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珠道:“又不是不让你上,我先上去看看嘛!”
袁润道:“那这盔甲你穿——正好我穿着还嫌大呢。”
阮玉珠无奈:“好吧,一起上去看看吧,你小心着点。”
也是现在城下没有用弩车放劲弩乱射,而是在热闹非凡地用冲车和楼车,再搭着云梯来攻城,不然阮玉珠无论如何不肯让袁润顶着箭矢上城墙去。
就这,几个士兵还支了盾牌护着袁润和阮玉珠一起上呢。
上了城墙,这些士兵和随行的壮丁们都大声喊起来:“罗知县来巡视了,大家别当脓包,打起精神来,让知县大人看看咱们的气概!”
几声一喊,城上的士兵和壮丁们也都像打了鸡血一般嗷嗷叫着振奋起来,倒是又压下去了一波敌军的进攻。
阮玉珠皱眉对袁润道:“吕超这是故意的,这么一喊,谁都知道知县大人在北城,肯定会对这边加强攻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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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9 章
? 其实阮玉珠还有半句话没说出来——敌军就算有可能会真的强攻北城,也有可能是认为我们的主力到了北城而发动另一场真正的攻击,吕超这是把袁润当饵啊!
这话如果说出来,未免挫伤自己士兵们的士气,也只能咽了下去,袁润却对阮玉珠微笑:“没关系,我既然是罗羽裳,就要替她好好活着,这是我应尽的职责。”
阮玉珠明白她的意思,既然是罗羽裳给了她第二次生命,那她也不能只顾自己,也要为罗羽裳“既定”的命运和职责尽点心力。
袁润是个有责任心的人,所以她的案子几乎没有不破的,有人说她是专挑简单的,或者是把握大的CASE接,但阮玉珠知道,她不是这样的人,她会为了每一个案子跑断腿,想破头,甚至冒大险。
她曾经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的委托,在最底层的黑人团伙里混迹了两个月,那其中的艰苦危险,难以用笔墨形容,而这桩案子的报酬,只有区区的五千美元。
有时阮玉珠都不太理解,她为什么会做这种危险的事情,难道是为了找刺激?
但是之前阮玉珠起码还能对地球上的法律和人性抱点希望,但现在是古代,又是战争,还能指望什么?
可惜阮玉珠也知道袁润是那种打定了主意就不会改的人,所以劝归劝,却还是没有强行拦下袁润。
众人上得城墙来,袁润还想到墙边上看看,这下连守城的兵丁和军官们都不同意了——这娇滴滴的姑娘,是累赘啊!而且是个需要重点保护的累赘,怎么能让她到第一线?她要是死了,全城人都有可能人心涣散啊!
在这一刻,袁润代表是不仅仅是个县令,代表的是云来的政府,是大魏朝廷的象征,就算是吕超也不能取代她在云来百姓此刻心中的地位。除非有一位朝廷重臣或者南山郡守亲自到此,才能盖过袁润。
袁润被劝住,阮玉珠道:“你小心,我去看看。”说着便往前走去,袁润也知道她这是想看看情况,回来也好对自己说明,也没作什么小儿女态地去拉拉扯扯。
阮玉珠扒住城墙往下看去,只见下面也同样是点燃了成百上千的火把,把个黑夜照得通亮,士兵们都如同蚂蚁一般顺着云梯在爬城墙。粗略一估算,城外的起码有两三千人。
别以为城内有七八千人就很强,实际上这七八千人里,正规军只有五百人,其余都是根本无法和正规军抗衡的,那些护院的丁勇和普通百姓组成的壮丁的区别,也就是乌合之众和一盘散沙的区别。幸好是守城作战,大家只需要完成机械的动作来防御,不需要有什么阵型,一切都由城墙挡着,所以还能和正规军打得不相上下的样子。
要知道冷兵器时代的战争,阵型是个最重要的东西。战争可不是打群架,打群架那叫乌合之众,正规军和乌合之众的区别就在于他们懂得“战阵”。
