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当初遗诏便是指定先皇登基,何来抢字?你爹身为太子荒yín无度,不思进取,怎能执掌一国大事,若不是先皇念着兄弟情义,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去承袭你爹的川江王,享沃野万里吗?”左尘凌威不惧,依旧冷声不屑。
“十年磨一剑,今日试锋芒,左尘,你还看不出来吗?如今这皇宫里的可都是我的人,哈哈,你所尊敬的那个皇帝恐怕早已弃国而去逃往美人乡啦!哈哈!”赵沉丞哈哈大笑,笑声回荡在整个宫城,遍观宫内乾元殿前大广场上,横陈的尸体颜色各异,血流漂杵……
两列银甲的宫廷禁卫军巍然屹立,每个人的脸上、银甲上都蜿蜒着鲜红的血液,那是别人的血,是宫廷中保皇派的血,是宫女太监的血,也是旧王朝的血……
当赵沉丞笑声落下,犹如地狱阎罗的森冷声音复又响起:“虎贲中郎将何迟听令!”
“末将在!”
“堂下二十余名官员,有改者,留,不改者,杀!”
“滚开,老子有脚。”左尘挣扎起身,清瘦的身影先他人而出,如同上朝之时引领百官入朝时一般的意气风发。
左尘的布鞋踩踏在地上尚未干涸的血迹上,身后二十余名官员尽皆如此。众人面色从容,甚至有人依旧谈笑风生。
“我王亮只忠吾皇,不跪逆贼,老丞相,我先走一步啦!”一个小老头哈哈的抚须一笑,朝着左尘抱了抱拳,而后猝然转身,抽出身旁护卫的剑刃,横向抹脖,鲜血向烟花一样绽放。
“好好。”左尘回拳,笑道。
“老丞相,你是三朝元老,老资格啦,你送完同僚最后走吧!”一个年轻的书生微微一笑,同样迈步而出捡起那柄沾染了王亮老臣的鲜血的剑,向胸窝刺去。
“好哇,后生可畏啊。”左尘笑的眼睛泛红,抱拳向义士。
“不能辅佐我皇治理天下,让乱臣贼子钻了空子,无脸见先皇呦,唉……老丞相,黄泉路上见了。”又一人朝向王朝祭坛的方向倒去。
“吾皇何在啊——”一声悲戚的呼唤落下,又一身影不甘的溅起血花。
………
“杀!”宫内传来怒喝,赵沉丞不允许这些人在此大表对赵梁的忠心。
一声令下,血溅碧天。当所有人都倒下,左丞仿佛又老了几岁,但丞相就是丞相,何况又是三朝元老,气势还是在的,他微微挺直了身躯,面向东方,因为那里是赵家先祖皇帝的祭坛。
“当年我随□□皇帝南攘蛮夷,北却匈奴,东灭倭贼,西平西域,才打下这四千万里河山,若得明君在,何至国贼起,天下,乱矣。”左尘负手东望,慨然泪下。
左尘右手提起衣袍下摆,许久不跪得膝盖此刻碰触地面,发出沉闷的声音。
“臣,有负君上……”苍老的头发被风凌乱,昂扬的身板僵立,所有看见这一幕场景的人全都沉默了,那些跪在乾元店黑色大理石地板上的叛朝官员甚至羞愧的低下头去。
而在龙椅上的赵沉丞,则是脸色铁青,桌子下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
凭什么?这本来就是我家的江山,赵梁这个昏君暴君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我才是正主!这本来就是我的位置!
