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润道:“是啊,多一层保障,总是好的。”
“大人,洗漱好了么?水都重新热了两回了。”
正说着,忽然门外传来如月的声音,显然是看到了青槐的离去,便过来相询。二女听到她的声音便分了开来,然后袁润道:“再热一次吧,我们刚才正和朋友谈事情呢。”
如月应了一声去热水,袁润和阮玉珠却是相视而笑,这一回,她们两个都觉得互相间更加相知相得了。
两人微带醉意,此时情之所浓,卿卿我我,哪里还管得了其他,等到如月和明珠再端了热水来,怎么都敲不开门了,仔细一听,里面还传出让两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声,不由得忙又退下,心中只是暗怨二人怎么这么不分时宜地就……
好吧,单身狗对于秀恩爱的,总是有诸多抱怨的。
第二天一早,阮玉珠和袁润就起床了——晨练不能断,晨练完了再一起鸳鸯浴,连昨晚的澡一起洗了吧。
神清气爽之后,依然不见李云燕来报告相关的进展,心中不由得奇怪,便去前衙让人去李云燕处打探。
不多时李云燕便跟人回来了,很显然是一夜没睡,两只眼睛红红的。
“李捕头,你不会也是一夜没睡吧?”袁润故意用了个“也”字来和阮玉珠打趣——她们两个其实也都搞到大半夜。
不过李云燕没有在意这个“也”字,而是道:“我故意在半夜里找人来问话,一共有七个人是之前柳枝伺候过的其他妓/女的常客,然后现在又是秋娘的常客的,其中也包括裘家大少爷裘安然——居然能在夜乱事件中活下这么多来,也不知是运气好呢,还是秋娘的常客太多,活下来的都有去找她。我看是后者比较多呢!”
阮玉珠不理这最后的一句,只问道:“他们中哪个表现得最异常?”
李云燕叹道:“个个都吓得要死,双腿打战,神不守舍的,裘安生是表现得最正常的人,只是汗流得多一点。”
还是袁润直接:“那有口供吗?”
李云燕道:“有,你们看看吧,我倒是一时看不出什么。”
口供有七份,每一份上李云燕问的问题都差不多,而对方的答案却是精彩纷呈,各不相同——只可惜这些问题都没发体现出真相来。
在众多的问题中,实际上李云燕这边真正想问的,只有不到十分之一。
比如说问对方对于柳枝的遗书中提到自己的名字怎么看。
柳枝的遗书当然这些人是看不到的,只要李云燕在提到这个事情时含糊其词,就足以让这些人胆战心惊了。
A回答:“大人,冤枉啊,我这么喜欢秋娘,怎么会让她去杀秋娘呢!”
B回答:“大人,我之前是槐花的常客,但秋娘比她更漂亮,我怎么会为了槐花去杀秋娘呢?”
C回答:“大人,柳枝只是个妓/女,她的话怎么能信?”
D回答:“大人,在下可是守法良民啊,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E回答:“我看此事必有蹊跷,还请李捕头仔细调查。”
F回答:“大人,我如果想杀秋娘,也不必用这种法子吧?出点钱替她赎个身,买回去作妾为婢,再找个理由打死不是更好?何必把自己搅进这样的混水中?”
G回答:“大人,柳枝和在下并无深交,在下若是要杀人,怎么会让她这个呆头呆脑的人来做?”
七个回答,各不相同,但又基本能代表各种不同的应对方式。
当然,李云燕面对这样的回答,也同样有不同的应对。比如说G的回答过后,李云燕就会说:“正是因为呆头呆脑才好骗,完事后灭口也方便嘛!”
反正在这七份口供中,各种不同的回答不一而足,但是其中裘大少爷的回答虽然最不起眼,却是让三人都十分注重的。
“看这一段,他说了这一句!”袁润还是最敏锐,立即指出了其中最大的一个疑点。
——“李捕头,您这话我实在是不明白,您自己都说了柳枝是自缢畏罪而死的,那为什么还要找我们来问话。”(裘大少爷)
——“但也有可能这遗书是伪造的。”(李云燕)
——“那可以对笔迹嘛!”(裘大少爷)
阮玉珠和李云燕凑上来看了这一段,都不明白袁润指的是什么,阮玉珠便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袁润笑笑:“看不出来吗?他要求对笔迹的意思是什么?”
