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陷入了一片沉默,勇者看着从开始脸上就一直保持着令他不快的笑意的兽人城主,伸手在桌上缓慢地、有节奏地敲了起来,“你,知道我是魔法师吧?”
在那一瞬间,城主的内心涌起了一丝不安,“是的,这种程度的情报在数天前就已经知道了。”
勇者没有立即开口,只是敲击桌子的声音越来越大,直到对方的脸上出现了些许的不耐烦,“那你也知道,那种一旦一方死亡就会立即解除的契约是骗不了我的吧?”
听到这话,兽人城主稍微愣了一下,面色有些发白,但随即表态,“那种契约我可不知道。”他好歹也是一城之主,也算是稳住了阵脚,但是内心却波涛四起:看来要改变计划了,不过守则上并没有写要怎样对付非肉搏派的勇者,只能想办法混过去了。
在城主思考着应对方法时,勇者却又轻飘飘地冒了一句:“不知道?算了,我想这次应该没有签契约的必要。”
兽人城主立刻喜出望外,“哈,我就知道勇者大人肯定会相信我们的!”
勇者接着说道:“因为我并没有想为你们的奴隶做些什么,所以也没必要签什么契约。”
“……真的吗?那些可是人类啊。”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城主腹诽着。
勇者停止了手上敲击的动作,端坐起来,一开口,一串话估计能把玻璃心的奴隶给直接逼自裁了。
“那不是人类,是你们的奴隶。距离上次勇者进入这里已经过了百年,参加过上次的奴隶暴动的人类早就已经死了,也就是说,现在这座城里的虽然是他们的后代,但是却是一群连人正确的活着的姿态都不知道的奴隶,没有反抗的心,只是一味试图引起旁人的注意,获得同情和救助。那种生物,我就算以勇者的名头压迫你们来解救它们,也是无意义的。”
勇者说得一本正经,然而即便是奉行血和暴力的兽人也不太能接受这种把同族说得一文不值的行为,但是站在城主的立场上,自己应该感到高兴,几经纠结之下,脑子不太灵光的兽人城主头一热,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这次的勇者大人的嘴里竟然能说出这种话呢!!啊,那些听着死去的垃圾的故事一直寄希望于你的可怜虫们肯定要哭死过去了!”
然而城主的话又一不小心戳到了勇者的G点,勇者殿下是听着万分崇拜勇者的公主讲的睡前故事长大的,所以不仅仅是想要一只魔王,内心对先代的勇者们也还是认同的。而城主的说话似乎是既讽刺了和公主一样讲着勇者故事的人,又嘲笑了短命的勇者们。于是勇者话锋一转,“但是也并不是说我的先辈们本质有错,只是太过软弱愚钝,把方法选错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最后的话明显带着挑衅。
城主把脚放上了桌子,拖长了语调,眼中充满了不屑,“那是人类要宣战的意思吗,勇者?太自大不是好事啊!”长久奴役人类的兽人自然不会把挑衅的人类放在眼里,那都是虚张声势罢了。
“我不想引起战争,那太浪费时间了。”当然在这里废话也挺浪费时间的,但是……“只是想要告诉你,你们代代相传的对付愚蠢轻信的勇者的方法其实没有什么用处,勇者也不全都是一头热的家伙,大家都是明明知道自己会死但是还是会踏上征途的人,还有,明明知道可能会被骗,但是还是愿意抱着一丝希望和你们签下契约。这就是勇者,我也是勇者。但是我不打算死,也不打算被你们骗。”
“那不愚蠢也不轻信的勇者,你要怎么办呢?”明显地,城主在嘲讽他,那些说辞自然是一句也没听得进去。
勇者直截了当,“当然是什么都不做。”
“什么都不做?!在你来这里是想要干什么呢?不会只是想跟我闲谈吧?”城主跳了起来,猛拍桌子,自己是被愚弄了吗?在这里一惊一乍了这么久,居然得到这种回答。
勇者对于这种不礼貌的行为异常不满,皱起了眉头,开口道:“我需要兽人同伴,请把会唱歌的人鱼交给我。”
“你脑子坏掉了吧?”刚刚还在掷地有声地讲着对人类奴隶的看法和告诉自己历代勇者好像还挺伟大的,现在却告诉我他坐在这里只是因为想要个兽人同伴,而且还是人鱼?!画风转变太快了兽人的大脑有点接受不了……
勇者一本正经道:“我听说人鱼的歌声能治愈心灵。”想给队伍增加一个僧侣。
“所以说不可能交给你啊!”治愈心灵又不是什么能力,而且人鱼行动不便,从没听说过让人鱼跟勇者组队去打魔王的。不提这个,人鱼可是高等贵族怎么可能交给人类?!
