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看起来有点不大相信似的:“那,是不是真象他们说的那样,伯爵大人是想招揽你?”
“他们是谁?”
蓝斯洛眨眨眼:“大家都这麽说啊。魔法师如果不是出身名门,没有根基,那一定得找人扶助的。别的不说,就说和我一个导师的隆奈德,他比我们大三岁,是一位有很钱的富商赞助的他,象法师袍,法师杖,平时穿的,吃的……大多数人都是这样过的。”
“你也想这样吗?”
蓝斯洛重重点头:“是的!我想找一个性格坚毅,又有责任感的贵族先生。我知道我的胆子小,没什麽魄力,但是我真的也很希望自己能够成功。维位,你知道吗?我的父亲只是个普通的小书记员,给教堂办事。我母亲虽然是出身名门,但是她小的时候家道就已经败落了。我们那个镇子上面,只有我一个被收为魔法学徒,我父母亲对我都抱著很大希望的……我不能够让他们失望!我一定要功成名就,令他们骄傲才行!”
我点点头:“有目标是好事,好好努力吧,我想,你不会令你的父母失望的。”
蓝斯洛倒了一杯水,递给我。
“那,维拉你呢?你有什麽样的理想?”
我?
我怔了一下,想了一想,慢慢的说:“我想与失散的人,再次重逢。”
“是你的亲人吗?还是朋友?”
我微微笑,没有回答。
门外传来轻盈的脚步声,蓝斯洛也听到了,他有些欣慰的说:“是加温导师来了吧?”
我却摇了摇头。
门从外面被推开,那个人走了进来。
加温的脚步声要更加沈稳,这个人……
应该是塞缪尔。
顺著阶梯走下来的人穿著一件浅青色的法袍,头发分成两股用青色缎带束起来,看起来清雅而又有些圣洁的感觉。
“啊,塞缪尔,你来了?”蓝斯洛有些意外的和他打招呼,我没有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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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在做什麽呢?”
“啊,因为导师没来,所以我们正聊天。”蓝斯洛说。
塞缪尔走过来也坐在一把椅子上:“嗯,聊什麽?”
“昨天维拉去参加了蔷薇伯爵庄园的宴会呢……”
“是麽?”塞缪儿转过头来,那个笑意看起来柔软,但是却并不让人觉得亲近。当然,这也许是我的感觉,蓝斯洛也许并不这样觉得。塞缪尔轻声说:“蔷薇庄园是庄内仅次於公爵府的贵族名门,能得到伯爵作为好友,实在是件幸运的事情。”
我懒的探究他话语背後的暗示,根本不想敷衍他,坐在那儿垂下眼帘,一语不发。
“维拉说不是那麽回事儿,不过照我看,这事儿一定能成的。”
塞缪尔说:“那是当然了,伯爵大人已经表了态,这个晚宴邀请就是讯号。城里的其他贵族们,就算还有人看中了维拉,但是因为伯爵大人已经发出了邀请,那其他人就不会再向前一步,与伯爵大人争抢。除非公爵阁下也看中维拉……呵呵,这大概不太可能,谁都知道公爵大人和大长老的交情很深很牢固的……”
“嗯,是啊。我刚才也在说呢,维拉的导师安奈弗大人早年也是为伯爵大人的父亲效力的,现任伯爵少年时也跟他一起读过书,所以伯爵大人会青睐安奈弗导师的弟子,一点都不奇怪。”
我站了起来:“你们慢慢聊吧,我想先去做今天该做的事。”
“啊,”蓝斯洛转过头来,有些茫然:“怎麽了?加温导师还没有来……”
“我想我一个人也可以。”
水晶球就摆在隔间的架子後面,我掀去上面罩的丝布,一面摸出面具戴在了脸上。
我转动水晶球的时候,塞缪尔正走了过来,张口想说些什麽。
但是眼前的景物一瞬间扭曲模糊起来,我出现在了一片阴霾的天空之下。
这里的云很厚,也很低,层层铅云象是堆叠在人的头上,风也很凉。我可以感觉到有一点东西,就在前方不远处。抬眼看去,山坡上树木茂密,各种深浅不同的绿色,青翠,鲜绿,深青,松柏绿,浅青,油绿,葱绿……如此丰富又那样的协调。
我缓缓向前走,顺著林间的小路。因为两旁的树的枝叶伸展出来快将头顶的天空遮没,所以这条路显的格外幽暗。可以听到溪水流淌的声音,但是能看到的只有树,近处的,远处的,高高矮矮不同的,不知道溪水在哪个方向,只能听到潺潺水声。
然後眼前开阔了一些,这里有一小片空地,是没有树的。地上长著没胫的深草,正中间的位置上,有一个石砌的坟墓,还有个墓碑。我走到跟前,那块石碑光滑的很,上面一个字也没有刻。
我要找的那抹残魂,当然不是埋在这墓底下的。
我甚至能看到那抹魂魄的颜色,那是一抹令人伤感的,浅浅的蓝紫色,就在那块墓碑之畔,轻轻的徘徊,象是一阵随时会被风吹走的雾。
它并不是死在此处的,我可以判断出来。但是它是自愿留在这里的。
它在这里留恋不去……要陪伴墓中人吗?
