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兰这段时间对政务颇有心得,有阮玉珠为她压阵撑腰,那应该是什么事也没有的,这边袁润才敢于一个人去慰问闻樱。
城门现在早就关了,几个村镇的人也都经过了严密的盘查,确定没有问题,有一点点问题的都拒之门外,任他们哭喊叫骂都不管——就现在,城外还有成百上千进不来或者赶出去的人在成天哭号呢。
袁润和阮玉珠对这种情况也是没办法——若是放他们进来,出了问题算谁的??
☆、第 41 章
? 在云来夜乱之中,三万人的死亡都被袁润狠心接受了,这些个人当然也不会有不同的待遇啊!
而且话也说回来了,就算不用她们俩负责,城破了出现屠城的话,她们能过得去心理上这个坎吗?
当然,这么做也有个后患,那就是如果依然城破,那心理上的摧残将更加加重——换句话说,云来城无论如何都是不能破的。
誓与云来共存亡啊!
袁润去探望闻樱,也是不想让自己闲下来,想要多做些事情,让自己忙起来,别被这压力压倒,哪怕是现在这样的没事找事了。
闻樱现在就住在后衙,阮玉珠把自己的卧室让给了她,这几天都和袁润挤在一起睡。
其实这俩货恨不得夜夜粘在一起,现在把闻樱接到衙门里来住,一则是为了照顾她,免得她想不开出事,二则也是假公济私,两个人好在一起叽叽歪歪。
其实阮玉珠和袁润天天都要去探望她的,闻樱的精神状态倒也不错,能吃能喝,就是什么话也不说,让人有点烦心。这次袁润前来,刚走到门外,就听到里面闻樱在唱歌,唱的居然是流行歌曲《快乐颂》。
袁润扯了一下——什么情况?过于悲痛,导致精神错乱了?
袁润倒没觉得闻樱也是穿越众,因为这个世界里各种流行歌曲很多,谁知道这首歌又是哪位穿越先贤留下来的,所以袁润根本就不会在意这种“小事”,反而对袁润能唱出歌来的心境感到讶异。
“喂,闻副都头,你现在居然还能唱出歌来,心情似乎不错啊!”袁润实在是忍不住,进去后就张口问道。
闻樱见到袁润这么问,心里也明白她的想法,便笑了笑道:“是啊,我现在决定要继续活下去,所以我要快乐一些,成天以泪洗面哭丧着脸,活和死有分别吗?”
袁润一想也是,的确如此,除非是准备要和亡夫孩子一起去了,不然有必要成天沉浸在悲伤里吗?
不过看她这样子,需要唱“《欢乐颂》”来强行让自己忘记悲痛,这是一种残酷的自我催眠吗?
袁润轻轻摇头:“闻副都头,刚才我们开了个会发现活下来的公差里,有一个是内jiān。”
闻樱一怔:“内jiān?是谁?”
“是一个叫卢定凯的差役。”
闻樱讶然道:“是他?确定了吗?”
袁润道:“已经确定,现在就看这次打草惊蛇的效果了——希望他会跟其他的卧底联系,我们来个一网打尽。”
闻樱这时还是躺在床上,然后努力撑起半个身子,然后道:“他二十年前就到了云来,当时他只有七岁,是跟着他父亲来的。他的籍贯是沧州的,因为他是从最南迁到我们最北这里来的,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袁润道:“之前他有可疑吗?平日里和什么人有来往?”
闻樱道:“这个还是要去问李捕头,她专管这一摊的。”言辞中还是对她带着三分不屑。
正说着,李云燕突然来了,站在门外喊道:“罗大人,阮师爷在吗?”
袁润对闻樱笑笑致意,然后转身来到门口,打开门道:“她不在,你找她有事?”
