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阮玉珠也站了起来,道:“李捕头,怎么这么不小心?有什么话跟我说就好了。”
李云燕知道阮玉珠这是在责怪自己走漏了口风,被有心人听去,就会知道李云燕这是在怀疑卢定凯什么了。李云燕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过来,轻声对阮玉珠道:“现在衙门里人心浮动,很难对卢定凯进行明显的举动。我想,让你去暗中影视他。”
阮玉珠道:“这个没问题,那眼下这个案子……”
李云燕道:“没关系,交给我好了。”
“那现在那个卢定凯在哪儿?”
“应该还在齐云阁喝酒。”李云燕道。
阮玉珠又问:“是因为大家一起互相拉着去喝酒,所以无法暗中监视,在光天化日之下,反而无法有什么明显的监视举动,是吗?”
李云燕点点头,阮玉珠道:“就喝醉成那样?一个人提前走了也不知道?他嘴里可没多少酒气,应该没喝多少的。”
李云燕怔了一下,然后道:“那就是说,他有问题?”
阮玉珠摇头:“也不见得,有人不愿意喝酒,借故离开,并不构成什么需要怀疑的事。”
李云燕叹道:“我们还是不能准确地把握住人心啊!好吧,你去暗中监视他,这里交给我了。”
阮玉珠点头应了,李云燕却又叹道:“一帮子人都去喝酒了,我现在居然一个帮手都没有。”
阮玉珠道:“夜乱事件过后,大家心里都很沉重,天天借酒浇愁的都有,三天两头一大醉的几乎人人了。”
李云燕无奈地又叹了口气,道:“这里的事,你都问过了?”
阮玉珠道:“问了一下,有些古怪。不过我们看问题的方法可能不太一样,你还是自己问吧,回头有空我们再互相讨论一下。”
李云燕一想也是,便不再多问。
阮玉珠见李云燕不问,便也不再多说,转头对任水点头致意,然后又从这里的成衣柜台上随手拿了几件衣服,进了一间试衣间里换了一身才出去,这是一件不起眼的普通男装——这个裁缝店走的也不是什么高档路线,所以也都是普通百姓穿的衣服多。
现在城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进城的“乡下人”,生意倒是反而好得多了,让这裁缝小赚了一笔。
既然知道敌军就要打过来了,那还留着钱干嘛呀?有钱就花呗,粮食什么的,想买也没用,要么是衙门里征了留给将来可能的配给制,要么就是上被有钱的大户买去了,穷鬼还是穷鬼,有钱也买不起已经是天价的黑市米了。反而是裁缝店这种在穷人们看起来已经是“奢侈”品的地方,倒是生意好了不少。
李云燕转过去看了看尸体——的确是衙门里的人,刚才尽顾着跟阮玉珠说话了,都没注意这里了,然后问道:“这里的老板呢?”
边上一个形容偏猥琐的中年男子点头哈腰地过来:“李捕头好啊,小人孟喜,见过李捕头了。”
李云燕道问道:“这人是怎么死的,你看见没有?”
孟喜道:“小人在做衣服,没注意这里的事。”
李云燕道:“你在哪里做衣服?”
孟喜用手一指:“就在那里。”
李云燕顺着他手指一看,只见在后门那里摆了一张桌子,上面有布料,有剪刀,有针线。
“你怎么在那里?不管店里了吗?不怕有人偷布料?”李云燕道。
孟喜道:“所有的衣服都是由特殊的钩子钉在货柜上的,可以看,但是想拿的话,就要撕破布料,就算用剪子,也会把布料剪得不能用。至于布料,也都只是巴掌大的样品,拿走了也不值甚么,连抹布都不能用。”
李云燕上前看看,果然看到每一款布料和衣服,都用一种钉子钉在了货柜上,钉着几层,用力撕必然会出声响,用剪刀也会把衣服剪出很多破洞来。
“那刚才阮师爷……”
“哦,阮师爷拿的衣服早就是付过钱的了。”
李云燕点点头,又问:“有人要买衣服,就要喊你吗?”
