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笑,越让人不忍心,于是本来只是一个苗头的想法,在那样纯净的笑容里,罪恶地生长了起来。
[顾湛溪的未读留言]:欸,MAX,我发现一个问题,顾湛溪这个名字是你取给我的么?还是说,舒家以前有个宠物什么的,就是叫的这个名字阿?
只是动了动意念,画面就转到了此刻在舒宅熟睡的顾湛溪那里。
书桌上摊开未来得及合上的相册,赫然是沐濛怀上沐澄涵的那一年,舒屿出门在外,拍下的那张照片。
即使毁尸灭迹做得很彻底,但也难免有漏网之鱼么...
她开始怀疑了吗?
真相...确实也该浮出水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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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湛溪没有死就好了...”沐濛说这句话的同时,充满爱怜地在隆起的小腹上摩挲了俩下,“舒屿也是的,不知道每天在忙什么...希望澄澄出生以后,她能想起这个家来...”
MAX忘记自己什么时候按的快门,在沐濛说出这个名字之后,她很笨拙地搭了一句:“可是如果湛溪没有离开,沐澄涵就不会到来啊。”
说出来以后俩个人都没有再说话,气氛变得不那么值得回忆了。
再过了两个月,与前一个取名"舒湛溪"的孩子相比,受到所有幸运眷顾的沐澄涵出乎所有人预料地顺利出生了,“湛溪”这两个字也淹没在新添成员的快乐之中,很少有人提起。
MAX执行舒屿的任务,把舒屿为沐澄涵准备的“礼物”——那个安装了机械心脏的机器人,带去了弃县。
大概六七年以后,舒屿交给MAX研究的心脏移植项目经历过无数次失败以后获得了新的进展。
MAX知道了MIN原来并不是跟自己一个意义上的机器人,或者说,相比较机器人,她更加接近于“依靠机械装置存活下来的人类”吧...
出于某种目的,它开始有意识地开始向她灌输“你只是一个机器人”的想法,而且,可能是苦难承受地多了,她也开始接受并默认了这个其实不太成立的说法,变得越来越像一个机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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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X没有回复顾湛溪的信息,而是给列表里的骆涸发了一条新消息:[听说你又回来了,我们不要见个面吗?]
一夜未眠的骆涸收到了这条消息,本来就有些抑郁的脸上显得更加地烦躁,飞速地回复了它:[如果是为了那颗心脏,我想是没有必要的。]
[你不给我我自然会用自己的方式要回来的。]面带庄重地拉开出租车门的刹那,MAX带有宣战意味的消息也发了出去。
床上的骆涸收到这条消息,不安地翻了个身,望着天花板,想起了很久以前的那一幕,第一次见到MAX的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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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弃县的车没有开多远,她就后悔了,地位,财富,美貌...费劲心机想要得到的一切好像都变得不重要,不知道什么时候驻扎的那个小小的影子,明明很害怕却因为怕她担心而倔强地没有哭鼻子的脸蛋,每一个相处的片段都让她记挂。
她想要回去,她背叛地那么果断,却在得逞后开始犹豫了。
到了H城之后,她愈发的觉得,其实她并不想做骆涸,而是想做沈漪。
所以有一天,她离家出走跑回了那个地方。
她看见淅淅沥沥的大雨里,看着橱窗里的洋娃娃的顾湛溪,想要走近她。
内疚,担忧,思念,许多种情绪吞噬着她。
“puang、puang、puang!”
嘈杂的暴雨雷电中依然很明显的高跟鞋刺耳的很,来人居高临下地看着长途跋涉落汤鸡一样的骆涸,讥讽地朝她说道:“你以为你救得了她?”
“你...是谁?”硕大的玉珠打在眼皮上,骆涸脆弱地不堪一击,而面前高大倨傲的影子,却看上去那么得无坚不摧,连雨水都无法淋湿她的衣裳。
“我是掌控她生命的人。”只是很轻易地一挥手,就把她推倒在地,“不要再回来了,除非你也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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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想死!]冒出这个想法,愤怒地把床头的水杯也砸想了墙壁,[她也不会死在你手里。]
“该死的是你!”积攒的怨恨使她骂出了声,“混蛋机器人!”
面前的屏幕又攒动了几下,带着这种强烈的不甘,她给顾湛溪发了一条消息:[出来跟我见一面吧。]
睡前难得忘记关终端的顾湛溪被这条消息吵醒,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有什么事吗?]写完之后又感觉这样回复会不会太高冷了。
咳咳,要不然这样...[没什么好见的了,之前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不行,还是感觉怪别扭的。
[要不是跟我朋友面试有关的事情,那就算了吧?]这样发会不会比较合适呢?
手指都已经三度落到删除键了,那边孜孜不倦地来了第二条消息。
[是跟你朋友决赛有关的事情,不过你一个人来就是了。]
沈漪其实是会读心术的吧,顾湛溪懊恼地觉得,又一次被猜中的感觉真的是很不爽。
不过还是换好了衣服,给沐澄涵门口贴了张便条就出门了。
这么早...把我叫出来干嘛呢?
等公交的时候,顾湛溪看了眼初升的太阳,沉默地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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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事,不等你一起去学校了,要自觉叹号叹号叹号。]
沐澄涵撕下看上去很敷衍的便签,再打开了隔壁的门,被子很有顾湛溪风格地叠成死板的豆腐块,清爽干净地好像没有人来过一样。
她整个人躺下去,把脸埋在了陷下去的席梦思里面...