李云燕脸上露点出些无奈的表情:“刚才阮师爷的审讯方式太过激烈,大家都互相拉着去喝酒了,我们的人也不敢太着痕迹,也都随着去了。因为人手不够,所以不能再拆分了,结果这卢定凯很是精明,居然一直灌我那三个手下的酒,几个差役都都是这样,所以这让我们的工作很难做啊。”
袁润皱眉道:“李捕头,你这是在向我诉苦?还是说这事没法做了,必需立即先把卢定凯控制起来?”
李云燕忙道:“不不不,大人你误会了。我是来找阮师你孤——我知道阮师爷搞跟踪很有一套的,想请她出马。”
袁润奇道:“你怎么知道的?”
李云燕道:“那次去湘川县,路上原本往来的道标都被改了,而且还改得很巧妙,只有富有经验的人才会上当,若是普通客商,反而发现不了。后来与阮师爷回来的路上谈起过这事,阮师爷承认是自己做的,所以我知道,不管是追踪还是反追踪,她都有丰富的经验。”
事实上阮玉珠承认是自己干的,一则是认为自己和李云燕也算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二则当时二人都无法判断是否已经逃过了这个组织的纠缠,所以互相间也要了解一下对方擅长什么,会些什么技能,也能有助于逃生。
同样,李云燕擅长的技能,阮玉珠也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所以之前在云来县遇上李云燕时,也毫不意外她同样能翻墙进入云来城内,对她要去搬救兵也没有置疑她是否能来得及。
当然这些事阮玉珠也对袁润透露过一点,只是没有细说——虽然阮玉珠和袁润是恋人关系,但毕竟这是李云燕的个人隐私,而且李云燕目前还并未与二人有敌对的样子,所以阮玉珠也是很自觉地没有把她的能力都告诉袁润。
她可不会说什么“你既然告诉我,就应该知道我不会瞒着她,所以你本来也就是存着想让我告诉她的心思吧”这样的话。
但就算如此,李云燕一说,袁润也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便道:“玉珠应该和莫兰一起在视察粮仓吧?那里驻扎着一百名士兵,以防不测。”
李云燕道:“我已经去过粮仓,连装备仓库都去过了,都没找到她。”
袁润一惊——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了?可再一想,现在大白天的,城里又在狠抓治安,谁还敢闹事儿?
可话也同样说回来,城里的外来户太多了,治安现在也是一团糟,衙门人手又严重不足,也就只能让那些当兵的去做了——不是他们不想帮忙,是这些当兵的看不起他们,不让他们插手啊!
外行看不起内行,众衙役们也都是醉了。
不过大家心理状态这时也是很差,都觉得自己杀掉了三万自己的同胞,感情上完全无法接受,只能苦中作乐,时时找借口去喝酒解闷。就好比李云燕的手下,那三个捕快原本是去监视卢定凯的,现在居然一同被灌醉了。
城里众人的心理状态现在真是差到了极点,但大家又都不好多说什么,就算是阮玉珠这个修过犯罪心理学的人,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导这些人,为他们作心理疏浚了。
所以说真要被围了城,城里这劫后余生的万把人的精神状态实在是令人堪优。到最后反而把新入城的人也给连累到,那也不稀奇啊!
想到这里,袁润心中一动,便道:“那你别走了,也在这里等等她吧,顺便也探望一下闻副都头。”
李云燕点点头——平时她和古平关系不睦,和闻樱倒还过得去,毕竟都是女人,有些事上互相间也能谅解。
闻樱见李云燕过来了,因为不知道刚才会议后众人的决定,倒也不觉得意外。倒是李云燕,看到闻樱的气色大为好,在讶异之余,却也佩服闻樱的心理调整能力。
不过李云燕一个做特务的,又没有结婚,要安慰闻樱这样一个似乎是“老油条”的人,也是难为她了。
结果就在三人间出现冷场的时候,一个士兵跑了过来,也不避讳后院,直接就站在外面大声喊道:“罗大人,阮师爷派人回来说,衙门里的一个公差被杀了,让问问李捕头是不是回衙了,若是在衙门,就请李捕头到吴记裁缝铺去。”
李云燕听了一惊:“公差被杀了?有说是哪一个吗?”