“那可真是遗憾。”勇者面无表情地把脸转向了墙壁,厉声喊了一句:“坐骑!”
很快,轰隆轰隆的声音由远及近,跟着,数天来已经养伤养得差不多的坐骑破墙而入,兽人城堡半米来厚的墙在龙的爪下跟饼干似的捅一捅就碎了。
弱肉强食,这就是兽人的悲哀,即便是城主在龙的威压下依旧连头都无法抬起。
勇者伸手一指兽人城主,“问他把歌唱的最好的人鱼要来。”
“好的!勇者!”
由坐骑动手的话就不会牵扯到兽人和人类的问题了,兽人一直惧怕的龙被人类驯服这件事原本就说不出口,事后也不能以此为借口再去向人类帝国“借用”土地。勇者为自己的机智感到愉悦。
半小时后,勇者一行站在城堡的出口,身后是被毁坏一半的兽人城堡。
战士背着放着吉祥物的背包,捧着口径约为半尺的鱼缸,一条拇指大小的人鱼趴在缸边冲他喊着话,“喂,傻大个,给我换个好看的来捧着缸,我可是女孩子啊,你们怎么能随便找个五大三粗的就捧着我的缸呢?喂!理我一下啊!”而战士像没听到一样木木地向前走着。
在战士的身后,刺客托着脸满心欢喜,“啊,今天的勇者殿下真是太棒了!我深受感动!但是为什么对着那个兽人城主话就那么多呢……如果也能对我这样就好了啊,责备我吧!”
勇者拒绝了这个请求,并说道:“那是随口说的。”
“诶?真的?勇者殿下的先辈那段呢?”
“我怎么可能知道死人的想法?”
刺客的目光瞬间犀利起来,“勇者殿下,您真是太帅了,下次也请对我随口多说一些吧。”
勇者再次拒绝,“不要,太累了。”
“诶?明明对着长得一点都不好看的兽人就说了那么多!”
“那是上次差点把矮人族灭族后,战士说做得太过了,可以试着像以前的勇者一样靠嘴说来解决问题。事实证明我果然还是不适合这种。”魔法师的嘴只有在念咒语的时候才是最利索的。
“勇者殿下,不要太失落……”
“下次还是直接动手吧。”勇者的目光飘向了远处的精灵之森。
作者有话要说: 拇指人鱼的梗好像是猎人GI里面的,记不太清了,总之,目前是队里唯一的女孩子。
☆、第十六章 加速前进
在离开城堡继续前进两天后,在僧侣没有任何物理或魔法治疗作用、人类也无法听见的超声波的歌声里,坐骑的伤完全好了,于是勇者一行很爽快地爬上了他的背。无视了有着祖上遗传的恐高症正在战士背后抖作一团的吉祥物和在战士手心尖叫着“你们不能把一位淑女这么随便地带到高空去!”的僧侣,勇者拍拍坐骑的脖子,示意他起飞。
“其实按龙族的规矩来说,我的背上不能有这么多人的。”坐骑刨了刨地,有些不太甘愿。
事实上按照神最初的法则,龙的背只对龙骑士开放。但是从曼德拉大陆被创造以来,只有两位精灵被龙认可,拥有“龙骑士”的称号。即便如此,龙骑士也要在龙的心情不错获得龙的允许的前提下才能骑上龙背。而历代加入勇者小队的龙族也都是自己悠哉悠哉地在上空飞着,在遇到中Boss级别的魔族才会纡尊降贵帮着吼一嗓子来提高一下士气。也就是说,坐骑是大陆上第一头如此没有龙权的龙,被自己的队友爬了满背。
在这种前提下,坐骑就算是抱怨也是合情合理的。
但是勇者连日来都没有等到魔族喽啰抓队友,僧侣到手后才发现她唱歌全用超声波自己完全听不见,内心已经极端不满,所以即便坐骑只是绕了一小句,勇者的眉头也立刻皱了起来。他抠着坐骑新长出来的鳞,威胁道:“飞,不然我让刺客把战士塞进你屁股里。”
