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之痒七年之幸 作者:一片月【完结】(9)

2019-03-29  作者|标签:一片月 三年 之痒 七年 之幸 作者 一片 书名

  这时候手机又亮了,是短信,不是小颜。我无意识拿过来,解锁打开,是夏瑾。我鬼使神差回了一条:“我要是联系你,又怎样?”

  很快有了回复,看完之后,我简单回复了一个字:“好。”

  等我真地提着行李来到伦敦,才明白那一个字带给自己的变化可以用翻天覆地来形容。这时候我已经离开畅城半年,恶补了英语和需要我用到的专业常识,忙得昏天黑地,根本没精力再去操心别的。拿着地址,费老大功夫找到住处放下行李,我走进狭窄的卫生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半年时间,头发长了许多,整个人像高中时候身体还没发育的样子。我扯扯嘴角,意图笑笑,于是有了张笑比哭难看的脸。

  再过几天,张教授他们也到达。夏瑾看到我的时候,明显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老邹……你这演小倩的么?”我笑笑,打了招呼:“减肥,看来效果显著!”

  晚饭结束,张教授把我叫进房间,问了我许多相关问题,然后点点头:“看来小夏说得对,你还没把知识丢下。学校那边我会说,你这个关门弟子我到底还是收着了。这次时间很紧张,英国人只答应给我们研究三个月,你是我带来的人里学历最差的,知识面最窄的。”

  我心说教授你不用这么埋汰我,但后面那句却让我心潮澎湃。

  “但你是这方面我见过的孩子里天赋最高的。当年你半句不吭离开,我一直很遗憾没能早点找着你。这些年我总想你会不会是因为学费的事放弃读研。要是早点找你说你读研的事儿,你会不会过得好点。”张教授头发都花白了,这时候表情温和,讲的话却让我感激——毕竟本科时候,我不过跟他只有数面之缘。他念着我有那么点天赋耿耿于怀至今,这在现在的社会里多难能可贵。

  “教授,您放心,我不跑了。”我强忍住泪,跟他保证:“等把您的课题做完,我就老老实实听您安排,把这几年欠的书都给你读回来。给您打一辈子下手,帮你做课题。”

  “胡说八道什么,那我不成老妖精了。”他到底开怀笑,满脸皱纹纵横,我临出门又说:“课题好好做,身体也不能亏,知道不?”

  我在门外重重点头:“知道。”

  于是二十七岁的最后几天,我重新做回学生,想着或许这就是我欠下的,终究得还。

  后来课题做完,张教授觉得我对这方面的理解很独特,于是用了私人关系,让我在这里留下做一个研究员助手。他给我留的硕士论文题目就是这方面的,我拒绝不得,只好答应。但我钱财无几,却不能再住当时集体租下的公寓了。

  婉拒了张教授的帮助,我找到新的房子,课题做完得到的钱恰好够我四个月的租金。但坐吃山空怎么可以?做助手的钱拿来交租刚刚好,可我还是要吃饭的。于是开始各种打零工,一开始被坑很惨,后来聪明了些,胆子也大了些,□□工,一天赚的就够我一周甚至一周半的伙食费,当然,别指望多么丰盛,只要别饿着我就谢天谢地了。

  这一待,就是十二个月。等我把论文彻底写完,通过邮件传回去,才总算歇口气。我很累,每天埋头于故纸堆中,看那些汉字,小心翼翼带着手套翻阅抄录,眼睛长期疲惫。可做这些时候,心里是安稳的。而不做这些的时候,我很迷茫。

  我们分开已经二十二个月了。不知道她是不是结婚,若是结婚了,是不是将要或者已经有了小宝宝。不知道Lucky还好么,当时我离开得匆忙,它好像大着胆子追着我跑到小区外面。小颜不是我,没那个耐心去找走失的狗的。

  这些,只有夜深,万籁俱静时候,我才敢悄悄想一想。每每折磨的都是自己,但路已经走了,无法回头。

  国际航班在上海落了地,我再从这里转机回到家乡,也没跟父母打招呼,先去学校报了到。张教授看见我,也不说别的:“论文不错,细节还要再修改,我给你标注出来了,你看看,月底给我。”