孟喜道:“是的。不过近来城里来了很多外人,生意也渐好,我正在考虑要不要招个人手来帮我一起卖衣服呢。”
李云燕道:“那这个人是可时进来的,你可知道?”
孟喜茫然摇头:“不知道,还是有别的客人进来了看到有死人,叫嚷起来,我才知道的。我就在后门这里做衣服,抬起头来就能看到屋里,只是太暗了,所以有时会看不太清,也没人会来偷东西——都是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何必呢!”
李云燕明白他的意思——现在城里来了很多“外人”,他马上就会招一个新的伙计了,却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惹出了这样的事来。
李云燕回过头问一个边上的士兵:“发现尸体的人呢?”
那士兵还没说话呢,任水已经手一指道:“就在另一间试衣间里待着呢,没让他们走。都是才进城的人,胆子小得很,话都不敢说,看到外面又围了这么多人,就不敢站在这边了,就躲在了试衣间里面。”
李云燕点点头,过去朝着阮玉珠刚才换衣服的试衣间旁边一间的门上敲了几下:“我是衙门捕头李云燕,里面的人出来吧,我有话要问你们。”
试衣间的门打开,里面的是两个年轻小伙子,长相略有相似,可能是兄弟,一问之下,果然是兄弟二人,长的名叫成玉,幼的名叫成钢,二人是来买块布料准备做衣服的,没想到在这里转了几个货柜,就看到这边地上趴着一个人,上前翻过来一看,却是一个死人,当场就吓尿了。
惊呼声惊动了后面的孟喜,过来一看有死人,就不让二人走了。这二人年纪轻,吓得腿软,倒也走不了,于是便吸引了在巡逻的士兵,把这里给看管了起来,再去请人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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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 这里离府库比较近,巡逻的士兵们就去通知了正在那里的阮玉珠,所以接到消息就过来的阮玉珠也来得比较早。而李云燕之前去府库找阮玉珠,正巧与她错过,又远远地只见到了莫兰,没见到阮玉珠就走了。
李云燕根本就没问莫兰有关于阮玉珠的消息就回衙门找袁润相询了,也是这几天忙得昏了头了。
现在换她来接手这边的事,也同样有点昏昏沉沉的,问话也都是循例而问,根本没有什么灵感,也没有头绪,直到巡街的小军官带着另几个士兵重新过来,李云燕也没掌握到什么关键的线索。
“李捕头,这事儿解决了没有,解决了我就带我的弟兄们回去了。”带队的小军官年约三十岁,名叫许历,也是熬资历才当上的“卒长”这个下级军官
李云燕在衙门里也和他照过面,甚至同桌吃过饭——为新来的军官们洗尘接风,袁润特地在衙门里设过宴。所以许历认得李云燕,相询后李云燕也记起了他,便道:“无甚收获,只能寄希望后继的搜索了。”
许历也不懂查案,便道:“我看衙门里人手确实不足,你这边连个帮忙的都没有,不如我拨十个人给你暂时用用。”说着不待李云燕说话,便对着原本就留在这里的一个士兵道,“你就带着你的小队在这里帮李捕头吧。”
原来这个一直站在角落阴影里的士兵,还是个小伍长呢。不过这种级别的小士官,就没有资格去衙门赴宴了,所以李云燕也不认识他。
伍长管的人是九个,不是四个,这边的一伍是十个人,不是五个人哦!
李云燕想要拒绝,许历又道:“如今敌军即将兵临城下,城内治安一定要维持好,凶案什么的一定要快点破,不然敌人还没来,城里就人心惶惶了,所以一定要尽快破案,把凶手绳之于法,以震慑城中那些想要趁乱进行不法行为的人。”
李云燕一想也是,的确在每次灾祸来临之时,总会有些不法之徒趁乱进行打砸抢的行为,对这些人来说,战争也是其中的一个重要的发财机会,所以尽快破案,杀鸡儆猴也是必需的。
这么一想,也就对许历的建议不再拒绝,转身对几个原本就在这里的士兵下达了命令,让他们各自去附近的几家人家里打探消息,看看在发现尸体的前后,是否看到过什么可疑的人。
许历见李云燕不再客气,倒也没有为她指使自己的手下生气,而是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而去。
跟在他身后的另一个伍长上前轻声对许历笑道:“老大,你是不是看上这个李捕头了?想要入赘?”