阮玉珠一拍手:“你的意思是说,他知道这笔迹绝不可能是他的,也不可能证明不是柳枝的?”
袁润道:“不错,翠花楼里的妓/女,有识文段字的雅妓,也有不识字的低等妓/女。这个柳枝,只怕都不识字,不然不会这么轻易上当。甚至可以说,这个凶手早就有心要杀秋娘,但是却找不到刀子可以借,直到他发现了柳枝可以当他借刀杀人的‘刀’。他只需要露出一副想给柳枝赎身,只是因为她伺候的秋娘不同意,这才没能给她赎身的。柳枝为人和秋娘类似,也是个内向的人,不太可能为这事去与秋娘对质,更不可能去跟秋娘哀求。甚至就是哀求了也没用,秋娘八成也会说一句‘你这事我可管不了,去找吴妈妈吧’,她说的是实情,但这话在柳枝听来,可就是推诿和威胁了——你再纠缠,就让吴妈妈好好教训你。妓院里面妓/女若是得罪了老鸨,那毒打可不是一般女人能承受下来的。所以柳枝很容易就能被人利用。”
一大段说下来,阮玉珠还算是可以,李云燕却是被她说得一怔一怔的——这脑洞开的,李云燕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可是完全没有证据的YY呀,李云燕就算不知道YY这个词,也知道臆测是靠不住的,完全没有证据的事,李云燕也不好意思把人抓来严刑拷打逼供啊!
李云燕也是有底限的,不是酷吏。
袁润见李云燕被惊呆的样子,也知道自己的脑洞破案方式不是随便哪一个都能接受的,就算是阮玉珠,也是被自己多次的成功而打动了,不然她也不会赞成这样脑洞大开以点破面的推理模式。
阮玉珠道:“那就是说,真凶是知道柳枝不识字的,所以才伪造了遗书,让柳枝有充分的理由去杀秋娘,然后再畏罪自杀?”
袁润点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裘大少爷要求对笔迹,那肯定我们要向他和别人一起出示遗书的原件,那么遗书的内容就会曝光,就会让人知道绝对不会有提到想要为她赎身的人的名字。换句话说,他早就知道遗书上不会有这人的史字,早就知道遗书的内容——这遗书,就是他写的。”
李云燕疑惑道:“这会不会只是巧合?他只是话赶话说到了这一句,目的就是想让我们对一对遗书的笔迹?”
袁润笑:“你昨天才说过不相信巧合的。”
李云燕红了脸,然后又道:“那么, 对一对裘大少爷的笔迹?他也是文学馆出身,想弄到他的笔迹不难。”
阮玉珠摇头道:“你也看到过那遗书,歪歪斜斜的字迹,肯定不是他写的。就算是他写的,也有可能是用非惯用手写出来的,很难鉴别。”
李云燕略想了一下,才明白非惯用手的意思,然后道:“那怎么办?”