  他打印下来的,我粗略翻了翻,每段都给我标了些话。“谢谢张教授。”除了感谢,我还能说什么?又略聊了聊,我才告辞离开。宿舍我是住不惯得,原因很可笑,我半夜偶尔会梦游,怕吓着人。不过既然是家乡,租到房子不是多难的事。我找了发小姜岩,她如今开着公司,家里一儿一女,丈夫性情温和,就和姜岩这样风风火火的人搭配。

  一起吃饭时候,她倒不避讳,问我这些年逃开到底什么情况。我欲言又止,她就灌起我来。这法子连小颜恐怕都不知道吧,我喝青岛九度,三瓶下去就是半梦半醒的状态,多了就彻底醉倒,少了完全清醒。

  后来我想,我愿意给她恰好灌了三瓶,大约是实在憋屈,想跟人说说。

  我断断续续说了好久,从我们认识到现在,一点不落下。我想她肯定会骂我,因着我身为女子爱上了一个更出色的女子,混到现在的地步。

  没想到姜岩却发了火:“你就这么离开人家了?”

  我点头,最后的印象,只记得姜岩开骂,我面无表情灌下啤酒,彻底醉了。

  房子是姜岩帮我找的,就在学校附近,小户型带家具,一个月一千七。我想这房价涨得还算能接受,到底是比伦敦好啊。简简单单买了些日用品,我就这么搬进来了。后来回了趟家,算是给爹妈一个交代——我回来上学,有工作,能养活自己,你们别操心。至于我妈隐隐提到想让我相亲的事,我压根儿没理会。

  他们的心思我能懂,毕竟在这里,满打满算知道我喜欢女人的,除了我自己就三个。他们或许觉得我玩够了,该安定下来成家,然后相夫教子,走向“正常”的人生。我马上三十了,没错,是什么大龄剩女。可那又怎样?我知道我心里有着一个人,尽管我们不能在一起,可既然有她,再去跟别的人相处,我会觉得对不起别人,更对不起自己。

  张教授大约知道我的情况,只要我参与的课题都会有报酬。他是难得的两袖清风,为此我很感激。论文最后敲敲打打,终于顺利完成。学校也终于承认,多年后张教授把我拉回来是拉对了。这两年得苦难,到底能为我换回一个硕士学位。我自己接一些零活,再继续往上读,完成自己对张教授的承诺。

  这所谓的零活,就是做账。那五年留给我的一个生存技能——我有会计证,做账还算不错。再加上奖学金和教授给的报酬,确实足够养活我。

  这天,我刚刚从课题组出来,接到老爸电话,说已经到学校,想跟我聊聊。我摸摸自己钱包,够用,就见了面,接他去了对面的一个茶室。

  他是沧桑了些,但还是往日的风格,一脸严肃不苟言笑。我默默坐在对面喝茶,等着他开口。

  “你妈觉得无论怎么样,还是这里好。所以趁着我还没退休,想给你提了再调回来。”他说的不出我所料,我沉默以待。“谁知道你做事太绝,辞了职彻底消失。等我们找到你学校打听时候,你已经去了国外。重新回来读书我不反对,女孩子家家从政也不是多好。”

  我有些烦,但还得耐着心听。

  老爸根本不在乎我的表情有多不耐,自顾自说:“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怎么越大越不如以前了?你断脚时候我都没觉得多担心,毕竟你精气神都好着。你辞职不干,你妈一肚子火,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到底是我女儿,有点魄力。可你现在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我一愣,有点不知所措。这话,怎么听着他是站在我这边的?

  老爸有点尴尬,喝了口茶继续说道:“这些年,我也看了许多文章。新闻上也常提台湾那边的法案,听说已经过了一审。你妈老顽固,小时候被你太姥爷那个私塾先生四书五经的给整傻了,我说不过她也不想说她。你爸我从政三十载,要还不知道与时俱进,那得下台多少次。”

  “爸,你没事儿吧?”我嗫嚅般开口,有点愣神。

  他神色终于不自然起来,但还是架子十足:“你妈给你相亲什么的,你别理会。好好学,好好跟人姑娘守着。等你妈更年期彻底过了,我再帮你好好说道说道。”

