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安生吓得屁滚尿流,已经失禁当场,而这童筱然,却是笑了起来:“果然如此,罗县令说得一点也没错!”
裘安生怔了一下:“什么?你说什么?”
只见这童筱然忽然间起来,却将手往颊边一掀,一张轻薄的面皮便撕了下来,露出了闻樱的脸来。
闻樱养伤多日,现在也终于是好了,她的身材娇小,和童大小姐倒是一般无二,而这□□,自然是青槐留下的材料制作的了——他这副面具,果然做得精致,在死人脸上做这面具,更是不用担心面部肌肉的动作而使得面具失真,而且这略显白皙的肤色面具,正好用来扮死人,真是物尽其用。只怕当时青槐把这东西给袁润,也没想到这东西第一次大显神威会是用在这种地方。
当然,剩下的易容材料,都给阮玉珠给带走了,那天晚上开棺时,袁润上前查看尸体,就已经把这材料敷在死去的童大小姐脸上了,所有的一切都如她所料,果然没有白费她一番工夫。
本来这一招是想来吓唬裘安然的,但是这晚正好裘氏兄弟一直都在一起,吓两个人,当然不如吓一个人起效的可能大,所以等二人分别了再下手。结果裘安然居然在哥哥走后,一气喝了一坛子酒,直接醉过去了,那自然也就吓不着他了,只能来吓裘安生,结果效果居然也出奇地好。
这时门外走进了袁润、李云燕和莫兰以及一干衙役等人,居然还押着裘安生的夫人骆氏——原来地上的尸体也是假的,此时也站起身来,却是童小姐的帖身丫环香环——莫兰手上还拿着一张纸,纸上墨迹未干,看起来是刚才笔录的内容。
袁润站到闻樱的身边,对闻樱笑道:“闻副都头亲自上阵破案,打扮成死人的样子,也不嫌其晦气,真是好大一桩功劳。”
闻樱也笑道:“大人言重了,与大人和李捕头亲身上阵与敌军相拼,这又算得甚么。”
李云燕直走到裘安生的身边,一把将他拽了起来,然后提到莫兰身前,让他在莫兰记的内容上画押。
裘安生此时已经知道漏了馅儿了,也没办法再抵赖什么了,只得苦着脸画上押。与他惊魂未定,浑身发抖的样子相比,他的妻子裘大夫人倒是一副处之泰然的样子——任何时候都处变不惊,保持仪态,可以说是风采怡然了。
袁润这时也是走到了被两个衙役押着的裘大夫人之前,对她道:“怎么样,现在你还有何话说?”
原来之前袁润就派人闯进来直接拿下了裘大夫人,逼问她事情的真相,她却矢口否认,适才裘安生说的话,却让她很难再反口了。
裘大夫人骆氏却是微微一笑:“人算不如天算,遇上大人这样胆大妄为的人,我们的这些小算盘当然就没用了——不过,我小叔是个有着大好前途的人,还请大人为了他的前途,以及我裘家的清誉,不要将此事公诸天下,只将罪名归于我一身,就说我嫉恨公爹欣赏小叔,所以陷害未过门的弟妇,将其毒死。”
袁润听了冷然一笑:“你以为你这样说能显得你很伟大吗?你是为了你们裘家的的声誉吗?其实你是偏执于你自己对于名节这种东西的固有观念罢了。对此我也并不会多说什么,但是你有想过童筱然在地底醒来时的心情吗?那孩子是你们裘家的也罢,不是你们裘家的也好,你们这样去欺骗一个女子,有想过她在冰冷的棺材里,在地底是窒息的痛苦吗?”
裘大夫人听了脸色微变,而裘安生却已经把头低了下去,不敢再抬起头来多看任何人一眼。
这时裘府的人也都过来看到了这一幕,有的去告诉了裘老夫人,也有的去告诉了裘讲师——这裘讲师倒是真的卧病在床,却是被裘二少爷气倒的。像他这样的老古板,听说自己的儿子让人家未出阁的小姐怀了孩子,没有直接被气得上西天已经是身子骨底子好了!