那士兵摇头:“不知道,衙门里人手不足,来传话的就是个半大的孩子,也不知是哪家的,说了话就走了。”
原来衙门里人手已经少到一个境界了,连值守的活儿都是士兵在做了,他们哪懂得有人来传话还要问个子丑寅卯的,能给你带个话就不错了,没看到人家连后衙都不问一声就进来了么!
这时对面屋里的明珠和如月听到声音赶了过来,一迭声地责骂这士兵,让他赶紧退出去。这士兵年纪不大,也就十八九岁,被两个姑娘说得面红耳赤,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就走了。
李云燕对袁润道:“大人,那我这就走了。闻副都头,下次再来看你了。”
闻樱倒是觉得她这样走了对大家都是一种解脱,也就点头微笑道:“无妨,李捕头快去忙你的去吧,城里最近越来越乱了,连衙门的人都不能幸免,你出门也要小心哪!”
李云燕挥挥拳头:“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说着转身快步离去。
看着她的背景,闻樱对袁润道:“李捕头实在不擅长聊天,她走了也好。”
?
☆、第 42 章
? 袁润苦笑——面对这样一个没心没肺般的闻樱,自己也不知道要聊什么才好啊!
那边李云燕赶往“吴记裁缝铺”,这个裁缝铺的老板和掌柜是同一人,姓吴,叫吴大成,手艺一直很好,这次的夜乱事件,他们一家五口人都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这次死在他裁缝铺里的公差是谁呢?不会就是卢定凯吧?
如果是他,怎么就这么巧死在吴记裁缝铺呢?难道他家一家五□□下来,是因为早就知道这晚有事要发生,提前做了准备?还是仅仅好运?
李云燕和阮玉珠一样,都不相信所谓的好运——或者说,一次好运,一个好运,都有可能,但是几次好运或巧合凑到一起,那就不一样了。
李云燕由此忽然想到,活下来的人里,其实都有不少都是一大家子的,而且都是离教弩台比较近的。
由于教弩台那边平时都是严禁靠近的,所以那里没有商铺,没有什么住家,可以说是挺“荒凉”的一个地方,为什么这个裁缝铺的人一家子都会跑进去呢?
那么由此,是否要把活下来的人都调查一遍,看看有没有可疑的?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一想到这种调查的规模,再想到现在的人手,李云燕都头痛得要死。
从衙门到吴记裁缝铺有一公里多,走过的这段时间里,李云燕什么也想不到,感觉有一点茫然。
迅速赶到了裁缝铺,只见裁缝铺外人头涌动,门口已经站着两名士兵,似乎是在维持秩序。李云燕心中奇怪,难道是有人向巡逻的士兵报告了?
分开众人过去,只见里面暗暗的——大白天的,里面光线也不怎么好,一个裁缝店,兼卖布匹绸缎,地方小货柜多,遮了不少阳光。
李云燕一到,便向两个守在门口的士兵展示了自己衙门的腰牌,那两个士兵虽然不识得,但看周围百姓并没有对其身份有什么置疑,李云燕又穿着捕头的制服,也就放她进去了。
拐角处还站着一名士兵,看到李云燕在四下打量,便用手指了一下示意,李云燕过去一看,居然看到阮玉珠就在那里,正蹲在地上查看一具尸体,忤作任水已经早到一步,正在向阮玉珠说着什么。
“阮师爷,他是被勒死的,而且不只勒了一下,你看,有数道勒痕,这说明凶手不是个老手,手法生疏。”任水对阮玉珠说道,这时一抬头,看到了过来的李云燕,忙站起身来道,“李捕头,您也来啦。”
李云燕点点头:“怎么回事?是卢定凯吗?”
“不是呀,是柳必胜。”任水道,“怎么了?卢定凯也出事了?”作为忤作,对衙门里的人事还是比较清楚的,这次只活下来这几个人,他自然记起来就更不费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