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厉,朕此次只是偶然路过此地,便听说郡丞强抢民女,可有此事?”
“卑职不敢……”
“孙蔓蔓,认不认得?”
“皇……皇……上……我……”
“木厉,你所做之事即便株连九族也难以平民愤。但是,木厉,念在你舅舅为大乾做的贡献,朕就给你一次机会,至于该做什么,你应该心里清楚吧。”
“谢皇上不杀之恩。”木厉闻言,目中光芒亮起。
“你好自为之。”梁冬儿转身欲走。
“恭送皇上……”木厉众人没有皇上命令仍不敢起身。
马齐林拿过令牌,跟在梁冬儿身后走出了郡丞府。
出了郡丞府,梁冬儿虽然面色平静,但是内心却是狠狠松了一口气。
“皇上,您不怕他会当场弑君吗?”
“只要我不把他逼得狗急跳墙,没有丞相的命令,他不敢。”
“那就这样放过他吗?”一向淡漠的马齐林竟然很关心这个问题。
梁冬儿微笑,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现在不动他,是怕惊了丞相。”顿了顿,梁冬儿抬头看向天空,而后大步离开。
“齐林,我们要赶快回京了。”怕是要变天了,最后一句话,梁冬儿藏在心里没说。
“好。”
城中最大酒楼,云来楼,天字一号房,小桌子被五花大绑的扔在床上,嘴里塞着一团布头,那脸青一块紫一块,脸上鲜血鼻涕混杂,脸肿的几乎看不见原型。
“呜呜~”小桌子极力瞪大眼睛,看着进门的梁冬儿。
马齐林快步过去,摘下布头,梁冬儿心中一沉。
“皇上——奴才该死……良贵妃和藏姑娘被一伙人抢走拉。”小桌子害怕的大哭。
屋漏偏逢连夜雨,梁冬儿偏头看向窗外,神色晦暗莫名。
☆、第20章 选择
雷城下起了雨,乌云密布在整个天际,豪华的云来楼顶层,天字一号房的窗口处,一抹黑色的身影伫立不动,深邃的目光紧紧的望着被雨水冲刷的古城,正是梁冬儿。
街道上几乎没什么人了,雨势渐大,在这个本应卧床歇息的好日子里,梁冬儿心头却像压了厚厚的层云,让她眉头紧锁。
昨日晚上,梁冬儿正愁眉不展之时,却不想,耳边突的一阵凉风而起,一只箭矢就飞进来,刚好钉在床上,惊得梁冬儿脊背一凉,和死神擦肩的感觉莫过于此了吧。
但想是射箭人不是以杀人为目的,因为,箭矢头部还带了一个卷筒,里面是轻盈的蚕丝绢,而绢上的寥寥数语却如泰山之重将梁冬儿重重地压下。
“赵梁吾君,又见面了,小小见面礼,可还欢喜?”
见面礼……还是下马威……良汜的消失是这人所为?
此人莫非和赵梁结过仇?可是,纵使梁冬儿想破天,她则不会想起什么蛛丝马迹,因为赵梁留给她的都是些零零散散的记忆,几乎无关紧要,她总觉得自己漏了什么,总觉得自己的脑海中缺失了一块极为重要的信息,但是她想的头疼欲裂也想不出什么。
据昨天二人被劫,过去整整一天了,木厉也调动自己治下的所有人力进行搜捕,然而,如若石沉大海,信息全无。
眼下的事情让她犯了难,局势迫在眉睫,国不可一日无主,而他不能够再耽搁了。
一夜未眠的梁冬儿此刻眼睛布满了血丝,他的手紧紧的抓住窗户的木栏,青筋突起。突然一抹狠厉和沉痛之色从眼中闪过。
“木厉!”