阮玉珠道:“去看看柳枝和秋娘的遗物吧,看看能有什么发现。柳枝识不识字的,也应该能查到。”
袁润道:“没用的,你们只能查到没有人教过柳枝识字,但不能证明柳枝就不识字。也许秋娘教过她呢?也许哪个常逛翠花楼的文人骚客教过她呢?这都很难证明什么的。”
阮玉珠和李云燕一时都被难住了,袁润笑道:“别被表面的事给蒙蔽了,我们要找的是凶手杀害秋娘的动机,笔迹什么的都是浮云,用来打幌子迷惑真凶的。”
李云燕道:“能瞒过裘安然吗?如果这一切真是他做的,他就是个心思慎密的人,不会这么轻易被骗过吧。”阮玉珠和袁润虽然都只称“真凶”而不称其名,但李云燕也明白这两个家伙指的就是裘安生。
袁润笑:“如果是我们主动云这么做,那当然他会起疑。但现在我们这么做,摆出一副四处找对笔迹的样子,正是裘安生给我们做出的‘明示’,我们是按照他的‘指示’去做的。一个人会怀疑别人,却不会怀疑自己。这是他自己想要的结果,他怎么会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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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5 章
? 袁润说毕,见李云燕还有些犹豫,便道:“如果你还怕,不妨向这几个人索要文书以核对笔迹,这样就做得更你一点了,只是略有着相,不如暗中进行,暗中放出风去。”
李云燕撇了撇嘴,正想说“谁怕啊”,阮玉珠却抢在她前面道:“下午我也去一趟翠花楼吧。”
袁润却道:“这个就交给李捕头吧,下午我替我去送葬去。”
阮玉珠一怔:“送葬?”
袁润道:“昨晚忘记告诉你了,城里上次就死了几万人,城外的坟场埋不下,就在城南的那林子里建了个成葬岗。不过这次敌军夜袭,我们死的人不多,只把一部分人葬到了城南的林子里去,还有一部分是要埋到坟场的。我应该要出席一下的,不过我身体不适,就让你代我去吧。”
这倒不是袁润对死者不敬,也不是她懒,而是昨晚青槐说得有道理,如果她离开了县衙,危险还是无所不在的,她应该小心防范,尽量减少麻烦。等到她身体锻炼有成,恢复了自保能力之后,再出门也不迟。
不过为在守城战中的死者送葬,也是一件值得做且应该做的事,阮玉珠也没有的借口,至于袁润,作为一县之长,也的确是不该轻离县城的。于是当下午吕超带着一群士兵运送着数千具的尸体往城外而去。
说实话,城北这边死伤逾千人,但还是伤者居多,死者只有不足四百人,而城东这边就惨烈了,光死者就有近两千人,伤者更多。这不是吕超的指挥失当,而是人家的确把主攻方向放在东门这边。只是因为袁润意外地在城北出现,敌人才临时调整了一下,想靠一只人数较少的精兵进行斩首行动,却没想到反过来让阮玉珠斩首了。
本来这种事应该是县丞来做的,但是新县丞还没有任命,只能由吕超来做这件事了。他是云来的县尉,又是带兵抵抗敌军的将军,所以由他来将死难的士卒和百姓去安葬是最合适的了。由于怕万一敌军轻骑来袭,自己这边也是备马而行,城中仅有的五十匹马全拉了来了,一有风吹草动大家就上马走人。要不是因为袁润和李云燕在这次战争中的表现不错,可堪托付,吕超自己都不想前来了。
不过会骑马的只是少数人,就处是吕超带来的士兵,也就是十来个骑哨会骑马,其余都是步卒,这次是把县衙和城中大户的马都征了来,好歹凑了五十匹,能当作军用的只怕最多二十匹,其余的真要遇上了敌军,一听军号和喊杀声只怕就要惊了。
不过好歹是马拖着运尸车,不是人推,速度上还是要快很多的,上午出的城,刚到午时就到了目的地,然后挖坟,埋尸。
立碑是暂时没可能了,就用木板竖在坟前写上名字,等战争过后再来修墓吧。最下级的士兵和百姓们都是混作一坑的,当然有些死者的家属愿意出钱单独挖个坑,那也是举手之劳,顺便发个小财。
袁润现在在这方面的底限也是越来越低了,能捞的决不放过。
当然,如果是自己敢出城来弄,那就随便了——童博士葬女,也是在这里,他就是自己出城来下葬的,虽然这坟也是随便一堆土,但是起码是有碑的。
阮玉珠在祭过这边的士兵和百姓们后,又来到了童大小姐的坟前凭吊了一番——虽然和她不熟,但这次的案件,也不知与她是不是有关系,如果有关系,还是请她在天之灵保佑,让自己能顺利地破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