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月隔着弟弟,对父皇的一举一动也都看得清楚,若修然一抬手,他就已经吃了一惊,抓着弟弟的手刚要松开,眼角猛然瞥到祁连日眯眼晃头,指下放松的力道立刻又紧了下去。
祁连星好歹也是跟着侍卫学过几年功夫的,若修然这么不着四六的一记巴掌,在他眼里全无章法,当下反射动作就要扭身让过,却被身后的祁连月牢牢抓住,身子一滞之下,一把被若修然推个趔趄。
“呃……”后知后觉的若修然这才回神,立刻涨红了脸,不轻不重也算是个变相体罚了……“没……没事吧?”
三步并两步的冲到跟前,先扶正祁连星,顺手小心翼翼的在巴掌着陆的肩膀上揉了两下,要放在平时,若修然一定会趁机吃点嫩豆腐,沾点便宜再说,不过现在当然是顾不过来了,“我……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我……没看到……不是我……看错了……”语无伦次。
被三张一模一样的美人聚光雷达一样的视线或“含羞带怒”或“情真意切”或“莫名深思”的牢牢盯着,若修然就算脸皮再厚也经受不住,讪讪的住了嘴,低头扫了一眼自己,腾地想起,撩起袖子抹了一把嘴角下颌不只有没有现形的“色迷罪证”,才又佯装镇静的抬起头,视线在三人脸上闪烁了片刻,犹犹豫豫的开口,“那个,下旨,真的必须我来写吗?”
这种有商有量的口吻,扭着衣角委曲求全的样子,实在不该由一个九五至尊来演绎,“咳——”祁连日一声轻咳,打断祁连月和祁连星一脸白日撞鬼的震惊。
收到兄长的暗示,客串太子的祁连月整整神色,收起心底的怪异感,正容道:“如果父皇真的打算略过祭祀龙王而先行赈灾的话,”斜了一眼祁连星,他可没忘刚刚这个莽撞的弟弟差点因为这个和父皇直接摊牌,若修然正专注听他说话,下意识跟着他的视线转动脑袋,睇了一眼祁连星,立刻又转回来,“那就必须得有父皇的亲笔圣旨才行!”
若修然立刻沮丧了脸,“那为什么啊?”
这浅显直白的情绪外露,看的祁连月牙酸酸的不适应,“如果儿臣下旨,祭师院有权驳回。”顿了一顿,“儿臣职权不够!”
兜了个不大不小的圈子,这一句才是重点,祁连星立刻忘了刚刚的委屈,竖起耳朵。
祁连日微微眯起眼睛,犀利的视线罩定在若修然脸上,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异动。
若修然受教,点头。脸上苦得恨不得拧出胆汁来。扁着嘴,还想再说什么,可怜兮兮的抬头,一眼就看到“二儿子祁连月”没商量的端正样子,立刻又垂下头!
垂的低低的脑袋看不到表情,只能大致分辨抿紧的下颌上皱皱的皮肤,有那么一错眼,祁连日甚至觉得这一刻的父皇连耳朵都是垂头丧气的耷拉着的,他狠狠摇了一下头,定睛再看,“父皇”已经抬起头了,挺胸的样子仿佛上断头台一样的决绝!
桌上的圣旨皇榜已经铺好,若修然大步流星的跨过去,饱蘸朱砂的御笔左手交右手,又从右手倒回左手,末了狠一咬牙,硬着头皮抻直胳膊,龙飞凤舞一气呵成!
“啪——”少少十几个字,若修然却感觉比上了一节市局领导来观摩的教研课,写了一整黑板的板书还紧张。
“父皇?”
“我写完了!不过祭师院认不认帐我可不知道!”装模作样的揉着右手胳膊,“我……我……我右手还没恢复呢,握不住笔,只能用左手写了!不过左手的字迹,你可别指望和平时写的一个样!”若修然先下手为强,嘟嘟囔囔的搪塞着把“圣旨”写的鸡飞狗跳的理由,给自己铺好退路!
祁连月也没想到“父皇”居然真的会写,探过身子,登时僵直了身体。
捅捅身边的祁连日,“这——”
“父皇——”
“我说了我写不好的,是你们一定要我写的,现在这只手只能写成这样,你要是不满意我可管不了!”若修然忙不迭打断祁连日的话,急急忙忙的解释着,唯恐他不信,还举起那只“狂草”的左手乱摇一通!一副写成那样错都在你的蛮横样子。
“只要是父皇亲笔,就没关系!”祁连日放缓声音让若修然过关,果然看到他如释重负的长吐了一口气,“不过,这道旨意,还需要父皇加盖玉玺才能生效!”
“是这个吗?”每次穿衣换衫,报国好像都会叮嘱他将一个小玩意随身收好,若修然将那枚小印翻出来,凌空抛给祁连日。
“对!”祁连日翻过来看看,确认一下,郑重的交给祁连月加盖在诏书上。
“好了!”祁连月双手捧着,还回给若修然。
“还是你们收着吧,”看两个儿子庄而重之的样子,若修然没来由的妒忌起那只小方印来,“既然那么喜欢它,送你们好了!”
祁连月捧着帝皇权威的最高印信,美丽的俏脸虽然力持镇静,但那份难以置信的错愕,已经严重扭曲了他的形象,“送……我……们?”
明明开心的想大喊大叫昭告全世界,偏偏还努力压抑着,非要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小大人的故作姿态让若修然看的心痒不已,冒冒失失的一指点化上去,撵开他不小心聚拢的眉峰,在三人的错愕目光下,若修然才发现自己又唐突了“佳人”,嘿嘿笑着收回手,背到身后,“旷了我一圈,当我看不出来啊,你要的不就是这个印?就那鸡爪子爬出来的几笔字,拿脚丫子写出来的也比那强。”祭师院的老家伙就算是刑侦专家转世也认不出那笔迹是哪跟哪,再算上儿子们刚刚接印时,那庄重的架势,若修然就是再笨也看出主次来了!
既然他们喜欢,索性就送个顺水人情,还能拉近一下彼此的关系!
这东西小是小了点,背后代表的权利是可是大如天,监国三年,多少次国家大事被祭师院明里暗里的扯着后腿,全都是因为这方父皇随身的玉玺不在,现在,就这么轻易的……得到了?
父皇脸上似笑非笑的样子让祁连日从心底深处泛出古怪,但玉玺在手,事实不容置疑。
“玉玺是国君凭证,儿子不敢擅收,不过儿臣职在监国,替父皇保管些日子罢了!”至于保管多少日子,就看我的心情了!祁连月手捧玉玺,大喜若狂之下还得勉力维持出不卑不亢的“太子”威仪!一旁的祁连日无声赞许,对着弟弟微微颔首,显然是听出了祁连月话中的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