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修然看不出两个儿子见的眉来眼去,在他眼中,只是这一件小东西一下子讨好了三个儿子,怎么看这笔生意都很划算,当下笑的见牙不见眼,“你们喜欢就好!随便你们啦,反正咱们父子谁跟谁啊,我的当然就是你们的,一家人客气什么?”
正说着话,面上表情忽然一翻,变得古怪起来。祁连日三兄弟对他关注异常往日,全都看过来,“呃……”若修然正摸着肚皮,被三人六道探寻的视线的看的脸上一阵赧然,“前胸快贴后背了!这做饭的该不是现去园子里种菜吧?”后半句含在嘴里嘀嘀咕咕,猛一抬头,看见儿子们如释重负的放松样子,不好意思还挂在脸上,眼里却一头雾水!
“没事,没事!”嘴里说着没事,人却佝偻着挨到墙边,找张椅子萎顿着坐上去!
祁连月得了玉玺,若修然这一惊一乍的还以为他当场反悔,呼吸间才知道是肚子作祟,心情难得扬了起来,凑到若修然跟前,“父皇很饿吗?”
若修然眨巴着眼睛,被“太子”这么直白的说“饿”,更觉得胃壁磨砂一样的钝痛更重了一层,想直接点头,又觉得有点抹不开面子,想摇头,又实在是五脏庙不争气,僵了半晌,有气无力的指着桌上的茶壶,答非所问,“麻烦你,给我倒杯水吧!”
一直关注这边的祁连日眼角几不可见的抽动一下,随即眉棱微掀,努嘴拱了下,离桌子最近的祁连星赶紧规规矩矩斟满一杯,双手捧着送到若修然手边,“父皇请用茶!”
修然老大不客气,抬手接过来,咕咕的全灌进嘴里,腮帮子鼓成球,猛一仰头伸脖子,登时噎的眼泪稀里哗啦,不过一大茶碗的水下了食道,倒也把五脏庙蒙混过去了,沁凉的茶水没片刻就进了胃袋,若修然挺挺腰,这才感觉回复了点精气神。
“咦?你们看我干什么?”
“父皇这是干什么?”书房里没有多余的物件,祁连日扯了自己随身的汗巾递过去来。
“啊……”若修然这才想起,这里,不是他以前那个单身汉的狗窝,饿急了就拿饮料充饥的日子,不由得有点脸红,接过汗巾一抹脸,汗巾都是个人随身带着的,这一块正是祁连日自己的,已经被体温捂的热腾腾的,若修然接的漫不经心,擦到脸上想起来,眼泪鼻涕已经沾了满巾……“啊啊啊啊……对不起!脏了!”
祁连日把汗巾递出去就已经后悔了,如今一瞄之下明黄的巾帕上黏腻水亮的一片,厌恶至极,薄薄的唇线抽了一下,“一块汗巾,父皇严重了!”两指尖捏着,转手趁着若修然松口气不注意的时候,飞快的丢到一旁!
把玉玺送出去才缓和了一点的气氛好像又要僵了呢!
若修然眼角余光将儿子的小动作瞄得一清二楚,眼看三个儿子凑到一起,又要去商讨国事,搭眼看到桌上收起来的那张“圣旨”,想到里面那些个“龙飞凤舞”的真迹,饶是若修然脸皮够厚,胡诌一番过了刚刚的关头,这会也有点挂不住,“呃……你们先忙,我去看看这饭怎么做的这么慢!这厨师也太不敬业了,做满汉全席也该差不多了,拖拖拉拉的,他还想不想干了!”
“父皇不用过去了,再有小半个时辰就该送来了!”“太子”一边指点着桌上的一份奏折给兄弟,一边扭头过来对着若修然。
“啊?”小半个时辰就是小一个钟头,若修然心里换算完时间,强挺出来的精气神立刻如同被扎了一针的气球,砰的一下就从身体里蒸发个干净,整个人没了骨头一样的贴挂到椅子扶手上去了!
021.
小半个时辰,终于在若修然度秒如年的唉声叹气中耗过去了。期间因为叹息声气超标加夹塞,几次三番打扰到正商议国家大事的祁连日三兄弟。真是检阅了祁连日的好涵养。不过祁连星就没有这档子修身养性的功夫了,左右开弓,也不知赏了若修然多少白眼,不过若修然正饿得头昏眼花,眼冒金星垂头丧气之余,连父皇的面子都撑不下去了,哪还在乎这个?
及至门外被捏了脖子的鸭子细声细气尾音绕梁的迤逦出一句“午膳到——”,若修然整个人弹簧一样从椅子上弹起来,豹子一样迅捷有力的冲到门口,呼啦一下拉开书房门,一脸垂涎三尺的饿死鬼投胎相,让门外通传的小内侍吓得一哆嗦,差点砸了手上的食盒。看的若修然心一哆嗦,差点冲上给食盒当了肉垫。
别说身为一国之君的仪态,这样子,只怕就是街上乞讨的要饭花子也差不多了吧?
祁连星到底不如两个哥哥定力深厚,白眼翻到一半,登时定格,一只胳膊颤巍巍的举起,大半个白眼仁翻瞪着那个背影说不出话来。
祁连日和祁连月心有灵犀,不约而同的看向对方,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吃惊!
那边若修然已经忙不迭的扯着小内侍进门摆桌子了!
完全等不及让小太监按部就班,一样一件的把食材饭菜端出来,“咦?厨房做得还挺周到的啊!”每样菜都分装了四个碗碟,虽然只是四菜一汤的简单配置,却摆了满满一大桌子的碗碟杯盘。
若修然脸上现出惊喜的样子,祁连日还来不及开口,那一大堆的碟子盘子海碗已经满满登登的塞到一张桌子了!
四个人吃饭,准备四份,这摆明了是要分主次席各俱一桌的。三兄弟从小受的礼仪教育早已对此根深蒂固了,这会一见眼前情势,“父皇”竟似完全不知道这一条规矩一样,自己大马金刀的坐下不算,还一脸殷勤的招呼三兄弟落座!
皇帝既然邀请了,“太子”祁连月权衡一下,眼珠一转,干脆摆出一副父慈子孝的样子,往“父皇”右手边一坐,祁连日和祁连星也跟着坐好。
若修然已经饿得头昏眼花了,尽管准备午饭的时候还客客气气的摆出蹭一顿的架势,这会根本维持不住夹塞的客套,抓了筷子就要喧宾夺主。
举了两下,总觉得不对劲,猛一抬头,“那个……你也没吃吗?”问向左手边站得直挺挺的小太监。
那太监还是个半大孩子,冷不防的竟然被皇帝陛下问到话,吓得扑通一下跪到地上,“奴奴奴……奴才伺候主主主……主子……布菜!”脑袋浸到胸前,磕磕绊绊的把话说完,露出的后项上已经亮晶晶汗涔涔的一大片了。
回想起来下地以后在正阳宫第一顿吃饭的时候身边好像也有这么个半大孩子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的,被他赶走以后,每顿饭才落了清闲。当初还以为是照顾他久病初愈,若修然抓着筷子的手僵在桌面,原来是惯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