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莫兰向前,到了楼梯的拐角处,阮玉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左脚缓缓地先探了出去,一边在心中不断地祈祷——没人打我的脚,没人打我的脚……
还好,左脚伸了出去,没有任何的变故,紧跟着身子转出,右手军刀一挥——果然没有人,但是这楼梯却是黑暗异常,一点光也没有。
古代的楼梯又不像是现代的还有声感应的灯,又是在背阴的角落里,摸着黑上下才是正常的——当然了,一般的话,会在手里提个灯笼走夜路,但是现在这种情况,谁会这么做?找死吗?
阮玉珠一个大步,闪出了一个大角度,把莫兰吓了一跳,忙也跟了过去——幸好此时没有人从身后来袭,她举着一块桌面行动,也是累得不行,毕竟才只有十三岁嘛!
阮玉珠道:“坚持,这块木盾至少能让你在黑暗的情况下避开一击。等出了这驿站,你就可以丢掉它了。”
阮玉珠的话让莫兰心底有一股不服的感觉,努力撑起桌面,跟着阮玉珠下楼——由于是下楼,所以倒退太危险,只能侧着身子一点点地挨着走,黑灯瞎火的,太坑爹了。
阮玉珠戴起夜视仪,很轻易地发现了二楼往一楼去的拐角处隐伏着一个人,而且基本听不到呼吸。
注意,是基本,而不是完全。
从偶尔传来了轻微的呼吸声来判断,他是有意在抑制自己的呼吸,这个目的就很明显了——他不是在躲避,而是在躲藏,准备给楼上下来的人一个伏击。
阮玉珠的军刀在黑暗中不反光,完全没有一点征兆,直接就飞了过去,速度根本来不及让他反应,直接就没入了他的后颈。
这人挣扎了一下,马上就趴着不动了。
阮玉珠没有急着上前,继续慢慢地移动,等到了他的身边,才俯下了身子把刀拔了回来。
“他是谁?”莫兰并没有因为阮玉珠的杀人还感到恐惧,反而很冷静地发问。
阮玉珠道:“不知道,但是很明显他心怀恶意,在这种情况下,我只能抢先出手了。”
莫兰没有作声——这种情况,她没有置喙的资格和余地。
阮玉珠道:“小心,很可能出了楼梯就有攻击,你先站着别动,我过去看看,没事再叫你。”
莫兰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跟着走,阮玉珠自己一个人先往前了,将出楼梯口时,轻轻摘下夜视仪,让眼睛适应一下外面的月光环境,然后一个纵身窜了出去,就地打了一个滚站起来——幸好这一片地上没有血,不然沾上一身了——回头一看,居然有十来个人分别埋伏在楼梯口的两边,这时正向着自己冲过来。
莫兰吃了一惊——十个人,而且一看动作就知道是训练有素的,怪不得刚才十好几个纳凉的人无声无息就死了,那自己怎么办?
“闪开!”
忽然耳边响起一声断喝,阮玉珠吃了一惊,忙就地一滚,生怕身后又来敌人,却见空中“嗖嗖”之声连响,对面的十来个敌人已经全部倒在地上了。
阮玉珠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紫衣女子正站在自己面前,眼睛却还看着已经倒在地上的那十来个人。
阮玉珠再看去,这些人居然无一例外,全是额头中箭!
好准的箭术!
如果放到现代,绝对是奥运冠军!
头脑中居然浮现出如此无厘头的想法来……再一看,这紫衣女子手里拿的不是弓和箭,而是一把弩。
弩这种武器,比弓箭其实要更具备杀伤力,而且培养成本低,随便一个普通人练几天就能熟练使用这武器,至于精度,也比弓箭好控制。
所以历代而来,弩这种兵器是绝不允许流入民间的,在地球的西方,也就是欧洲,甚至说什么哪怕是最低等的农奴,拿着弩都可以轻易杀死一位高贵的贵族,所以严禁平民得到弓箭和弩矢。
不像中国,猎户还能用弓箭狩猎。
“你是谁?”阮玉珠手中紧握着军刀,估算着距离,看看对方手中垂向下方的弩,知道自己来不及掌握主动的,若是一有异动,对方抬手一弩就能射过来。
只能一边说话一边找机会了,希望最好不要是敌人。
有弩这种东西的,多半是军人,而在齐国的地盘,遇上齐国的军人,作为大魏云来县师爷的阮玉珠,并不会有什么同伴的感觉啊!