狭长的丹凤眼危险的眯起,他冷哼一声,继而说:“明日举行登基大典,众卿以为如何。”
“善!”郭元朗垂眉拱手。
身后百官跟着答应,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大家都想,反正都是赵家人,谁当皇帝有什区别,他们不像那些从容自刎的人那样,他们只要一家老小活着就好。
自古时间多的是红尘凡人,真正用铁肩担当道义的人能有几个,这一朝堂之上不过二十多个“迂腐”士人,死于心中道义……
可惜,一朝天子一朝臣。
此时,赵沉丞心中才觉舒畅,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得开始收网了。
冠冕珠帘后微微的淡紫色光一闪而没,他笑起来,这一天,他等了太久了,他不会再丢掉了,杀了那么多人,踏着尸山走来的他比那人更适合做皇帝。
他才有资格做皇帝,谁让赵梁那厮当个昏君丢了自己的江山,赵沉丞如是嘲笑。
是他的,全都是他的。
而如今,他要去后宫看看那堂哥不惜离宫求鬼王藏也要救的美人儿。想到这里,他嘴角的笑容才柔和了许多。
她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人,却听闻赵梁放置后宫不理不问那么多年,真是让他愤怒。
“白痴!”赵沉丞笑着骂道。
☆、第22章 业余的强盗
因为入夏,路旁的树木林叶葱葱茏茏,梁冬儿三人坐在路旁的大树下休息,梁冬儿卖掉了豪华马车,三人一人一骑,朝着梦泽的方向行去。
通往梦泽的路上,梁冬儿突然看见很多流民,甚至许许多多的山坡上强盗横行。
这不,眼前浩荡的队伍,向南缓慢行走,老老少少的全都面黄肌瘦,衣衫破烂。
“老丈,你们这是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啊……”梁冬儿站起身,抓住身前过路的狼狈老汉。
老汉浑浊的双眼瞥了眼梁冬儿,眉头尽是疲惫:“唉,我们从北边各郡县来的,有的是逃离天灾,有的是逃离战乱,到南方,找个生存的地儿……”
“战乱?怎么要打仗了吗?”梁冬儿惊呼。
“你不知道?新皇登基,藩王们各自划界自立,互相吞并,唉,都打起来了,苦喽,这一路上死了不知多少人了。”老头向后忘了忘身后浩荡的队伍,无奈摇头。
梁冬儿怔立当地,新皇登基?何时的事,怎的一点苗头也无?突然,她的头也开始疼起来,灵魂深处那一块儿缺憾怎么都补不过来,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最重要的记忆没有了!
好大一会儿,梁冬儿才在小桌子担忧的目光中回过神来,她皱了皱眉,传国玉玺在她这里,那人即便登基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想到这里她突然松了口气,但是忽然,她又想起前世学过的历史,春秋战国时期的诸侯争霸,东汉末年的三国并立,唐末五代十国……
难道社会矛盾加剧,制度落后,社会国家已经到了一个转型时期了?
梁冬儿心事重重的望向脚下一直向北延伸的道路。
“梦泽……与北夏交界……”梁冬儿叹息着摇了摇头,她来到这个世界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接连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让她有些措手不及,甚至她还来不及过把皇帝瘾,江山就已经易主,说不定人家谋划了多少年,那朝堂恐怕早就变成了别人的家堂,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就连这个国家,她也几乎不了解,她甚至没有看过关于这个国土的地图,历史。
她,一无所知,一无所有。
而如今的庙堂之上的那人,无所不知,无所不有。
她拿什么去拼?她甚至不知道她现在的行踪那人知道不知道,别人知道她的一切,她却不知道别人的一星半点。
有时候她会有些挫败,她想,如果是这样的结果,那她为什么要来这个世界。如果是天意,难道是让她看着自己无能的丧失国家?