“卑职在。”吱呀一声,木厉诚惶诚恐的推门便跪。
“人在你这丢的,你就算掘地三尺也得给我找出来,给你三日期限,否则提头来见。”
“皇……皇上……三日……这……”木厉脸色惨白,雷城这么大,找人何其难。
“有问题吗?你别忘了,你身上背的罪名……”梁冬儿目光变冷。
“卑职领命!”木厉不敢多言。
“齐林,备马,回京!”梁冬儿一颗也不耽误,大踏步的就走。
“啊,皇上,还下着大雨呢!”小桌子惊道。
“是啊,皇上,等雨停了再走也不迟啊!”木厉过来想谄媚关心一下皇上,却被皇上一句“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郡丞。”给封了嘴。
“皇上,龙体要紧啊,您……”小桌子焦急的跟着一路小跑。
雨势不减,木厉命令手下牵来三匹良驹,梁冬儿二话不说踩蹬上马,那动作熟悉的让梁冬儿自己都感到惊讶,就是马齐林眉毛也不经意的挑了几下。
小桌子本想劝梁冬儿坐马车,但一对上梁冬儿淡漠的眼神,当时也是二话没说,将包裹往背后一甩,也骑上了马。
梁冬儿深深的看了一眼木厉,而后一声清喝,猛加马肚,闪电一样的冲了出去。
哒哒哒……快马加鞭,马蹄溅起泥泞。三人冒着雨,向京城奔去。
而雷城云来楼,木厉见三人远去,一改谦恭态度,朝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冷冷一笑。
梁冬儿一路无话,只是越靠近京都内心不安的感觉就越大,她相信自己的第六感,但她不能感知到底什么事情让她不安,是以一路上她都没说话,只是策马奔驰,雨水早已湿透衣衫。
如此狂奔了不知多少时辰,雨也停了,夜也深了。
梁冬儿看着小桌子面色蜡黄,心中不由得有些愧疚,自己一意孤行却要别人陪着受罪。正好不远处有个破庙,她微微叹了一口气,说:“我们就在这将就着歇息一晚吧。”
天气潮湿,连生火都难,要不是这破庙角落还有堆柴火,今晚他们绝对不好过了,最后在小桌子被呛的鼻涕眼泪直流才终于点着了柴火,梁冬儿身上的衣服贴着身体,湿漉漉的着实难受,没有办法,他狠心咬牙,脱了外袍,搭在火旁烘干衣服的水分,三人来回折腾到大半夜,才堪堪将衣服弄干,天都蒙蒙亮了,梁冬儿才躺下睡了个觉。
梁冬儿醒来的时候头有些沉,身上有些无力,刚站起来的时候头一阵眩晕,差点跌倒在地,要不是马齐林手疾眼快,他一头扎进尚冒着火星的木堆里不得毁容啊。
这么一下,一激灵,头脑也清晰起来。
梁冬儿瞅了瞅马齐林和小桌子都没有什么不适,登时败给了自己身体的抵抗力。小桌子也只是担忧的看着,他知道现在劝皇上也无济于事。
“我们走。”梁冬儿再一次上马。正在此时,“小心!”马齐林反应快,在瞬间将梁冬儿撞倒在地。
梁冬儿还未反应过来什么事,只觉胸口被狠狠一撞,撞了个半死。
“唰!”一柄飞矢楔进破庙门框中。马齐林驾马欲追,被梁冬儿拦了下来。看着远处一个驾马远去的身影,梁冬儿眉头又皱了起来。
他是谁?
“皇上……”小桌子一开始吓个不轻,但他快速让自己沉静下来,然后跑到庙门将箭拔了下来递给梁冬儿。
箭矢头部,白布条,两列字体。
左列:江山霸王路
右列:美人隐梦泽
梁冬儿喃喃的念着这两句话,江山霸王路,美人隐梦泽……什么意思,江山,美人?
莫非有何深意?霸王路,是地名?还是仅仅是个寓意?梦泽?莫非是个地名?
“齐林,你知道霸王路吗?”梁冬儿坐在石头上,皱眉思考。
“霸王就是咱们面前那条路啊,直通京城。”马齐林指着靠近她们的那条向北延伸的大道,如是说着。
“那梦泽?”