因为大部队作战,在第一线的永远只是少数人,战友们只能在第一线士兵的背后呐喊助威,总不能把自己的兵器从自己前方的战友头上扔过去助战。所以在冷兵器的战争中,能起到作用的只是双方军队的接触面的第一线。
而此时起决定性作用的就是战阵,只要人数不是过于悬殊,来个一万比十之类的,那么擅长战阵的将军带领的训练有素的正规军,就能因为娴熟的战阵变化而总是在局部形成以多打少,只样就可以在最终以少胜多,或者顺利达成撤退、相持等战略目标。
可以说如果是在野外野战,全城壮丁全拉上也不够人家看的,但是由于是笼城战,数量才是决定性的,战斗素养的差别已经被城墙给最大限度地拉平了。
阮玉珠这时看到在城下又推来了数架云梯,连冲车都过来了,知道对方这也是想一鼓作气了。然而这时城墙上也燃起了几口大锅,有的烧着开水,有的烧着滚油,看来也是早有准备。
阮玉珠退了回来,果然见城上就先把开水浇下烫爬城墙的士兵,然后再浇下滚油,燃起大火,把靠近的冲车也烧了。
这都是常规的攻城守城战术,大家都熟得很,看上去很激烈,实际上攻城一方很吃亏。特别是正规军打乌合之众,急切却下不来。
这也是三国鼎立局面造成的一个结果——三个国家对正规军之外的壮丁,也有初步的军事训练,只不过不是长年的,而是在男子们成年前的一两年,也就是十四五岁的时候,会服一种类似一军训的劳役,所以就算是乌合之众,在守城方面也不是一摧即垮的。
对于非职业军人的百姓来说,远征什么的是不可能了,背井离乡后战斗力从本来就不及格会迅速降到冰点,但是保家卫国,战斗力却会上升一点,尤其是有城墙的保护下。
一时间城下大火熊熊燃起,焦臭味弥漫,想来是烧到了不少人和尸体,惨叫声不断传来,让城上的人听来也觉得惨然——毕竟和平了这么久,正规军都没多少人经历过惨烈的战斗了。
阮玉珠退了回去,对袁润道:“怎么回事?怎么这边的战斗依然在进行,另三处却还是没有动静?难道我们判断错了?”
袁润道:“稍安毋躁,以静制动。”
阮玉珠撇撇嘴——静个屁啊,都乱成一锅粥了!
虽然好歹是抵挡住了几波攻势,但乌合之众就是乌合之众,城墙上早就乱成了一团,要不是有五六十名正规军主持,只怕都有人被自己人挤跌下城墙的。
袁润这时当然也看了出来,道:“只希望这里真的是佯攻,不然真的全力攻这边,只怕这边要抵挡不住。”
阮玉珠道:“如果他们不是佯攻,那说明人们的兵力不多,不能同时进攻四面,从而确定哪一面是我们防守最强的,而是想只攻一点,用假的添油战术让我们放松警惕,然后忽然间集齐全部主力,攻击北城门,寄望于一举突破。”
袁润道:“那现在怎么办?”
阮玉珠叹道:“不好办呀!现在我们也只是猜想,谁知道到底会怎么样!万一让吕超把主力带到这边来,中了调虎离山计怎么办?”
袁润也叹息——的确,谁知道对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判断错误,导致城破了,那对于全城百姓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但是,也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呀!
袁润忽道:“守则不足,攻则有余!既然兵力无法守住所有,不如出城一战!”
阮玉珠道:“别歪解《孙子兵法》啊,人家不是这么说的,更不是这么解释的!”
袁润道:“但是与其等死,不如拼一把啊!”
阮玉珠道:“可以放烟火,让青槐动手!”
袁润怔了一下:“你这么信他?”
阮玉珠道:“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而是哪种方法比较安全不用冒险的问题——把全部主力拉出城外一战,失败的可能性太大,我们只有五百正规军!所以与其冒这么大的险,不如让青槐试一下。”
袁润也叹道:“其实冒的险并不大,只是万一失败的话,后果太严重,无法承受啊!”