袁润懒得和裘讲师夫妇在这种情况下打交道,便对李云燕使了个眼色,让她留下,然后带着其余人押着裘安生夫妇走了——就连裘安然也一并带走了。
这件事情里,到底有没有裘安然的份,还需要细审。至于裘安生,那必然是帮凶了,而且秋娘和柳枝的死,也必然是他下的手,不可能是骆氏夫人出门自己下手的。
而童家上下,对于这件事也已经都知道了,不然也不会让香环来帮忙。其实倒在地上扮尸体这件事,找谁来都一样,袁润是怕童家杀香环灭口,才故意抢先一步将她要出来。
香环只是个丫环,主家打杀根本就不需要什么过得去的理由的,所以这条性命还是要先保下来。
倒不是说袁润有多善良圣母,实在是这桩案子里面有香环出的力,因此如果这桩案子的真相被揭发而导致香环死亡,那就是袁润的过错了。
这一次的事件,以及最终的破案手法,都是要得到童家人的许可的。虽然不是要真的尸首出场,但是假扮童大小姐的尸体,也是对人家的一种不尊重,所以之前让李云燕把童大小姐的尸体装在另一个大袋子里回城,就是要把这事揭开来给童家的人看——你们合作是唯一的出路,不然的话……
至于为什么要开棺,只说是在送完阮玉珠回程的途中,看到了偷坟掘墓的贼人正在盗墓,所以上前才发现了棺中的秘密。
不管童家的人信不信,反正衙门的人是信了,所以最后的结果也就是如此了,童家的人也只能合作。
回到衙门,裘安然已经酒醒,略审一下就全招了——果然这孩子就是他的,与宋进之无关,宋进之如莫兰所言,就是一个幌子。所以香环之前一直以为小姐其实要与裘二少爷私奔的,却没想到意外死了,才会在那时去找裘二少爷,哪里知道这就是裘大少爷安排的毒计,以弟弟的名义骗得童大小姐上当,以为假死下葬后会被挖出来,再与裘二少爷远走高飞,等过了风声再回来。
袁润看到了这份口供,也不得不摇头感叹年轻人见识浅了——奔者为妾,就算日后回来了又能如何??
☆、第 83 章
? 事实上不光是童筱然见识浅,从小在妓院里长大的柳枝也是同样,居然会相信裘安生的话,为她杀了秋娘——当然,柳枝也是不敢杀人的,这正如袁润所料的那样,裘安生只是给了她□□,骗她说这是能让人肚子疼的泻药,让她为自己前几天在秋娘那里受的冷遇出口气,而且不断地下药,还能让秋娘失宠。
裘安生的确是经常去光顾秋娘,但不代表秋娘就会给他好脸色。或者说裘安生是故意在秋娘面前表露出一些让秋娘不快的情绪来,比如说对秋娘的可怜,对妓/女这个职业的鄙视——当然这也是故意的,反正他就是要制造自己和秋娘间的矛盾,让柳枝看见,然后为之后的手段打铺垫。
柳枝在裘安生几次表示不愿意得罪秋娘而不能为她赎身后,更加哀怨地相求,裘安生这时让柳枝给秋娘下药,让她生病,失宠,那秋娘的身价就会下降,则自己就能用为秋娘赎身的钱给柳枝与秋娘同时赎身了。
由于裘安生的妻子是一个很厉害的女人,实际上掌管着裘府的内宅,所以裘安生的经济命脉被妻子掌握,没有多少闲钱的事也是人尽皆知,柳枝更是不虞有他,结果就这么上当了。
等到秋娘死了,柳枝还以为是自己下的药份量太重了,又不敢报官,更不敢留在翠花楼,只得去找裘安生,结果又被裘安生用迷药迷倒了吊死。
至于裘安生为什么能弄到这些□□,衙门里还在追查,不过云来这边的事,不管是平稳过渡,还是天翻地覆,都与阮玉珠暂时无关了。离开了云来,阮玉珠就会振作精神,把思念与担心既放在心头,又压在心底,不会过多地纠结,以致于影响自己的行动。
从云来到京城骆京,有千多里的路途,日行百里,也要走上个十几二十天的,况且阮玉珠也做不到日行百里,你让她偶尔一天全力冲刺跑个马拉松还行,天天跑那就是玩命了。所以这千多里路,阮玉珠靠走起码要走一个多月,所以找代步的工具是必需的。
南山郡内所有的驿站暂时都不对外开放了,但是袁润早为阮玉珠准备了相关的文书,阮玉珠持着就可以调动马匹,不过,也只能调用一匹罢了。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从云来骑马出来,是因为云来是第一线,所有的马的的确确是被军队征用了。