“我叫上官柔,你呢?”这女子冷冷地道,此时月亮穿出云海,又洒下皎洁的银芒来,映着她紫衣黑发,显现出一股妖媚之色来。
“我叫阮玉珠,是跟着风家的人行商来此的,你是做什么的?出手如此狠辣,抬手便要人性命。”后半句是故意说的,也是装作柔弱——虽然拿着刀,但扮柔弱也不是不行啊……
“我是来找人的,却没想到遇上了歹人。”上官柔冷然道,“你背后背的是什么?”
阮玉珠笑笑:“一种暗器机括,笨重得很,比不得你的弩。”
上官柔点点头,忽然又掏出一把弩来扔给阮玉珠:“拿着,弩匣里有十八支弩矢,小心点用,我顾不上你,我要去看看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说着转身便走,阮玉珠欲要叫她停步,居然都来不及说出口就看不到她的身影了。
——好快的速度,传说中的轻功吗?
——不对,是我反应慢了,她的速度不会比我快多少。
——不过,她怎么会给我弩这样的强力武器呢?
阮玉珠心中奇怪,正要再想,忽然听到楼梯里传来一声惊呼,正是莫兰的声音,于是忙赶了过去,却见从楼梯上又冲下来了两个满身是血的人。阮玉珠军刀扬起,却见下来的是原本住在二楼的风家的人。
“你们怎么了?”阮玉珠没有放松警惕,但也没有马上出手,而是沉声喝问,同时更是警惕身后——什么人能在二楼把人打得混身是血,还不让自己听到异样?
“有鬼!”两个人嘶吼着,向着阮玉珠扑来,阮玉珠后退半步,正要反击,两个人忽然又摔倒在地,抽搐了两下,不动了。
阮玉珠顾不得细看,忙冲上楼梯,却已经不见了莫兰。
“莫兰!莫兰!”
阮玉珠喊了几声,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她的心不禁一沉——想到莫兰那可爱的小脸蛋儿,她还真不希望她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了。
皱着眉往上走去,看到楼梯转弯处的墙上出现了一个洞——这洞不大,阮玉珠钻不过去,而身材娇小的莫兰却能穿过去。
——她是从这里逃了吗?
阮玉珠不敢伸头出去看,只能看出后面应该是后院的样子。
——要把这洞开得大一点穿出去,还是随便进一间屋子,从后窗跳出去?
心中略一思忖,便选择了后者——前者还是太危险,就像不敢伸头出去一样,谁知道这后面埋伏着什么?这一楼的转弯处,离地的垂直距离才一米五左右,有人站在这破洞边上,一击就能要自己的命!
于是转身上了二楼,一脚踹开边上的一间屋的大门,看看里面的人居然也已经死了,这门都是虚掩着的,却看不到凶手!
阮玉珠只觉得这事过于诡异,后背的毛都竖了起来,为了保险起见,再往前走了一间屋,这次是慢慢地开门进去,同时在心里默念“不要有人抓我的手”——因为她是先伸进了一只手在前的——进去后发现这屋里的两名房客也同样是死了,并且满怪的血腥味儿。
阮玉珠进屋后发现脑后生风,知道有人在背后袭来,可能是凶手,也可能是幸存者,但是她无心恋战,迅速直奔后窗而去,直接穿窗而出——用手中军刀在前砍一刀,木制的格子窗户比想像中易破,看来是这驿站年久失修了。
后院其实很小,只是围着驿站做出一个略大出来的院墙罢了,这院墙比二楼的窗户要高,距离正好是阮玉珠窜出去后伸手能够到的范围,所以阮玉珠双手一搭就搭上了院墙,一翻身就坐了上去,往下一看,什么也没有,只有两具死人的尸首,也不知是从几楼掉下来的,阮玉珠回头再看看自己穿窗而出的房间,也没人追出来,便也没空再管这里的事,翻过墙就跳了下去。?
