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不为所动,垂眸思忖片刻,回身离去。另两人也自跟上。
传志胸口衣衫被鲜血濡s-hi一片,口中已说不出话来。红蕖哭得声嘶力竭,却束手无策,只能不断叫着他名字,怕他昏死过去。路人不知何时全都散了。天色将晚,周遭商铺见状早已关了门,一时只有红蕖不住抽泣的声音。
过得片刻,有双绣花红鞋在她面前停下了。只听来人笑道:“你不是有包治百病、起死回生的神药吗?怎不给你阿哥用上?”
红蕖怒道:“干你何事!”
“当然干我的事,”那人俯身,一股药Cao香气扑鼻而来,“谁叫我是大夫呢。”
红蕖脸上泪痕未干,惶然抬起眼睛,只见此人面若桃花,眼波婉转,竟是个美艳妇人。
作者有话要说: [1]这里的官制制度还是以宋朝为基础。不过宋朝官制太过复杂,很多资料我没有看懂,所以不可当真,毕竟是武侠设定,朝廷是个背景。所以除非必要,别的都省略不谈,以免出错。
所以接下来我要说的设定方面的解释,应该都是会影响到行文的背景,是我个人的一些理解+脑补。废话很多,只看方括号里的内容就可以了> <
【请不要当作历史常识】,【请不要当作历史常识】,【请不要当作历史常识】。
这个以宋朝为背景设定的架空时代,地方行政区划有路府州军监之类,南京在当时称作江宁府,是江南东路的首府。【江宁府长官在这里称作知府】。类比过来,“江南东路”可看作一个大省,江宁府是省会,州则是其它市。知府官员的品位要求文臣朝官以上,武臣刺史以上,位稍尊于知州。宋朝有套官职差遣制度,比方王安石“授臣观文殿学士、吏部尚书、知江宁军府事”,知江宁府是“差遣”,即实际担任的职事官;吏部尚书是“官”,用于定品位和俸禄;“观文殿学士”是“职名”(这里如有理解错误还请指正)。刘大人没设定“官”,【穿红色大概是中级官员,四品左右,佩戴金饰革带,腰上挂了银鱼袋】(按理说他应该穿常服,但常服似乎是白色黑边,为了凸显人物身份,就改了设定。至于武林人士穿什么就不在这个体系里啦,爱红红爱白白千金难买我高兴> <)。
州有格的区别,都督州、节度州、观察州、防御州、团练州等,这些等级是可以变动的,各州长官多为文官担任,也可以由亲王宗室挂名。苏州是节度州,所以长官就是节度使。【平江军节度使掌管苏州】(并非前文提到的苏州城,而是更大的地方,包括今常熟、昆山等地),王爷授平江军节度使,是将他从开封外调,亲王是爵位,节度使是具体的工作,两者并不矛盾,也不算是王爷失宠(宋朝一些亲王也会授节度使、防御使之类的职位,不知道是否真的会离京外任)。【王爷从开封到苏州,要经过江宁府,江宁知府要负责接待。传志听到的对话大概是这个意思】。
之后可能还会涉及一些官职,我会再补充。虽然一直以架空的名义来绕过历史常识方面的错误,但如果有问题太大的地方,还请指正。
[2]苗疆衣物参考苗族服饰。不过这里并不是指苗族。
☆、道是无晴却有晴
不待红蕖作声,那妇人已探手去扯传志衣襟,想看他胸前伤口。传志头脑昏沉,勉强睁眼,只依稀瞧见有人靠近,嗅到她身上气息,竟觉似曾相识。他里里外外穿了好几层,颇费了些力气方才扯开,红蕖见他胸口皮肉外翻,伤口狰狞,鲜血染红一片,泪珠在眼眶里滚了几圈,又溢了出来。那妇人倒面不改色,垂眸端详一番,从腰间解下一块方巾按住伤口,起身道:“只是看着厉害,并不碍事,他穿成这样倒救了一命。你随我来。”
红蕖连声答应,搀传志起身,刚迈出两步却又顿住,瞪着那人背影问道:“你是何人?”
妇人回身一笑,悠然道:“你要信我,便随我来;要是不信,我可就走了。”
红蕖咬唇,再看传志脸色苍白,大半身子压在她肩上,显是无力,不禁犹疑:此人是好人便罢了,若是坏人,岂非自投罗网?两人皆有伤在身,倘若再生意外,莫说传志,只怕她也c-h-a翅难逃。她适才关心则乱失了分寸,此时静心细思,心中又有了别的计较。她与传志本是萍水相逢,有几日患难之谊,却也不过如此,何况她助传志逃走在先,帮他寻医在后,已算仁至义尽,眼下何苦为了这人丢掉x_ing命?再者依传志x_ing子,怕非救岑青不可,他今日若死了也罢,若还活着,定要为那岑青在南京城停留几日,八月十五在即,岂容耽搁?心思数转,红蕖迟疑不决,忽听传志喘道:“你是,是……云姨?”
