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他提议喝酒的?”阮玉珠听了,又追问陆生财道。
“呃……似乎是?哎,我也记不清了,反正我们两个就是一起去吃酒了——宋掌柜买的酒可真好,比我买的好多了,下次我也要买一坛好酒送他还礼。”陆生财高声道。
陆生财嗓门洪亮,一股淡淡的酒气从他身上飘来——虽然不重,也说明他刚喝过酒,或者说,他根本就是个爱酒的人。
那么也就是说,当时的宋承德如果是故意要在那里喝酒,拖延自己回去的时间,那他根本不需要主动提起,只要作个暗示就行了。
对于一个爱喝酒的人,只要说句类似于“我这边有不少熟肉熟菜,也不知这天热,是不是坏了”,然后拿出酒食来就行了——如果陆生财是个酒鬼,还能不上套?
阮玉珠也不好直接问“你是不是个酒鬼”,只能以后再让差役们从旁调查了。于是想了想再问:“中间他离开过吗?”
“具体时间说不清,但好像是亭外的桃树的月影将石桌一分为二的时侯。可一盏热荼多的时间就回来了。”
陆生财原本正在打一柄铁锨,精赤着上身,见阮玉珠来了,也不加穿一件衣服,弄得阮玉珠反而有点不好意思——就算是现代人,看到光膀子的男人,女性大部分还是会不好意思的。
阮玉珠想了想,又问道:“那天你醉了吗?”
“那天倒是喝得不多,还不到亥时便停了,都没醉。”
“那之后呢?亥时就要关城门了,你们又不能回城,没有待在一起吗?”
“没有,他拖着一车货呢,哪能就跟我两个人在野外过夜,太不安全了。他去找人家借宿了。”
阮玉珠点点头,心想这事同样是可以查证的,也不怕宋承德骗人。
不过,就算他没有找到借宿的地方,这时间上也来不及杀人呀……
想到这里忽然心中一动,又问道:“你怎么知道喝到快过戌时的?你带有记时的沙漏?”
陆生财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会,沙漏这东西,又笨又重,哪能随身带着,随便看一眼月亮就行了。再说这‘当归亭’,我们经常去那里喝酒作耍,那桃枝月影在什么地方是什么时辰,我们心里都有数。”
“那当时桃树的影子在哪里,你记得吗?”
“记得,我们散场的时候,那树影正好穿过亭子,尖儿正落在亭后的一块圆石上,那时应该是戌时不到一点,他去出恭,约有一刻钟,那段时间,影子正好在石桌上,应该是酉时半。”陆生财很有信心地道。
阮玉珠一想也是,自己在现代过的时间太长了,完全不像古人,有各种计算时间的方式,于是便也没有再多问了。但是对于穿上调查的结果,阮玉珠却很不满意——因为种种迹像表明,宋承德绝不可能去杀人。
除非——他会□□术!
因为他只离开过陆生财一刻钟的时间,就算陆生财记不清这确切的时刻了,这宋承德便是会飞,也不可能从城北飞到城东去杀人!
——或者,陆生财是他的同党!?
——嗯,这么一来的话,即使宋承德在外地进货,陆生财也能扮作蒙面人杀死赵罡。
——不过这太缺乏说服力了。
——而且他们俩谁也不像是那个蒙着面与我动手的人呀。
对手会不会功夫,阮玉珠就算不能一眼完全看中,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的。
无奈之下回了衙门,半路上正遇着苏昶。
“阮师爷可回来了,一路上可辛苦啊!”苏昶笑着对阮玉珠道。
阮玉珠也笑着和苏昶打了个招呼:“苏县尉,你也一样辛苦。轻云那案子,查得如何了?”
苏昶叹道:“哪有什么头绪——这轻云还跟我有所牵连,我若不能快些破案,只怕只种不堪的谣言都要出来了。”
阮玉珠奇道:“什么牵连?”
苏昶道:“阮师爷难道不知道?这轻云曾经被人当礼物送到我的家里,被我退回去了。这事本无甚么可说的,但放在有心人的眼里,那可不一样了!”
阮玉珠看着他,从他眼中看出一丝期待,心中知道他在期待什么,便故意不问那有心人是谁,只道:“县尉大人只需行得正,何必在意旁人说什么——对了,我这里有些事情要调查,可否借县尉大人几个人用用?”
苏昶笑道:“衙门里的差役,都是官家的,又不是我私人的,说什么借嘛。可有什么事要调查?我陪你去衙门里,看哪个不长眼的敢推托师爷您的事情。”
阮玉珠笑道:“那就最好了。”
二人边走边说,实际上都在扯一些不着边际的东西,不多时便回了衙门。苏昶随便唤来两上衙役,让他们来替阮玉珠办事。
阮玉珠让他们去调查宋承德当晚是否在城外找人家借宿了的问题,然后便回衙睡觉——今晚她要亲自去那林子里看看时间,看看陆生财说得对不对。
跟袁润说了自己的想法,袁润也不置可否,因为宋承德若是故意为自己做不在场证据,那就不会轻易在这方面出纰漏,但也不保证肯定会天衣无缝,所以阮玉珠想去守株待兔,那也由得她。
“今晚不能陪你啦!”阮玉珠不无歉意地道。
袁润笑:“没事,来日方长。”
阮玉珠汗——总觉得这四个字配上袁润的笑容显得很猥琐啊!
为什么换了个躯壳,都是美萝莉了,还是掩盖不住袁润调戏阮玉珠时的这副猥琐像?!
阮玉珠早早休息,晚上再战——作为国际刑警,经常到处出差,阮玉珠倒个时差跟玩儿似的,这是天赋,学不来的!
