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御康皱眉看着眼前这有着熟悉天真的笑容，却心思完全不同的女子，连客气都懒得说就单刀直入：“西域王不远万里把你送来，还真是煞费苦心。”
娜依微蹙眉：“你比我想象的聪明。那日我刚来之时，就觉得你不好对付。”
端御康冷哼：“西域王在西域好好呆着当他的王，没事干觊觎邑祗做什么？野心未免太大了点。”
“父王一人当然不成。”娜依答的坦然：“要不是你们朝的人来找他，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谁？”
“太师，傅左。”
太师傅左，邑祗为数不多的老臣之一。从端离起就在朝为官，扎根极深。
端御康脸色微变：“那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是啊。”娜依闲闲倚着桌子，风情万种：“我来就是通知你，能跑就快点跑。免得被皇上给杀了。”
“关我什么事？”
“你比皇上好掌控，又是真正的龙子。只要你在，皇上的位子就不稳。”
“即使我不在，父皇还有其他的子嗣。”
“可他们远在封地，也没有当过皇上。你当过，而且很得民心。”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娜依笑的甜美，语气轻柔：“为我消除情敌咯。”
“……你想怎么样？”
“别紧张。”娜依淡淡敲了敲桌子：“娜依是庶出，从不为父王所喜，自不甘心当他的傀儡。这么多年来，只有皇上，会很温柔的对我……”
端御康呼吸一滞，娜依已经继续：“所以我不忍心，看他的皇位不稳。只要你留在这里，对他来说，就是个很大的威胁。”
端御康漠然接口：“这些话，是他让你来跟我说的？”
一山不容二虎，一国不容二主。只要他在这里，就是个永远不安定的因素。
就算他并无称帝之心，也会有有心人借此大作文章。不除掉他这根心头刺，端御清恐怕都要食不下咽，睡不安寝。
他必须死，只有他死了，才能大事安稳。
娜依摇头，站起身来：“皇上不知道我过来。可是这些日子，我看的出来，他很为难。虽然他没跟我说过。”
“我知道了。”端御康脸色微微发白：“你先回去吧。被皇上知道你来了这里，就不好了。”
娜依走后，端御康还是一切如常的生活着，没有丝毫要离开的迹象。
他在等，等端御清，给他一个最终的判决。
果然，没过几天，很久不见的端御清派人来，邀他晚上去天一殿饮酒。
饮酒？端御康自嘲的笑笑，点头应下，在原地呆坐了一会，起身开始收拾房间，而后换了件最好的衣服，在霜容灵前拜了几拜，走出清赐宫。
天一点点暗下去。端御康站在御花园的草坪上，看着天边红的似火的夕阳，想着很多年前，也是这样的天气，那两个跪在此认真立下誓言结拜的男孩，视线不自觉有些模糊。
第四十七章：了断
等夜幕彻底降临，黑暗笼罩了大地，端御康无声叹了口气，认命的走向天一殿的方向。
天一殿后院的亭子里，已经设了酒桌。没有一个下人，宁静而安逸。只有端御清一人，静静坐在那里。
端御康慢慢走过去，端御清示意他坐下，晃了晃手里的夜光杯，专注的盯着里面红的像血的液体，缓缓开口：“这是娜依从西域带来的上等葡萄美酒，味道不错，你尝一尝？”
端御康接过酒杯，勉强笑了笑：“好。”
端御清目光越过端御康，并没有看他：“娜依去找过你？”
端御康没做声，只是点了下头。
端御清移回目光：“朕很好奇，关于朕的身份，为什么傅太师会知道？”
端御康拿着杯子的手有些微微颤抖，抬起头看端御清俊美却危险的脸：“我不清楚。”
“是吗？”端御清忽的笑了，柔和的笑容让端御康有些移不开眼，只是呆呆的看着。
相互静了好一会儿，端御清指了指端御康手里的杯子，开口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喝吧，真的是美酒。”
越美的东西越令人沉迷，也就越毒。
端御康沉默了一会，执起夜光杯，一气饮下。而后缓缓闭上眼松了口气，有种尘埃落定的解脱。
等了半天，没有预想中的疼痛，也没有血腥味。酒里没毒？端御康疑惑的睁开眼，对上端御清似笑非笑的表情：“怎么样？是好酒吧？余韵十足。”
他下不了手。端御康也笑了，缓缓起身，抱紧了端御清，轻声道谢，声音却有些哽咽：“谢谢你……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他还是舍不得，够了。自己也是当过帝王的人，太明白这个位子带来的身不由己。
算了，或许万事有命。逆天而行，只会失去。从小自己就借由母亲明白了这个道理。
只是这么多年，他只想看当年的他，露出那抹甜甜的笑容，认真的说，我会保护康哥哥不被别人欺负。
仅此而已。
端御清显然有些疑惑，“恩？”了一声，端御康把脸埋在端御清肩膀，感受着那让人迷恋的温度，低低恳求：“今晚……陪我一晚好不好？”
端御清身体微僵，端御康已经了然，笑笑放开了手直起身，指了指桌上的佳肴：“说着玩的，吃吧。”
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只是草草吃了些东西。而后端御清派人来收拾，自己陪端御康穿过天一殿。
经过卧房之时，端御清顿了顿，一把拉住了端御康的胳膊：“进来吧。”
端御康不可置信的看着端御清，还没回神，已经被端御清带到床前坐下。
轻柔的问话传来：“你到底想要什么？如果是一晌贪欢，我可以给你。”
端御康微怔，仔细打量了端御清很久，还是摇摇头笑了，没再说话。
他想要的，是一生相守。可惜，却不可能了。
是夜，端御康悄悄抽回抱着端御清身体的手，侧了身体起床。
床上的年轻皇帝睡意正浓，迷迷糊糊的咕哝了句：“去哪儿啊？”
端御康一惊，回头打量端御清，却见端御清又沉沉睡去，显然只是睡梦中的反应。
摇摇头失笑，端御康弯下身，嘴唇轻吻过那眷恋的容颜，而后静悄悄的在床边站了会儿，还是离开了房间，径直走向皇城大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