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X，你看，这个人又躲在后面显脸小！”沐濛抱怨的声音从照片底下传出来。
“没有，我哪有，MAX，你倒评评理！”
“教授确实只照了半张脸进去，因为全程都在看着夫人。”
在后面看着，默默地，寂静地，平和地，与世无争地，充满着爱的注视，这不是MAX十年如一日看沐濛的目光么？
当时镜头后面的MAX何种目光，究竟在看着谁都无从探究了，照片到了舒屿和沐濛小时候合照作为结尾的扉页，还是没看到MAX的出镜。
?
☆、骆泽
? 顾湛溪又往后随便浏览了几遍，大概翻到沐濛怀沐澄涵的那一年，终于找到了MAX。
“夫人，看镜头喔！”MAX的镜头里，是大着肚子的沐濛，她正在翻看着铺在腿上的照片。
“MAX，你真是，不要拍啦，胖死了！”沐濛用手挡住镜头，MAX的手也出现在镜头里把她的手扳开：“没关系的啦，夫人很美丽的喔，就算怀孕了也很美，以后澄澄看到了照片，一定会学会感恩的！”
“那你为什么不一起照呢？舒屿是她的亲妈妈都整天不回家，你却每天留下来照顾我，也算得上是她的干娘了吧？”看来沐澄涵的淘气是遗传的沐濛，“还是你觉得，反正你活得久，澄澄肯定能看到你，但是我身体差，一不小心就一命呜呼了？”
“夫人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并不是这个意思！”MAX急了。
“那就来一起合照嘛！”手拉近了，把镜头这边的手拉过去，MAX被拉着跌坐在别墅的花园里，俩人有了第一张合照，“哈，MAX，你的样子好傻！”
“夫人看起来更傻！”
“哈哈哈哈哈哈...”一直看着沐濛的MAX，因为怕泄露了秘密，一直盯着镜头看，于是照出来的照片，显得特别不自然。
顾湛溪也被笑声感染了，说了一句：“傻。”
然后，她在照片的尾音里，听见沐濛气若游丝到几乎听不见的“要是湛溪没有死就好了...”
顾湛溪以为自己听错了，又返回听了很多遍。
MAX掐地很准，后面的话没有再拍出来，可是那句话又是那么地明显，尤其是出现了自己的名字。
可是那个时候的沐濛，怎么会知道顾湛溪的存在？！
顾湛溪快速地，把后面的照片也翻了到了底。
但是相册明显被处理过，不仅是MAX的照片很少，提到这个名字的也只有那一张合照，就连最后的掐断也显得异常刻意。
顾湛溪重播着那张奇怪的照片，一遍遍确认着那句“湛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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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来自MAX]：沐濛的情况稳定下来了，最近我们会回国，你最近跟澄澄怎么样？
顾湛溪抬头看着面前的墙，墙的那边就是沐澄涵，可她却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怎么样。
[顾湛溪]：有一点小插曲，我觉得我可能还是不太适合呆在她身边，具体的回来再说吧。
[消息来自MAX]：OK，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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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尽奢华的别墅，一路走来彬彬有礼的佣人和鳞次栉比的欧式建筑，无一不在暗示着豪宅主人的地位和身份。
引路的菲佣把封束带到了一处比较隐蔽的丛林里就告退了，看得出主人并不想俩人的对话被太多人听到。
封束心情复杂地看着面前打扮地端庄高贵的骆涸，明显对方已经在这里等了他很久了：“你把我叫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听到她开口，骆涸才意识到人已经来了，从思绪里回转过来，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悲伤，此刻的语气听得出是急于找个人分享接下来这个消息的：“我看到她了。”
骆涸的反应有些出乎封束的意料，在他看来见顾湛溪一面并不见得让骆涸如此激动的：“是吗...我听任桃说了，她说会帮你约她的。”
封束安排顾湛溪和骆涸见面，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不仅避开了，还找了任桃当中间人，要非说为什么，不如说是作为男人的最后一点自尊心吧，顾湛溪那么喜欢骆涸，如果知道她有主动道歉的意思，一定很快就原谅了吧，在这场情侣间的别扭里他不想跟以前一样再显得多余。
“不是的，不是在家里看见的。”骆涸站起来，酒杯里的葡萄酒差点洒到草地里，“我在其他地方看见她，跟一个女生在一起，那个女生，她们好像关系很好...”