申时半的时候,袁润把阮玉珠叫了起来。阮玉珠略用了些饭食,带上了干粮和食水,拉了老更夫屠策出了城。
城这南的林子不大,鸟儿也不多,可线索却是半点儿也没有。
这一夜阮玉珠也和屠策在林子里待了大半宿,终于证明桃树影子将观景亭里的石桌一分为二的时侯是近酉时八刻的时侯。
可这却更证明了宋承德是不可能杀人的。
因为戌时刚过的时候,汤大牛和芸英还在白河边看到过杜氏,而宋承德就算是在散伙后再去杀人,他胁生双翅也赶不及,更不可能能在中间约莫一盏热荼多一点的时间里从城北飞往城东杀人再回来——如果汤大牛和芸英记错时间的话。
那么,汤大牛和芸英是否能再确认一下自己看到杜氏的时间呢?
等天亮了再去问问吧……
阮玉珠在林子里转了一圈,除了正式确定这林子绝无捷径通向城东的白河之外,一无所获。
阮玉珠有点沮丧地走出树林,迎面却碰上一个扛着鱼杆钓具来林子里的清水小潭垂钓的老渔翁——云来县周边没有河,也没有湖,只有这么个小潭,里面的鱼也只有手指大小,也就只能让一些无聊的老头们来钓着玩了。
阮玉珠看着这个老人,却在心头升起一线希望,便上前向他问了声好,再问他这两天有没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
老渔翁回答却还是令她无比沮丧。
虽然他天天都在这儿钓鱼,但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神仙。所以得到的回答仍然是什么都没有。
算了,还是去问问汤大牛和芸英吧!
阮玉珠叹了口气,往林外走去,刚出了树木,正在考虑是直接走过去呢,还是先回衙门拿马呢,却见李云燕骑着马过来了。
“汤大牛和芸英死了!”
李云燕离着老远就看到了阮玉珠,忙高声喊道。
阮玉珠万分惊骇之下,连声追问是怎么回事。李云燕道:“刚刚才接到有人来报案,说是两个人在幽会时不慎从土坡上滚了下去,摔死了。”
阮玉珠惊愕之余,不禁方寸也有些乱了。
——怎么?他们死了?
——为什么?是为了灭口吗?
——可他们不正好是自杀的证人吗?
——怎么会这样呢?
——难道真凶能从我在这里待了一夜,就猜出我要再去问他们?
——可是他们也
一时也理不出个头绪来,只好与李云燕一起去北树村看看再说。
汤大牛和芸英并没有成婚,所以二人的尸体并未停放在一处,而是在各自的家里。
阮玉珠先后去吊唁,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两家人虽然都悲痛万分,但是却均没有对此事有什么别的怀疑,阮玉珠也开不了口让人家主动到衙门要求验尸。
李云燕一直跟着阮玉珠,见她犹豫,也知道她心中所想,便悄悄对她道:“你想验尸?”
?
☆、第 14 章
? 阮玉珠点了点头,然后对李云燕道:“他们没有报案,你就知道他们两个死了,你是不是留了人在附近监视他们?”
李云燕点头道:“不错,我的确是留了人手,不过我以为他们两个是‘自杀’一事的证人,凶手应该不会对他们下手,所以只派了一个人。早知如此,我派两个人轮班就好了!”
阮玉珠皱眉道:“你留下的人没看到?是因为没有人轮班,所以疲劳了去休息了?”
李云燕点点头:“也不是休息,而是在那土坡的另一边打了个盹,等他被惊呼声惊醒,二人已经跌了下去,救之不及了。”
阮玉珠皱眉不语,李云燕道:“这事责任在我,不在他。他一个人盯了这么久,难免有些疏忽,疲劳也是在所难免的。”
没想到李云燕还是有挺有担当的人,没有把责任推到部下头上去。不过,作为一个职业手,在任务时间内,职业工作没有做好,这是有什么借口也没办法推脱的。
不过人家是李云燕的部下,而李云燕实际上是隶属于卫所部门,和袁润不是一个系统的,而阮玉珠更只是一个私人聘用的“师爷”,不是官身,怎么也不好说李云燕的,只能忍一口气。
先去的汤大牛家里,然后再来的芸英家里,看着芸英头脸上的破处和青肿,阮玉珠心里也有点酸酸的——是我没能保护好证人吗?
可是在古代,并没有什么证人保护政策,全凭办案人员的自觉,所以证人被杀灭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想到这里,忽然间阮玉珠心中一动——杀宋进之,是不是也是灭口?
联想到之前莫诚一案中,宋进之对袁润等人在朱老四家中翻查证物时脸上的神色,阮玉珠心中不禁想——难道这案子背后还有隐情?宋进之对此了解多少?
想到对于朱老四大量钱财来路不明的情况一无所知,并且调查不出任何的线索,阮玉珠不禁把两者联想到了一起——莫非宋进之知道些什么?
可是朱老四和宋进之应该没什么来往才对,不然之前李云燕的调查报告中应该写到……
正想着,一堆吹吹打打的人进了芸英的家里,抬头看去,却是一群道士。原来芸英家里的人崇道不崇佛,人死了是请道士来打醮,而不是请和尚来念经。
道士门是云来城东南白云观的,来的人是白云观的长老云鹤——一个边疆小县的小道观,除了主持还设什么长老,一听就是骗人的啊!
“贫道云鹤,见过李捕头,阮师爷。”云鹤道人年约七十,白须飘在胸前,人瘦瘦的,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只可惜阮玉珠是不信神的,所以对他也没什么特别的尊敬,只是依着对年长者的敬意行了一礼,心里还说——你若是行骗,可别撞到我手上!
当然,正规的法事自然不算行骗,信道的人自然喜欢这一套,不能干涉人家的宗教自由嘛!但如果借宗教大肆行骗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