☆、第 42 章
? 回头看看,那后门已经被打开,过了,只是半掩着,估计之前是有人从这里逃了出去,不知道会不会是莫兰,但是阮玉珠已经没有选择,只能顺着后门外的路往前跑去,希望能得到一点线索。
跑了约两分钟,出现了一个岔路,阮玉珠一时间有些犹豫,却在这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阮师爷,你果然已经先到了这里,不过,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阮玉珠循声往左边扭过头去,出现在眼前的居然是李云燕这个一直对自己不服的人。
“你怎么来了这儿了?”阮玉珠奇道。
李云燕脸上红了一下,道:“找你来的!”
阮玉珠更奇了:“找我?找我做什么?”
李云燕红着脸道:“我找你找不到,听说你往北来了,便一路上找了过来——我还以为你投靠齐国了。这里是怎么回事?我刚进到这镇子里来,就遇到了三波伏杀了,我反杀了一波,避走了两波。这些人身手参差不齐,也不知是哪来的,怎么回事啊?”
阮玉珠道:“怎么可能,我来这里是有我的原因的——你刚才有没有看到莫兰?”刺杀敌国郡守这种事,就别告诉有官职在身的李云燕了吧!
李云燕怔了一下:“莫兰?她也在这里?”
很显然,李云燕并不知道湘川郡守陈方的为人,以及这边无歧镇外来人口众多的原因。
阮玉珠道:“她父亲死了,她现在是孤女,准备到北方去投奔她一堂叔一家,结果刚才出了些事,我与她失散了。”
“你和她一起来的?”李云燕惊问。
阮玉珠道:“不,只是正好在这里碰上,就像我碰到你一样。”
李云燕笑道:“我可是专门来找你的,你碰到我的可能可是很大的。”
阮玉珠道:“如果我真的是要投奔齐国,你找我岂不是自寻死路?”
李云燕笑笑,拿着手中的铁尺对阮玉珠道:“我们两个如果放对,鹿死谁手还未知呢!”
阮玉珠听了她这句话,心中一动——“鹿死谁手”?这个成语,似乎应该是来自史记的记载,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这一句话,难道这里也有秦朝?
不过此时没空纠结这个,便暂时压下心中的疑惑,然后道:“现在没工夫说这些了,你看,这里有两条路,我们分头去找莫兰,我怀疑她被人追杀——呃,也有可能是‘追捕’……”
李云燕奇道:“追捕?谁要抓她?”
阮玉珠无奈,便对她简要地说了一下陈方的事,李云燕闻言大怒:“这样的人也能做到郡守!齐国朝政何其昏暗!”
阮玉珠叹道:“他都是对经过的异国女子下手,影响略小。本国少女他只是用钱权诱惑,也不用强,对于齐国来说,他也并不是个十恶不赦的人。”
李云燕眼神寒冷:“那这种人对我们魏国来说岂不是非除不可了?只恨我没有早点得知这个情况,不然拼着不当这个捕头,也要来杀了他!”
阮玉珠奇道:“什么意思?”
李云燕脸上又是一红,道:“我才当这个捕头一个多月,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阮玉珠奇道:“你原来不是云来的人吗?陈方在这边当郡守可有不少日子了,云来这边的人都应该多少知道一些这事吧?”阮玉珠也是在试探,她自己来这边小半个月了,可是一点风声也没听到过。想来这事也就是经常出远门的人知道,回来也不见得到处散播这样的消息,所以不是干这一行的,倒也没多少人知道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