阮玉珠花了四天的时间,一直走到南山郡最南端的琪县才得到了马。而此时阮玉珠也终于得到了消息,云来自那之后一直没有受到攻击,就连沂水和茂陵的敌军都不再围困两城,而是合兵一处,退到了离边境线二十里的沂河两岸。
所以如今南山郡除茂陵和沂水、云来之外,其余各县已经解严,阮玉珠这时到了琪县才能从驿站这边租一匹马用。
持有公文的人,可以在驿站沿途换马或者用低廉的价格租一匹马。阮玉珠持有的不是紧急公文,又是长途,所以只能租用一匹。
有了马就快了,而且这时也知道云来那边一切安好,估计是青槐的祸水东引之计起了效果,心情也放松了,于是一路轻快地南下,直奔京城去了。
普通的马一天也就跑个百八十里,如果不惜马力拼命赶路,一天跑个二百里,马也受不了。数百里加急文书,那都是沿途驿站不断地换马才能做到的。不过阮玉珠一天跑个百里路,也已经很让她满意,照这个样子,再有个十来天就能到骆京了。
心情轻松,感觉马跑得也快,让阮玉珠有一种千里江陵一日还的快感。这天阮玉珠到了骆州与金州的交界处,一个为叫秦家庄的地方。
这地名为“庄”,实际上却是个县,隶属于骆州,算是拱卫京都的第一道防线,这时候也是内紧外松,阮玉珠在城门处出示了公文,先做了一个登记,然后去驿站里休息。
结果下歇下不久,当地衙门里就有来人相请——原来是本县县令听说有云来的师爷前来,便请她前去相询有关于南山郡的战事。阮玉珠也不好推辞,便随着来人去了。
光天化日的,阮玉珠倒是不怕会出什么事,结果去了才知道,原来这边的县令也是一位女子,姓白,名玉兰。
很普通的名字,普通到简直烂俗,但是人却是气质上佳的美人儿,年约二十,夫君便是本地的一位富商,两个人对南山郡以及金州的战事还是颇为关心,也算是为了自己这边打算吧,万一那边战事有变,这里也好尽早有个准备。
双方就在后衙相谈,白县令设下酒宴,并不招衙门里的公人相陪,只让家人出来相见,彼此友好相待,言语往来,也是相互客气。不过让阮玉珠吃惊的是,这位白县令,不但招赘了夫婿,还有两个“男妾”,也算是让阮玉珠大开了眼界——想想也是对的,男子娶妻生不出儿子就要纳妾,女子招夫没有子女,难道便只能守着?
“在大魏,男女方面的事,其实没有那么多的顾忌,情爱之事,随心所欲,无碍他人便可。”白玉兰倒是还很豁达,似毫不对阮玉珠吃惊的神色有什么不快。
阮玉珠在这方面本就比古人豁达,此时闻言也是笑笑,却道:“此番南下,一是要回师门回禀游历所得,二是要替罗知县向家里报个平安。之前云来事烦,知县大人连一封家书都没有写,所以也是让我前去慰问,也不知京城人都忌讳些什么,爱好些什么,我也不好问罗大人,不知白县令可有教我?”
白玉兰轻笑:“此处虽是骆州地界,但与京城人氏的生活习惯也颇多不同,不过,阮师爷你也不用担心,京城人氏虽然有些傲气,但师爷也不必与他们多打交道的,办完了事就走,也耽搁不了一两天。”
阮玉珠笑:“可是听说我家县令在京城好友知交颇多,只怕到时身不由己,不能想走便走啊!”
白玉兰点头:“她是状元出身,自然与众不同。不过,我想那些人也不会与师爷你计较什么礼数的,你也不要怕,有什么说什么就行了,就像你我说话一样。”
阮玉珠点点头,忽然白玉兰道:“对了,我想起一件事——你们云来之前发出一张海捕公文,也到我们这边,是要捉一个叫卢定凯的人,还画了他的图像,前几日我们这里有人看到了他,说他就在城东十七里的小井村。正好师爷你也有,你一定见过他,不如明天跟我们的人去看看,别抓错了人。”
阮玉珠听了心中一动——虽然说卢定凯是青槐的部下,但却不一定是青槐的心腹。正如他的部下不会都参与到他“反叛”的计划中一样,所以这个卢定凯就算被抓了,于青槐的“大计”也应该无碍。他救卢定凯出云来城,也只是因为分属“同僚”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