骆涸不认识的跟顾湛溪一起的女生，应该是沐澄涵吧？封束私以为沐澄涵对骆涸并不能构成什么威胁，但难得看到骆涸紧张的样子，于是也挑眉，有些故意地说道：“怎么，你紧张了吗？你也开始害怕了吗？害怕湛溪会跟你一样轻易地劈腿，早知今日为什么当初要那样对湛溪呢？..”
“她们...果然是那种关系吗？”骆涸并不是专程把封束叫过来讨伐自己的。
封束看她一眼，不再责怪下去，有些嘲弄地说道：“湛溪跟你不一样，那个女孩只是普通同学而已。”
“是吗，可我看她们很亲密。”骆涸像斗败的勇士，丧气地说道。
“呵，沈漪，你也开始慌了吗？”封束笑得很幸灾乐祸，“在你跟湛溪分手的那一天，我从公路上把差点失足撞到的湛溪扯回来，就开始在想，你要是有一天，能明白起码万分之一我的感受，就会懂得珍惜了，现在，是我的诅咒实现了吗？”
给她幸福的人不再是你，你终于也开始难过了吧，可你知道吗，以前那么长的时光里，无论我多么努力，她甚至不曾因为我笑过，而你们起码还有曾经。
封束的指责让沈漪很不爽，她也不再在乎顾湛溪跟那个女孩的关系了，有些警告地说道：“你现在是以什么语气跟我说话，别忘了任桃的手能救回来是谁帮了你的忙。”
“是你。”封束还是在冷笑，“但别以为我接受你的恩惠就代表我会一直帮你了，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你还敢伤害湛溪，我封束第一个跟你拼命。”
骆涸挑衅地看他一眼，讽刺地笑道：“就、凭、你？”
“是的，就凭我。”封束一个大男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竟然真的觉得很没有底气。
面前的人珠光宝气傲慢无礼肆意践踏别人的尊严，是他最讨厌的类型，可是，因为是她喜欢的人，所以再讨厌也只能强迫自己去迎合。
封束不愿再在这个地方呆下去，离开的时候，再回眸看了眼沈漪居住的这所庞大的建筑物。
当初沈漪就是为了这里的生活，抛弃了顾湛溪，顾湛溪可以原谅第一次，就一定会有第二次，而他，本是与此无关的，却要陪她一起去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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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草丛发出细碎的声响，一袭洋装匆忙赶回来的女人，脸上是与年龄不符的胆怯，咬着下唇用力喊前面站得笔直的背影：“姐...”
骆涸闻声回头，一时没有认出叫自己的人是谁。
来人不安地牵扯着裙摆，浑身上下都在描述着期待得到赞美的讯号，伴随着有点嗲的语气，如同台湾电视剧里吃醋的女主角那样，撒娇：“听说你回家了，我马上赶回来了，刚才那个人是谁，姐姐不是说不喜欢男生的吗？”
骆涸的瞳孔由于惊叱而明显地缩小：“骆泽...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姐...”骆涸认出了自己，骆泽显得很欢喜，壮着胆子挽住她的手，亲昵地问，“姐姐喜欢我这个样子吗？”
好像她肯定会说喜欢的一样。
毕竟，自己为这一天，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啊。
可是骆涸并没有喜欢，不仅仅是没有喜欢，甚至皱起了眉头，有些厌恶地抽出手，事不关己地说道:“你变成什么样子是你的自由，跟我并没有什么关系，所以我喜不喜欢重要吗？”
“怎么会不重要呢！”不知道是不是风吹的，总之洛丽塔风格的裙子花俏地抖动了一下，“我是因为姐姐喜欢女生，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啊..”
