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邱天和小桐又消失去过甜蜜两人世界,临出门前,邱天一样认真的告诫李以诚:「我真、的、不想有天围观你的八卦。」不想的话就留下来陪我啊,李以诚默默在心里吐槽。不管愿不愿意,李以诚和杨肖文开始了他们的两人世界。
两天前杨肖文就约了李以诚周五吃火锅,两人在东区火锅店门口会合,一个回合下来,李以诚满意的发现,杨肖文不单是个好电影友,还是个好火锅友,除了姜丝,他完全不挑食,可以列入极度好养范围。而对挑食相当严重又是猫舌头的李以诚,杨肖文可以说是全程伺候,所有食材都确认符合李以诚的爱好後才逐一夹回来,李以诚不吃的他就不吃,乌龙茶全程满上,并且小心顾著汤汁,避免辣油溢到白锅,食材熟了就捞起来放在旁边的盘子里,等到稍微凉了才拿给李以诚。
「不错不错,你侍候的功力快要跟上小天子了。」李以诚满意的眯起了眼,他知道杨肖文的举动不是绅士或慇懃,而是很单纯而细腻的温柔,跟邱天一样。
「欸,谢皇上夸奖。」杨肖文的贫嘴功力也直逼邱天。
「赏~黄金百两。」李以诚出手濶气。
「谢主隆恩~」杨肖文拿起塑胶杯敲了李以诚的,「等下把黄金百两拿去BF喝掉吧。」
出了火锅店,两人在东区小巷閒晃以促进消化,李以诚抚著肚皮,抬眼瞄了杨肖文,自顾自的笑了起来。杨肖文一阵莫名奇妙。
「没事,只是觉得世事奇妙,一个月前我们还在BF对看,连名字都不知道,现在你却帮我夹菜陪我逛街。」
杨肖文有气无力的笑了笑:「是啊,一个半月前我还在存钱买今年的情人节礼物呢。」
李以诚心中偶而也会飞入邱天的八卦魂,例如现在,「你用什麽方法排解从新店到北投的痛?」
「打电动跟跑操场。」杨肖文回答的很快。
「嗯……很男人。」
「没办法,我这种理工科的,写不出伤春悲秋的文字来发泄,只好把自己累的半死。」杨肖文耸耸肩,话里颇无奈,「前阵子站上有个人的失恋文章写的很好,每句都打中我,我已经疲倦的看到任何哀伤的文字都会失控的发抖,我真恨不得那是我写的,可惜最近神隐了,也许他已经痊愈了,想为他高兴,又可惜他的文字。」
李以诚闭嘴了,他连顺著话题问那个人是谁的应付力气都没有。
他们自在的并肩走著,一路上没有人开口,沉默如往常占据他们之间的对话,沉默里有一种理解的温柔,杨肖文好像有事要说,可是转身点个烟又是云淡风轻,只有暗红火光在空气落下微尘,最後消逝在繁华的台北冬夜里。
两人漫步经过李以诚常去的T恤店,「看下。」李以诚走进店里,瞬间进入专心挑货的集中状态。杨肖文跟著进来,略翻了一下,「这家店我常来。」
「嗯,我知道,你抢了我的T恤。」李以诚无意识的说,话才出口,脑中瞬间闪过完了完了完了。
杨肖文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呆了一下,接著非常、非常、非常仔细的盯著李以诚。
李以诚把头埋进T恤里,他努力无视杨肖文探究的目光,心里转著千百个念头想著要用什麽样的花言巧语才能把这个理工科武大郎给唬哢过去。
「你……」杨肖文缓缓开口。
「欸对就是我。」你那尖酸刻薄骗死人不偿命的语言能力呢,李以诚在心里哀嚎。「嗨,武大郎你好。」他自暴自弃的补上一个招呼。
「……」杨肖文扑上去掐了李以诚脖子。「走,我们去BF『好好聊聊』。」
李以诚没来的及把衣服翻完,就被杨肖文拎到了BF,李以诚想起邱天的警告,他和杨肖文单独的到BF,坐在他和前男友的固定坐位。他要被围观了。
进了店里坐下,吧枱送上了啤酒。「说吧。」杨肖文开门见山。
有什麽好说的,李以诚心想,「我是NoNight,不夜城看过没有?金城武那部,知道吧?不夜城,天天不夜在赶稿的小诚,NoNight,明白了没?」李以诚觉得自己完全失去语言的逻辑组织能力。
杨肖文拿起啤酒喝了一口,缓缓的说:「我是想问,你这个异性恋,为什麽跑来同志站贴失恋心情。」
「啊……关於这个问题……」李以诚心里挣扎,毒害同性恋的事还是别让邱天以外的同性恋知道比较安全,「因为刚好有帐号而且那里没有半个人认识我,我只是求个发泄。」
「我保证没有玩弄任何同志的感情。」李以诚又补上了一句。
「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杨肖文看著李以诚,「那衣服怎麽回事可以跟我讲了吧。」
李以诚快速的说明了那件和他无缘的铁灰色T恤,末了再恨恨补一句:坏人。
「那件?」杨肖文想了想,「那件是佛地魔买来送我的,我那时还不知道那家店。」
李以诚楞住了,杨肖文被自己白恨了一年半,「原来佛地魔真的是坏人。」
杨肖文呵呵笑了两声,「其实他不是坏人,他只是不爱我了,我倒不会因为分开了就否定他。」
杨肖文主动提起佛地魔的次数变多了,李以诚知道这是好事,当痛苦可以被拿出来审视,伤害也那不那麽绝对。
「你最近写的很少,快好了吗?」杨肖文低下了头,不看李以诚的脸。
「还剩下四分之三吧,不过都在我承受范围内,不会影响我的日常生活了。」痛就是我的日常生活之一。
「有空多写写吧,看你的文字有种自己的痛被写出来的畅快。」杨肖文说,「我有被治疗到。」
「嗯,」李以诚想起这几次贴文,全都是被杨肖文勾起了情绪,如果他能一直把自己的痛给勾出来,是不是表示有天他可以不再贪恋痛?
「我那时得了忧郁症,被邱天逼著去五总看了精神科,每天要吃安眠药才能睡著,」他突然开始说了起来,「那个医生名气很大,可是每次就是听我讲完然後开药,就这样看了快两个月,状况一直没有好起来,後来有天门诊临时换了一个比较年轻的医生代班,他听完我的状况之後,跟我讲了一句话。」
杨肖文抬起头来看著李以诚,安静的听著。
「他说,这不是你的错,你会好起来的。」李以诚说,「我从医院一路哭著骑车回家,那是我最後一次去看精神科,就在圣诞节前几天。」原来他只是需要有人告诉他这不是他的错。
李以諴回望著杨肖文,「这不是我们的错,他们有权选择他们人生的路,他们没有义务要带上我们,所以我们都要好起来。」
杨肖文安静了一根菸的时间,菸灰散落在黑色的桌面上,李以诚用食指无意识的弹著菸灰,「好。」杨肖文终於开口,短短一个字,回盪在两人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