要知道女人当官后,很少嫁人的,基本都是招夫,就算是高官,也没几个娶小官为妻的,除非是皇室——皇家贵胄的口味可是很杂,又因为身份的关系,从来不会有什么低人一等的感觉,臣下们不管是“尚主”还是嫁给皇子,都是“臣事君”啊!
所以罗羽裳身为一代女状元,更是有各种皇家贵子们在“追”啊!若不是她状元身份比较引人注目,只怕早就有人用强的了。
但是对于普通男人来说,娶一个女“官人”,实在是有点夫纲不振的意味,只有在梁国,才会把入赘当成是常态,反而娶妻成了少见的事。
现在听到部下调侃自己,许历也是瞪了他一眼:“胡说什么,今晚你负责倒马桶!”
这位小伍长苦上了脸,但看到许历泛红的脸颊,心中不免暗笑——叫你平时老是一副冷冷的样子,这回抓到机会还不联起手来好好嘲笑你一把!
一边想着一边回过头去,只见跟着的几个士兵都是会心一笑,大家心照不宣了。
而阮玉珠此时已经赶到了齐云阁,因为怕被众人也一起拉着云喝酒,所以也不上众公差们所在的二楼,而是在一楼对着一个新招募的伙计道:“你们这里的老人呢?一个也没有了?”
那伙计见阮玉珠衣着谈吐不凡,忙去叫了掌柜的来。不多时,掌柜的鲁齐过来了——这齐云阁当然不止一个掌柜的,只是夜乱之事几乎都死光了,除了老板之外,也就这个鲁齐还活着,他现在就相当于这齐云阁老板之下的二号人物了,见到阮玉珠前来,忙上前打招呼奉迎:“阮师爷,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您放心,雅座饭菜的价钱,一切照旧。”
原来粮食受到管制,饭馆子价钱一律上涨,能来吃得起的主,都是一些有钱人或者是公差了。当然后者都是记帐的,饭馆子也不敢当真追着要,毕竟大战在即,这些百姓的身家性命还要靠官府来保护呢,亏就亏点吧。
阮玉珠对鲁齐道:“鲁掌柜的,我们衙门里是不是有人在二楼吃饭?”
鲁齐道:“对对对,是有十来个公爷在二楼,我这就让人带您过去。”
阮玉珠一摆手:“不用了,那几个人你可都认得?”
鲁齐点头道:“小人都认得的,衙门里的公爷,在这里也都是常来常往的,哪有认不出的。”
说是常来常往,那也有点过了,因为齐云阁是云来最好的馆子,价钱原本就不低,公差们那几个钱哪能经常来这边吃饭,也就是有苦主来办事了,做个人情,请他们其中某些人来吃一点,若是他们自己,一个月也吃不上一次,往往还是赊帐。
不过掌柜的都是人精,认识衙门里的人也是正常,所以阮玉珠也没计较他这些不实的话,而是道:“你去看看,都是哪些人在,把名字一个个记下来给我。”
掌柜的一怔:“师爷,您这是……”
阮玉珠这是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到底在调查谁,所以才让他把名字都写下来,看看卢定凯还在不在里面:“衙门的事,你少问。”阮玉珠也难得打了副官腔。
鲁齐一听也明白了,这是衙门要拿些人立威——大战在即,不思维护治安,辅助强化防务,还在这里吃酒,的确是该罚。
不过场面话还是要说的:“阮师爷,大家这不也是心情郁闷才来借酒消愁的嘛,衙门里也别太认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