这句话成功地让坐骑驮着一群人飞了起来,同时也让因为勇者一直气压过低所以一直安静待着的刺客high了起来,“呀,我从勇者殿下的嘴里听到了‘屁股’这个词!今天的人生圆满了。”
而作为正常人的战士get到了勇者话里的点,“等等,为什么是把我塞进去?”
被高处的风刮着,勇者的目光有些飘散,过了片刻,才回了一句:“……气氛吧?”
“那是怎样的气氛才要把我塞进坐骑的屁股里啊?!”
“各种的。”勇者再次给出了意义不明的回答。
坐骑的速度虽然快,但也终究是靠翅膀飞的,即便行程可以缩短一大半,也不会“咻”地一下就到了精灵之森,因此在坐骑背上的勇者吹够了风,坐久了便觉得无所事事。思考数秒后,勇者缓缓地把目光转向了身后,坐在一起盯着僧侣的尾巴发呆的战士和吉祥物同时一个颤栗。
勇者思考的后果就是让战士协助吉祥物在坐骑的背上用之前剥下来的坐骑的爪甲和鳞片继续制作未完成的武器。吉祥物畏高,拿着锤子像身上装了马达一样抖个不停,勇者就把战士捆在龙背上,再让战士抓紧吉祥物。
“为什么我非得被捆起来不可?”全身只有两条小臂和手能动弹,其它部分都跟木乃伊没两样的战士挺尸一般被固定在了坐骑粗糙的背鳞上。
“这样就不会掉下去了。”勇者把吉祥物塞进战士唯二自由的小臂之间,“抓住。”
“我又不担心会掉下去!”战士挣扎着试图坐起来,吉祥物立刻提高了颤抖的频率,战士又妥协地躺了下去。
“但是吉祥物会怕啊。”
“那把他固定在龙背上不就好了?!”
“那样吉祥物行动会受到限制,就没办法正常地制作武器了。”
“难道说把我捆起来让我行动受到限制他就不会掉下去?就能正常地制作武器了吗?!”战士无法理解勇者的思考方式。
“所以让你抓紧它啊。”
“万一我没抓紧呢?!”
战士这句话出口后,吉祥物看向他的眼神立刻充满了悲伤和不可置信,那种可怜兮兮的表情没人会怀疑这小东西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哦不,等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会抓住你的,我保证!”但是吉祥物已经开始试图离开战士的胳膊,向着勇者的方向蹭着向后退。一直以来一直被勇者称为“饲主”的战士第一次被吉祥物拒绝了。
勇者把头偏过去了一些,用着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斜着打量着战士,“战士,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战士再一次想哭了,“我是怎样的人啊?!别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我啊喂!”
战士心如死灰,在他准备再次吟诵给二小姐的情诗表达自己凄惨的心境之时,刺客把昨天捡到的不知名的野果塞进了战士的嘴里,成功地阻止了战士开口。
“不知道有没有毒啊……”刺客看着面色瞬间铁青的战士的脸,笑着把同样的果子丢进了自己抱着的鱼缸里,把僧侣砸得“咚”的一下和野果一起沉到了缸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