西,一定是先给钱再给货,这是何其不信任?再者,小人知道陛下为了安民,整顿风俗也有过许多规定,制定过守则规矩,孩童入学便要倒背如流,耳熟能详,初衷良苦,可是陛下不知如此会适得其反!”
“适得其反?怎么会呢……从小抓起,耳濡目染,他们成为栋梁之才定会效忠于我,到时候大家都遵守这些美德,岂不美哉?”离陌好奇。
“美?如何能美?!若你被强迫着遵循你不理解不认同的东西,日积月累地怨恨,等到那些孩子真正成长后,他们会用尽全力去挣脱这些,不问对错,他们只知道那是让他们痛苦的东西!他们长大这期间,也许大部分人会明白这是对的,是为他们好的,可是你知不知道,他们知道这些应该是耳濡目染,春风化雨般地接受,你如此填塞,他们知道这是对的,可他们不想去执行!他们过不了心里那叛逆的坎!你这样无疑是害了他们!”那人激动地颤抖起来。
“我……我……这不是太在乎文化了吗?”离陌慌乱地解释,甚至想抱住眼前人。
“你是在乎,可你在乎的方式不对,你的在乎导致了民众的不在乎!知道你推崇这些,投机取巧,本末倒置的人有,并且活跃在每一寸土地上!真正埋下头的,也有!被你埋在土地里,不见天日!你的审核命令,哪点是为了文化,不过是为了迎合你统治的虚荣!你这是在愚民!”
那人熟悉的声音,却透露出从未有过的急躁,他也从来没有对谁说过这么多,这么重的话,离陌一下子呆住了。
“人人心知肚明,却没有人敢和你说,你也不愿意真正倾听!那些民意,早就被你拒之门外,他们又能怎么办?装傻疯醉!他们知道,一说出来,自己就是反叛,就站在了正统的对立面,可你知不知道,你们有时候所坚持的正统……是扭曲的,这样你们所推崇的,也不是那么纯粹,或者……就是政治需要……”那人语气缓和了些。
“没人和我说……那你为什么愿意告诉我……你在乎我的吧……”离陌笑起来,笑的却很难看。
那人深吸了一口气“你真是……无药可医了……”他摇摇头,准备离去,先前准备告诉他的治国方法,无意再说,也无意义。
“别走!离凰!我知道我做得不对,你回来!你教我怎么做!我都听你的!”离陌紧紧搂住他,扯掉了布,满怀期待地看着离凰的眼睛,心却陡然一颤,那永远平静的眼睛里全是刺骨的寒意,仿佛冬日里,冰水从头浇到脚的凉。
离陌不知所措,离凰平静地开口“看够了?也抱够了?放手”离陌愣愣地松了手,离凰讽刺地笑了,“多谢”自行系上黑布,甩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