因为骆泽有些激动的反应，骆涸也有些舒缓了下来，她有些同情地看着骆泽，却再没施予一点温暖，而是残酷地宣判道：“骆涸...我无法理解你，我是喜欢女生，但并不代表你变成女生了，我就会喜欢你。”
“不...姐姐之前不是也一直说我很可爱的吗？”骆泽设想过无数次，骆涸见到真正变成了女生的自己之后，会如何地惊讶，她不期待她马上就爱上自己，但起码会跟之前一样，夸自己几句可爱的吧？
然而现在骆涸却连夸赞都不愿给他了。
这还是以前那个从来不介意自己的阴柔，还喜欢把自己打扮成女生带出去的姐姐吗？
“骆泽。”骆涸伸出手，本来想去揉揉她的头发，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还是缩了回来，“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在我的眼里都是最可爱的，可是我无法接受你的喜欢，不是因为你不够可爱，而是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无法改变，我们可以是兄妹，是姐弟，是姐妹，哪怕中间隔着领养这一层薄膜，但我始终把你当作亲人。希望你能明白，如果你是为我做出这么大的改变，这一切，我只能说很不值得。”
骆泽，其实只不过是从弃县回到城市的踏板。
沈漪太弱小，必须变成骆涸，才有力量挽救顾湛溪。
必要的讨好，假装的顺从，是想在骆家扎根，作为养女必须做的事情。
当意识到骆泽是真的喜欢自己了，沈漪也并没有太过在意，因为那个时候她已经变成比骆涸这个身份更强大的人物了。
只是没想到这个因为长得像女孩而总是被欺负，甚至一度让骆涸怀疑是不是gay的少年，有一天，真的会因为一句玩笑话，真的变成了女生。
?
☆、湛溪
? 一列美国至H城的飞机安全着陆。
沐濛有些站不住脚，还好跟在后面的MAX及时扶住了她。
她递给它一个微笑，转过脸来又恢复了苍白的面容。
“你回去好好休息下。”MAX拍了拍她的背，细声细气地说着，“中午想吃什么，我买回去做给你吃。”
“我没有那么弱不禁风的。”沐濛仰了仰脸，“才离开这么一小会儿，就感到很想念澄澄是怎么回事呢？”
“要不...我安排你们见面吧，她应该不会跟教授讲的。”MAX注视着沐濛，目光里是毫不遮掩的心疼。
“因为这个病，我很少照顾澄澄，舒屿也是工作狂，总是不在澄澄身边。这些年多亏了有你在，澄澄才能健康成长。以后...也希望你能一如既往地照顾她。”沐濛情绪波动地厉害，此刻已经是一番交代后事的态度，“澄澄一直都不知道，我的病情有多么严重，甚至有些不理解我为什么不把她带在身边，所以，如果我在她毕业之前死了，也请你们不要告诉她，让她结束学业，再慢慢告诉她这个消息。”
听到她终于还是说出敏感的字眼，MAX连忙打断：“夫人不要这么悲观，这次的检查结果并不能说明什么，美国的医学是很发达，但国内的医疗技术也很先进，夫人不要这么快就放弃，一定会有办法的...”
沐濛并没有把MAX的往心里去，这次的例行身体检查结果已经让她失去了最后一点期待：“自己的身体我还是有数的，生死有命富贵由天，从我出生那天我就已经做好了每一天都有可能离去的准备，能在短暂的生命里遇见舒屿，还有了澄澄，包括遇见你，已经让我很感谢上天了。”
“夫人请不要放弃，会有办法的，我一定会有办法的。”MAX咬着唇，像是下了很大决心那般毅然说道。
沐濛回眸看她，眼底是苦涩的笑意：“MAX永远是无所不能的，即使没有办法，在我心里也永远是无所不能的，所以救不了我也不用内疚喔，毕竟，MAX为我们一家已经做得够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