  末了,他还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

☆、第 10 章

?  幸福来的有点突突,我十分不理解。老爸已经走了很久,我才起身去结账,却被服务员告知已经结过了。等我拉开门要出去,服务员跟上来,递给我本书:“您桌子上的,别落下。”

  我茫然道了谢,接过来一看,还封着皮呢,是我爹一贯做派。我打开一看,乐了——《海蒂性学报告》,他居然把这种书都翻了,看来与时俱进得够可以啊。书里面还夹着张□□,上面写着密码。我一时间百般感慨,像小孩子的委屈终于被父母所平复一般。

  爹都同意了。可老爹你不知道,我们分手两年多了。

  是啊,分手两年了。想想我就心酸。家庭的坚冰终于因着父爱如山开始融解,而身边的人却不在了。

  这之后,每个月我都会回趟家。也从不跟他们提我现在的感情状况,就是坐下聊聊。期间我说我真心无心仕途,老妈抱怨了一阵子也就不说什么。再说我并非整下地的干活,主要是搞古文字研究,她渐渐习惯,也开始关注一些这方面的专业书籍,表现出一些兴趣来。

  夏天到了,酷热的天气里,我拎着沉沉的笔记本往学校赶。张教授说是有个紧急会议,点名要我参加。等我匆匆忙忙赶到,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七八个人。我一进去,张教授简单介绍后,让夏瑾打开PPT。

  张教授说得简短,大概是因为施工发现了一个“窖藏”。可这个“窖藏”跟以往发现的有些不同,打开之后,根本没有玉器金器之类,而是满满当当的箱子。打开箱子一看,全都是青铜板,上面有格式整齐的铭文,足足有二十箱。从现场发来的图片看,这些文字的风格居然是目前所没现世过的。所以破解上难度巨大,张教授已经接受邀请,将带着自己的课题组前往发现地,和考古队一起,以期联手解开“窖藏”的秘密。

  张教授大概讲完后,对我们这些人说:“现在虽然是暑假,但机会难得,不容错过。你们今天收拾收拾行李,我们明天下午火车站集合,去畅城大学。”

  我先是点头,后来又愣了:“哪里?”

  张教授看了我一眼:“畅城,发现地在畅城市东泽区,我们会和畅城大学联手工作。”

  我咽了口唾沫,有种想死的感觉。

  等我切身站在大学提供给我们课题组的教师宿舍里得时候,我才缓过来,同时心里有些难以言喻的感情。这是小颜的学校,小颜的家乡,更是我曾经生活了五年的地方。我没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不得不再回来。下意识的,我总觉得我不可能再踏足这里。

  课题组只有两个女生,夏瑾避无可避跟我一个宿舍,这时候看我神情不太对,问我:“怎么了?昨天教授说到畅城你表情就不对劲,老情人在这里?”

  我啊了一声,赶紧摇摇头:“哪里,我是坐火车累着,有点困。”然后我想了想,以开玩笑的语气跟她说:“况且我有梦游的毛病,吓着你不得被你的追求者收拾?”

  她愣了一下,然后笑了:“我胆子挺大,没啥害怕的。你先去洗漱,早点睡吧。”

  这两年我们的联系大都起因专业,她是那种及其努力的学生,比我强太多。我实在累得够呛,也没推辞,尽快洗漱完,换了短裤短袖出来。两年时间,我的头发已经很长,但还是不习惯用吹风机,就拿毛巾慢慢擦。等她出来时候,我已经歪在床上迷糊了。

  “邹辰,你这样不行,起来吹干再睡。”她跟我说着话,我翻个身没搭理。依稀记得好像她又说了几句,但我都没印象了。

  第二天起来,夏瑾果然说了我好几句,我知道她也是好心,笑着道歉打了哈哈,算过去了。收拾停当,一行人按着程序去了趟发掘地点。张教授之前说,可以试着往别的方位探探,负责挖掘的郑教授也觉得可以尝试,但如果用大的工具害怕破坏,所以进程缓慢。

  这还是我头一次到考古现场,尽管我不是学考古的。工作让我努力驱除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我带上手套,跟着郑教授下去,真是亦步亦趋,不敢有丝毫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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