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手擦了擦血,满不在乎的踏着雪色与月色往回走。
于辰昏着实是后悔了。
他简直就是自作自受,他不想和应粱栖纠缠,两人却又互相喜欢,他拼了命的时时把控着剧情的走向,却又不可避免的走向悲剧。
这实在是太累了。
他不想在这世界里再爱上一个人,不想爱上之后用尽所有力气却活不下来,不想一个人死去,更不想让应粱栖平白伤心,守着回忆一辈子念着他,怨着他。
于辰昏停在一堵围墙边,不由自主的弯下腰,怠倦无力使他难以继续走下去。哪怕是一会儿,让他歇歇就好。
应粱栖赶到的时候于辰昏仍然站在那里,他停下了脚步,看着那人疲惫不堪的样子,好像一碰,那人便要碎了。
他慢慢走了过去,解下自己的披风盖在于辰昏的身上。
“我以后……不敢了,你打我骂我,我都认了,别平白糟蹋了你自己的身子。”应粱栖温声道。
于辰昏缓缓抬起头,嘴唇被冻得发白。
他看着自己身边早已比他高大的男子,拼了命的把爱意咽了下去,张开嘴吐出的只有冷气和决绝。
“我们不能在一起,听话,好吗?”于辰昏颤抖着嘴唇。
应粱栖早料到了结果,扯着嘴角硬生生拉出个笑来。
他答应道:“好。”
不过,只是现在。
应粱栖不想逼得他太紧,怕一不小心就把这脆弱的更亭碰碎了。
可他更不能完全放弃,他现在无权无势,自然不配得到于辰昏全部的爱,他要等到自己能与他并肩,携手同行的时候,甚至能保护于辰昏时再来求得他的爱。
他要看过于辰昏在京城时看见过的所有风景,打马走过于辰昏经历的所有风光。
到那时,他才敢再次将爱宣之于口。
他只希望他的更亭能等他一年,等他从京城回来。
应粱栖扶他起来,于辰昏被风雪侵蚀的头昏眼花,将大半个身体都撑在应粱栖的身上,被他带了回去。
应粱栖把于辰昏放在床上,转身便让管家赶紧去请大夫。
于辰昏此时已经半昏了过去,浑身无力,还“哼哼啊啊”的皱着眉头。
应粱栖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得厉害,连忙打了冷水,用帕子给他敷上。
要是知道于辰昏会生病,应粱栖打死也不会在帘子里犯浑。
他的手落在于辰昏的鬓角,一寸一寸的往下滑落。
好像有什么s-hi热的液体。
应粱栖抬起手,手指蹭了蹭那红色的液体——是血。
应粱栖连忙拨开于辰昏的头发,耳垂上赫然穿着一根银针。他又看了看另一边的耳朵,同样也穿着银针。
应粱栖诧异万分,他低头去看一边的耳洞,温热的气息落在于辰昏的颈侧,他不安分的轻哼了一声,应粱栖当即坐了回去。
还好于辰昏没有醒,不然应粱栖又不知该作何解释。
他看着还在往外冒血珠的伤口,不由得细想。
当朝只有做人男妻男妾或是小倌才会学着女子打上耳洞,以耳洞告诫自己少听少说,循规蹈矩,用各样耳环装扮自己讨好夫君。
所以,只要打上耳洞就意味着此人是个断袖,有龙yá-ng之好。不仅如此,身体有损伤者不得入仕,这是本朝历来的规矩。
那孟尧生这是在做什么呢,是用这两个圆孔,一个舍掉仕途,一个折掉情丝?
还是……仅仅是为了拒绝皇帝让他重回朝堂的想法,而他确实喜欢男人,只是不喜欢自己。
应粱栖这样一想只觉得心里更加难受,外面大夫和管家的脚步声传来,他连忙将孟尧生的耳洞用头发重新遮盖住。
孟尧生一年到头都在病着,大夫早已见怪不怪,照例开了退热安神的药。
孟尧生喝药喝惯了,药碗伸到嘴边一口气就喝了下去。
这次雪夜过后,一切恢复如初。
院子里的雪化得干净,屋檐上结了一串的冰棱,应粱栖怕这东西伤到孟尧生,正拿着小斧子往下砍。
于辰昏收到了久违的信鸽,上面并无要事,想来是魏宗广被下狱后,安清梓心情大好,竟给他写了几个京中趣事,结尾还带了笔魏宗广。
说他被下狱之后,在大牢里写了首思乡的诗。
系统道:“都混到这地步了,不想着保命,思什么乡啊,这人还挺有闲情逸致啊。”
于辰昏把纸条翻了个面,还以为安清梓会把那诗给自己抄来,结果连个名都没看见。
“人生如寄,穷则返本。”他幽幽道。
“这说的什么意思。”系统道。
于辰昏笑了笑,解释道:“就是说啊,人在穷途末路时才会想起自己原本的一些秉x_ing想法,会不由自主的怀念,后悔,不过那都是无济于事的了。”
“包括你吗?”系统问。
“自然。”于辰昏说的干脆,随手烧了那纸条,再把鸽子顺着窗户往外一扔。
应粱栖挥手接住,给鸽子喂食去了。
要说这信鸽整r.ì飞来飞去的不应该长r_ou_,可如今于辰昏一手都握不住它了。
他晃晃悠悠的走出门,想去看看应粱栖平r.ì里究竟是怎么喂鸽子的。
这一看可好,应粱栖竟直接把鸽子放进了喂食的谷堆里,任它吃个够。
于辰昏嘴角抽搐,心里默默惋惜这安清梓j.īng_心饲养出的信鸽。
“更亭,今天感觉如何?”应粱栖问。
“嗯,好多了。”于辰昏神清气爽,气色确实不错。
应粱栖放下了心,爽朗一笑,和着yá-ng光差点晃了于辰昏的眼。
这要是放在他原本的世界里,随便发个照片,拍段视频到网上,保准第二天就能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