阮玉珠点点头,然后道:“可是不能在这里放烟火啊,被人看到怎么办?总不能说我安排了杀手在城外吧。”
袁润笑:“为什么不行?你的来历本就成谜,你就说你早就飞鸽传书通知了你的师门,你的师兄弟们就在城外,随时等候取敌首级如探馕取物!”
阮玉珠想了想,笑道:“那也行,不过,就怕过后朝廷派人来找我。”
袁润道:“你就说师门是遁世的,不与外人来往,你都很难联系到他们。”
阮玉珠道:“太假了吧。”
袁润道:“就是一个小门派罢了,只要李云燕这边通通路子,说你的门派不是什么邪恶组织,朝廷才不会着力巴结呢,多给你点赏赐也就是了。”
阮玉珠想想也是,再把前后细想了想,觉得袁润说得还真挺有道理——与其藏着掖着,不如坦白点!
说话间敌人又上来了,这一次组织得似乎更加猛烈,声音比刚才还大,攻城器械也重新调集了,还新加了投石车。
阮玉珠一看吓坏了,赶紧让袁润下去,袁润道:“此时下去已经晚了,投石车可以把巨石投进城内,这一点点时间,我能跑多远?还不是同样在投石车的攻击范围内吗!”
阮玉珠急了:“那也不能在这里等死啊!”
袁润道:“这么多人在城墙上,难道都是在等死?”话音刚落,城上的反击开始了——炎矢,发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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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
? 油锅里的滚油倒下去,就已经烫死一片人了,再射出火箭,那就是燃起一片大火了。这样敌军在短时间里是甭想靠近了,只能靠投石车来攻击城墙,乃至于城墙上的人。
阮玉珠一看不好,拖着袁润就要走,袁润却道:“怕什么,火箭继续射,对准投石车射。”
阮玉珠道:“那投石车包着铁皮呢,射不进去,也烧不起来。”
袁润道:“谁让射投石车了,射人呀!”
阮玉珠道:“射人?能射中吗?”
话音未落,城上的火箭射下去,果然一阵叮当响,完全就射不中人——这操纵投石车的人,早就注意着城上的动静呢,一有箭过来,立即就躲到投石车的后面去了。而且每辆投石车的边上,都有举着重盾的士兵,护着操作投石车的战友。
阮玉珠和袁润也没到城墙边上,但看这边士卒们的表情神色,也知道这一轮齐射没起作用了。
袁润道:“咱们没有投石车吗?”
一个站在边上的小军官道:“云来小城,不可能有这种守城的器械,而且就算有,也没办法一直保有一定数量的投石手和对方对轰的。”
袁润一想也是——云来连正规军都没有,哪来的守城投石车和操纵手。
这个小军官又进言道:“大人,我们还是暂且退了吧。”
袁润瞪了他一眼,道:“临阵脱逃,太伤士气!我要在这里压阵。”
这军官没想到袁润一个小姑娘也有这样的胆气,不禁也显现出佩服的神色来,然后对自己身后的那队人道:“注意保护罗大人!”
这队士兵本来就是吕超派来保护袁润的,装备也是齐全,盾牌什么的立即举了起来,靠向了袁润,把袁润和阮玉珠团团围住,倒也没因为阮玉珠只是个师爷就无视了她。
紧跟着,一块块篮球大小的石头被抛了上来,城墙上的民兵们连皮甲都没有,被砸得头破血流,叫苦连天。
正规军们起码还有布和厚皮硬皮制成的皮甲,至少还有一顶头盔,这些民兵头上只有一顶毡帽,身上也最多是多穿两件厚衣服罢了——这又不是冬天,穿太多会热死的!
有几块石头扔到了后排,站在后面的衙役们也中了几弹,纷纷惨叫起来,而袁润身边的士兵们把盾牌遮着,和阮玉珠都被保护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