“梦泽是个地名,那条路通往梦泽,不过很远。”马齐林指着另外一条向北延伸的道路,解释道:“而且走那条路的话,越走离京城越远。”
“梦泽距京城多少脚程?那是什么地方?”梁冬儿握着箭杆的手隐隐发力。
“七天七夜吧,梦泽是我们大乾和北夏国交界处,很美的地方,是个世外桃源。”马齐林说起梦泽的时候眼中泛着柔柔的光。
“咔嚓!”箭杆断,鲜血流。
“皇上!”小桌子惊呼,连忙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干净白布,替他包扎。
而梁冬儿此刻陷入了沉默,很明显,他们的踪迹被人发现并一路跟踪,而他们并不知道对方。
而对方随时可以击杀他们,但他们很明显不想轻易杀掉他们,而是在暗处给自己压力,像是猫玩耗子一般,她陷入一种黑暗迷茫的境地,她不知道危险在哪里,可是又深知处处有危险。
京城,未必安全,梦泽也未必没有埋伏。而重要的是,那人在逼梁冬儿做选择,她似乎能想象处暗处那人得意的笑容。
一个是,江山,一个是美人。
她如果进京,良汜她们会怎样?她们会等到她的救援吗?还是她永远不会再见良汜?
可是,那人为什么知道良汜在她心中的地位,况且她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没多少天………
宫中有眼线!可是那人有为什么知道她们一路的去向,甚至酒楼的房间他们也清楚,而那时候,只有小桌子和她俩在一起……
梁冬儿愣了一愣……她转过头看了一眼那张清秀而年轻的脸,却正好对上小桌子担忧的眼神,顿时,一阵愧疚丝丝升起。梁冬儿别过头,看向尚有些阴沉的天。
如果她去梦泽,这个国家会怎样,谁来做皇帝?毕竟,她用了赵梁的身体,她……梦泽,世外桃源……
她,该何去何从……
☆、第21章 宫变
然而,京城皇都内,此刻已是翻天覆地之变,积蓄了不知多少年的实力全都浮出水面。
皇宫大殿的龙椅之上此刻坐着一个面容和赵梁二分相似的年轻人。此人较之赵梁更为削瘦,浑身上下少了王者之气,多了几分邪气,男子二十八岁,较之赵梁年轻了许多,只见他身穿玄黑色绣金龙纹朝服,头戴串珠冠冕,头稍稍动下,便玲珑作响。
男子嘴角勾勒出邪魅的弧度,狭长的丹凤眼下一颗略微有些泛着淡紫色氤氲的眼眸流转异光。
朝堂之上,黑色的大理石地面映耀着肃穆冷凝的光彩。朝堂右下百官首位第一人,郭元朗躬身执笏,面容恭敬。
而在大厅内,有不少于二十多位百官狼狈的跪在地上,身后身穿银甲的禁卫军亮着手中冷冷的剑刃,全数压向跪在地上的众位官员。
在众多官员中,仅有一位不是以跪着的姿势面对龙椅上的人,只见那人面容苍老,黑白相间的束发被人削落许多,那些苍老的头发凌乱的贴附在满是皱纹的脸上,老人愤恨的看着前方,气的浑身颤抖,右手指着郭元朗,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破口骂道:“窃国老狗!”
郭元朗眼帘抬都没抬,便淡淡的说道:“左尘,你我同朝为臣这么些年了,我也劝劝你,识时务者为俊杰。”
“就算你活腻歪了,也为你身后的人想想吧!”郭元朗停了停,继而说着。
“赵沉丞,你别妄想那皇位了,你的命压不住。”左尘冷冷一笑,不屑的对皇位之上的人冷嘲热讽。
本来脸色好好的赵沉丞,听到左尘这句话,笑容蓦然消失,但是由于冠冕遮住了表情,是以没人知道他神情的变化,只是身旁的太监感受到了那冰冷的气压。
先是一声轻笑,而后珠翠碰撞的声音后,赵沉丞轻轻开口:“左丞,当年的太子可是我父亲,是赵焦抢了我爹的皇位,而如今,我不过是从他儿子手中拿回本就属于我们的东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