能有什么事啊...为什么又不能一起。
还有比昨晚发生的事更严重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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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故作镇定的顾湛溪,故作镇定地抿了一口咖啡,故作镇定地问对面的骆涸,不知道她不敢直视的目光,有些小抖的端咖啡的手,都在泄露着小心思,“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我查到你那个朋友的资料,她是舒屿的女儿?”骆涸说的时候,语气里竟有些欣喜,“她很棒,我很喜欢她。”
顾湛溪瞥她一眼,紧张感也消去了不少:“你又喜欢她了?”
?
☆、将来
?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骆涸连忙摆手,“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朋友有这个意向的话,我们的宣传片确实很适合她来拍。”
“替她谢谢你了..”顾湛溪说这句话的时候倒是很诚挚,“不过这种话你当着她的面说可能她会更开心一点,以后工作上的事情,也没必要像今天一样找我做这个没必要的中间人了。”
骆涸摇了摇头:“可是我想跟你多相处。”
顾湛溪:“...”
“我这个样子很可笑是吧...连我自己都这么觉得,明明当初把话说得那么绝对...”骆涸的样子,竟然有些可怜。
但顾湛溪狠了狠心,还是反问她:“原来你自己知道的啊?”
“对不起...”骆涸说着,已是伸出手握住了顾湛溪搅拌勺子的左手。
顾湛溪抽出手,一点不自然都没有了,她好像回到了发现沈漪聊天记录的那个时刻,心如死灰般,没有了念想:“你跟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也说过我不会怪你的。”
“我们复合吧。”骆涸蹲下来,把顾湛溪的两只手都牢牢抓住在胸前,“是我错了不该那么轻易地放开你。”
骆涸抓得很紧,顾湛溪挣脱不开,只能愠怒地讨伐她:“你以为我的分手只是说着玩玩的吗?我被你甩了两次,就算是机器人,也受不起第三次了,请你放过我吧,我现在过的很好。”
“是啊,看见你们两个那么般配,我本来也是这样想的,可是当我知道她是沐澄涵的那一刻,我的不安很不道德地平息下来,你们两个人是不可能的,湛溪,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会给你幸福的。”骆涸说得很笃定。
顾湛溪很反感这种被看透的武断,故意与她作对,或者说还有一点其他情绪在里面,总之她就是很自然地反驳了:“我们俩怎么就不可能了?”
说出来有点吓到,分明毫无道理但是自己都认定的事实,但也是大实话,怎么就不可能了因为是机器人了,可作为机器人的自己,明明之前也接受了沈漪啊,怎么到了沐澄涵,就不可能了呢?
其实是自己太固执了吗?
“湛溪,给我时间,这件事我不久的将来,总有一天会解释给你听的。”一句很熟悉的话,从同一个人嘴里说了出来。
“我跟她不是那样的,总有一天我会解释给你听的。”
“我不是为了自己,你以后会明白的。”
“等我,我以后会经常给你写信的。”
...
骆涸总是会给顾湛溪许多太美好的未来,一开始她也傻傻地相信着,但时间久了,受到的伤害多了,就比如“狼来了的故事”,牧羊人在也不愿意相信满嘴谎言的小孩了。
“可是我已经不想等你的将来了。”顾湛溪有种想哭的冲动,可是骆涸桎梏地很紧,让她绝望地可以,又挣脱不能,“放开我,对不起。”
“你不能离开我。”骆涸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掀了底牌,即使一开始约她出来并没有强迫的意味,也从未想过这会成为拴住她的砝码,但还是很下作地说出了口,“任桃的手臂是我安上去的。”
“你说什么?!”
“你见过骆泽了吧,骆腾是我的养父,他医院的那些机器人,都是我造出来的,那个手术也是在我的监督下完成的,因为我知道,依你的性格,任桃再坏你也会拼劲全力把她救过来的。”
“那又怎么样,如果你是为了找我要手术费的话,我就算借钱,也会还给你的。”
“顾湛溪,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堪么?呵,也对,我也确实这么不堪,不过我在乎的不是那几个钱,我要的是你回到我身边。”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听得你?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自以为是了不是一点点呢。”
“我有任桃手臂的遥控器。”
......
世界好像静止了一样。
沈漪一点也没变,总是能找到顾湛溪的死穴,然后把她牢牢吃死。
遥控器,浅显易懂的三个字,却充满了讽刺。
“湛溪,要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骆涸站起来,把她抱到怀里,是有多久没有抱过她了呢,连顾湛溪身上的温度,都冰冷地跟之前一模一样。
不过她会让它温暖起来的,在将来。
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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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来自沐澄涵:[喂,昨晚的事情已经尴尬到你跷课不来见我了吗?]
“这是你的房间。”骆涸拉开门,“窗帘选了你最喜欢的蔚蓝,喜欢吗?”
没有得到回应,但她依旧很开心地拉起它的手,逐次介绍起这桩梦幻的别墅:“你的衣服我会让苏姨给你都运过来,还记得这个洋娃娃吗?你小时候很喜欢的,那时候我们很穷总是买不起,不过现在有钱啦,我订了她后面出的所有系列,在路上应该马上到货了。”
“唔~湛溪,你快要生日呢,还记得小时候我跟你承诺过的吗?这一天的时候你可以叫上好朋友,唱生日快乐歌,送礼物,还可以许愿,你想要什么礼物呢,你现在可以直接向我许愿,我现在都可以为你实现。”除了顾湛溪,在没有人见过如此宠溺的骆涸,而骆涸心里也明白这宠溺,是出自于前所未有地害怕再次失去,“我们现在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你会再次爱上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