怎么可能那么滑稽,她怎么会那么巧的穿越到人家身上。
总不会是让她拯救这个国家吧。可惜,她还没有自不量力到如此地步,历史的趋势难以阻挡,她还没有自以为到只要振臂高挥,那些人就会回过头来拥护她。谁都有野心,谁都想当皇帝。
别人凭什么拥戴她?何况她曾是昏君不是吗?所有人都这样认为,老百姓失望,官员不忠。
可是……天下四分五裂……百姓流离失所,她即便不是赵梁,她也撇不清责任吧。
看着浩荡的人群,她忽而叹息,泪水紧紧锁在眼眶。
马齐林见状,心中一怔,脸色凝重起来,他也看向远方烈日下衣衫褴褛的百姓。这几日与梁冬儿相处下来,他发现,皇上似乎没有传言中那样昏庸啊。
“齐林,小桌子……你们走吧……”梁冬儿微笑的看着两人,从车中拿过包裹,递给二人,那是他们的盘缠。
“皇上……我不走。”小桌子咬着嘴唇,他能去哪里?回宫?不可能,回老家?那还不如去死。
“你们也听见了,跟着我很危险的。”
“皇上,小桌子这辈子就跟着您,您去哪,我去哪。”小桌子清秀的脸庞目光清澈而坚定。
梁冬儿心中一暖,随后看向马齐林,马齐林也摇了摇头。
“好!那我们走!”梁冬儿翻身上马,笑看二人。
马齐林神色迟疑,他皱着眉头看向梁冬儿。
“怎么了?”梁冬儿问。
“没……没事……”马齐林神色恢复冷漠,恭敬回答。
“喂,你最近不对劲儿啊。”梁冬儿驱马在前的时候,小桌子悄悄靠近齐林问道。
马齐林闻言脸色蓦然一红,但神情依旧冷冷淡淡,没有答话。知道他性格的小桌子也是撇了撇嘴,没有多问。
夕阳渐落天际,三人的影子被拉的很长。转过大路后,又忽遇两座土山,土山之间刚好一条宽约三辆马车并行的道路延伸开来,土山上林木葱茏。
三人刚行至山脚,忽的,只听一声大喝,三人眼前的林中,腾的跳出一个大汉,大汉手持巨斧,身长八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其声若巨雷,势如奔马。
“呔,前面的人,想要活命的留下钱来,爷爷会放你一马的!”大汉虎眼圆瞪,气势冲冲的望向三人。
梁冬儿先是一愣,而后哈哈一笑。
马齐林刚要驱马向前,被梁冬儿拦住。
大汉本是乡下农夫,眼看世道大乱,朝廷征军,他也踊跃报名,哪知军队那么黑暗,一怒之下,他逃出军队,带着老母亲一路逃亡至此,哪知道母亲大病一场,为了给母亲看病,身上钱是花了个干干净净。
他都饿了两三天了,眼看再不整点钱就要饿死在此,无奈之下才干起了这强盗的行径。
谁知第一手买卖还没开始,对面的人就大笑起来,弄的他竟不知所措,难道自己气势不够?
“哎,你笑啥?”大汉双手抓住斧子的防备姿势不变。
梁冬儿翻身下马,走过来。
“第一次抢劫?”梁冬儿笑问。
“干啥?”大汉戒备的后退了一步。
“你那样说不对。”梁冬儿站住脚。
“那该咋说?”大汉怀疑的看了眼梁冬儿,心想,说的好像你会似的。
“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梁冬儿浑厚的声音陡然一喝,惊得眼前大汉一哆嗦。
“呀,你咋说的这么好听,这么像那回事哎!”大汉回过神,崇拜的看向梁冬儿。
“爷爷我以前就是干这的。”梁冬儿哈哈一笑,逗了逗大汉,她觉得大汉太好玩了,哪有强盗的眼睛这么实在的。
“哎呀,乖乖,踢着铁板啦!”大汉脖子一缩,脚跟一转,这就要跑。
还没等大汉跑出两米远,马齐林飞身而上,长剑出鞘,冰冷的剑刃已经搭在了大汉脖子上。
“你们这是欺负人!”大汉颤颤的回答。
梁冬儿笑着过去,看着大汉懊悔的脸就想大笑。
“俺都没杀你,你却来杀俺,你这是恩将仇报!”大汉愤愤道。
“谁让你不杀我们啦!”梁冬儿笑问。
“你是当官的,杀了你又不知道多少人逮俺。”大汉苦着脸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