我抬起手,无声的念起咒语。
我的声音轻缓,不代表咒语的效力会随之变弱。但是那抹灵魂显然在抵抗我。
准确的说,加温导师让我们去收引的只是最零碎,最微弱的一点灵魂碎片,但是它不同,它很完整,甚至,它还有自己的意识。
它不能伤害我,因为我有这个特制面具的保护。可是它也绝不肯顺应我的召唤。
它牢固的盘踞在那个墓碑上。
尽管它已经……没有身体,也没有力量,但是它的固执超出我的预想。
“为什麽呢?已经死了,还有什麽放不下的牵挂?”
它当然无法回答我。
说不上来是因为好奇,还是什麽别的原因,我屈起麽指,无名指和小指,中指和食指的指尖则释放出淡淡的莹白光芒,光芒渐渐扩大,由微弱变的明亮,大约有一粒松子大小的时候,离我的指尖,轻轻向前飘了出去。
靠著墓碑的那抹影子似乎想要躲闪,但是好象又不肯离开这块墓碑,就这麽一眨眼的功夫,那光球已经没入,与它融为一体。
那团模糊的影子渐渐清晰起来,成了一个人形,然後,甚至可以看得出五官……
是个五官清秀分明,身材纤瘦的人……
他活著的时候,一定是个俊朗少年吧?看得出年纪并不大,额前的头发微卷,後面束起,穿著一件白色的衬衫,还系著非常漂亮的领结。
这是他死时的模样。
“试一下,你可与我交谈。”
“你,是谁?”他的声音缥缈而微弱,比风声大不了多少:“是恶魔吗?”
“不,不是。我是魔法公会的传递使,负责将流散在外的魔法师们的灵魂之火带回公会去。你为何在这里逗留?这墓里埋葬的人,总不会是你自己吧?”
“原来是传递使啊……我听说过……只是没想到,传递使拥有这样奇妙的魔法。”他侧转身,手似乎是想抚摸那块墓碑,但是他并没有实体,手的影子就从墓碑上穿了过去。
传递使没有,这是汝默教会我的,可以支配亡灵……不过我并不想支配眼前这个语气哀伤的灵魂。
“我不想离开这里,我愿意待在他身边,哪怕做一个孤魂野鬼,哪怕……堕入永不能解脱的深渊,我也不会离开。”
啊,真是坚定的意念……
其实以前我知道的好些亡灵最後成魔,最初并非因为邪恶。
只是因为,他们太过於固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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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微笑,伸手把被风吹的凌乱的发拢了一下:“你根本无需留在这儿,这种陪伴也没有任何意义。”
“你说什麽?”
鬼魂也是会发怒的。
“这里埋的不过他的身体,他的灵魂并不此处。”我淡淡的说:“你也很有意思,你的灵魂在此处,身体却不在。你不可能察觉不到,这里真的没有一丝一毫,坟里埋葬的那人的灵魂并不在此处,你在这里陪伴的只是无意义的,他的几根遗骨吧?”
这个事实他不会不明白,但是,恐怕这是他最後的寄托。即使他知道,也要自欺欺人的在这里守下去。
“也许他的灵魂,孤单在别处游荡……”我没说,也许,已经完全湮灭,不留半点痕迹。
“那,你,你难道知道他在哪里?”
“我?我不知道,”我说:“这碑上一个字也没有,我连下面埋葬是谁也不清楚,我又怎麽会知道他的灵魂在不在,更不知道他会在什麽地方。”
“你不是传递使吗?”
我失笑:“传递使也有资深与新手的分别,你看我的样子。”
他恍然:“你是见实生。”
“是的。今天我是受到你的灵魂之火感应召唤才到这里来的,你当然可以不跟我走,继续留在这里,陪伴你自己信念。”
我转身离开,沿著来时路向回走。
其实,我可以瞬间离开此处,但是我宁愿这样慢慢的走开。
因为,我猜测……
“请等一下。”
我站住脚,转过头。
那抹淡薄的人影缓缓的飘著移过来,他说:“我想,请你帮助我。”
“帮助你?”
他大概误会了我话中之意,急忙说了一句:“我还有很多财产,别人不知道,我可以用来答谢你。”
“不,我是想问,你要我帮助你什麽?”
“帮我……找到他。”他有些黯然:“哪怕,只是知道他的魂灵……是不是还存在,会……在什麽地方,就可以了……”
“你自己无法找到他吗?”
他茫然的摇头:“我不知道,该怎麽去寻找。”
林间漫起了一层雾,他几乎要在雾中融化隐没。
我给他的那点力量,只够他支撑刚才那麽短短的时间。
“我也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你要找的是谁。”我说:“而且,我是传递使,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回公会去,旁的事,恐怕我帮不了你。”
“不,我知道,你能帮我。”他说:“我不想被那些装模作样的圣法师们净化,谁知道他们是净化了那些魂灵,还是将它们彻底抹消了……我可以寄居在某一样东西里,请你,把我带在身边,好吗?我会报答你。”
“我不需要报答。”我轻声说。但是,我觉得他的执著,倒是很可贵。他在寻找一个不知是否存在的希望,而我则是和汝墨分别了,不知道什麽时候才能再次相聚。
“好吧,那麽,你自己找一样东西吧。”
他轻轻点了一下头,然後说:“在他的墓碑後面,埋有一个绿宝石戒指。我可以寄身在上面,请你将戒指带走,但是……不要将我交给圣使他们。”
“好,我答应你。”我停了一下又问:“你叫什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