妇人一愣,上前急道:“谁教你这样说的?”
传志双眼微闭,笑道:“那,那便是了……快去救,救救岑,岑叔叔……”
妇人脸色大变,一把握上传志手腕,自怀中摸出两粒药丸扣进他口中,转向红蕖:“你们究竟是什么人!青弟呢?青弟出了何事?”
红蕖恍然大悟,瞥一眼传志,压低嗓音道:“他是方传志,我们正给人追杀。岑青身中剧毒,给传志藏在别处,不知眼下如何。”她面上沉静,心中却是大惊:想不到传说中的天下第一神医素云,竟是个漂亮妇人。也不怪她迟钝,她虽知晓素云是个女人,却以为此人成名江湖三十余年,定是个老太太,实在无法将眼前这风姿绰约的女子与之联系。反是传志瞧不清她面目,嗅到她身上香气与秦筝相仿,才认出来。
素云听罢又是一怔,也顾不上细瞧传志,搀上他另半边肩膀,急道:“快随我到医馆去!”
不多时,三人便赶到一处僻静宅院。红蕖站定,仰头瞧着匾额上“安仁堂”三字,喃喃道:“你竟住在医馆里……”开门的是个小童,见她二人衣着怪异,传志胸口鲜血淋漓,并无惊诧之色。素云吩咐他叫狄爷过来,又反问红蕖:“我是大夫,若不住医馆,还能住在何处?”
红蕖哑然,随她将传志送进房中,安置他躺下。传志吃过药丸,脸上冷汗淋漓,神智倒清醒不少,苦笑道:“我们给人家……追杀,怕,怕出事……不敢到医馆来,还,还想着,云姨你,你这样的大夫……定……咳咳……”
“伤成这样还说什么话?且留着精神,一会儿有你说的。”来时路上红蕖已将前因后果大致讲过,素云在他额上轻轻一敲,“狄爷说,今日确有人在馆外走来走去的,想是为了寻你们。”说话间已剪开他身上衣裳,凝神为他处理伤口。
红蕖立在身后,望着传志面色,沉默片刻方道:“你我行李还藏在巷子里,我去拿回来。”
素云头也不回:“急什么?瞧你模样怕也是受了伤,我那药箱里有些膏药,你自己先抹了罢。”传志亦附和道:“你快,快上药……若不是你,还,还找不到……咳咳,找不到云姨——云姨,要救,救岑叔叔……”
素云在他额上又是一记:“你莫瞎c.ao心,我自有安排。”又抬眼细细打量他一番,轻声叹道:“想不到,竟已这么大了。明明那样小,那样软,怎的一眨眼,就这么大了。”
红蕖默不作声,拿过膏药便掩门出去,又遇上三人迎面而来。为首的是个男人,身形高大,背负一把漆黑长刀,一张瘦长脸颊面无血色,不似活人,唯有一对眼珠偶尔动上一动;他怀中抱了个瘦小孩童,身上裹了件雪白披风,兜帽遮着脸颊,瞧不见面目。他两人背后,是先前的小童。男人目不斜视经过红蕖身侧,轻叩两声房门,待里间应声方才进去。小童倒对红蕖笑道:“姐姐是想找个房间抹药?跟我来吧。”
红蕖回神点头,随他去了。看这小童不过十二三岁年纪,软声问:“那两人是做什么的?”
小童把食指在鼻尖一放,小声道:“云大夫的病人,我们从来不问的。我只晓得他姓狄,是狄姑娘的爹爹。”
红蕖眼珠一转,又问:“为何要说‘你们’?云大夫不是你这‘安仁堂’的大夫?”
小童连连摇头,左顾右盼一番,带她进了一处空房,这才踮脚在她耳畔道:“你是外地人吧?我家先生姓张,是全南京最好的大夫。云大夫只在这里住上几日,跟先生切磋医术。先生说云大夫医术举世无双,这机会可难得的很呢!不过老有些奇奇怪怪的病人来找她,先生叮嘱我们不要声张,只当不知道。狄大爷、狄姑娘也同云大夫一起住在医馆,原本还有个筝姐姐,这两日却不曾见她。”
红蕖浅浅一笑,俯身逗他:“你家先生不许你声张,怎全都告诉我?回头要给先生骂了。”小童登时面色通红,唯唯诺诺答不上话。红蕖揉揉他发顶,双唇在他脸上轻轻一啄,方退开道:“我要上药了,你还想留在这里看吗?这几日怕要你照顾呢。”
小童何曾给人这样对待,半个字也说不出,转过身一溜烟逃了。红蕖这才坐下,解开衣襟,忽想到自己此时是个黝黑瘦小的苗疆女子,自觉好笑,转而想到传志伤势,又收敛笑容,干瞪着眼睛发愣。
传志对此自然全不知晓,一心想着如何把岑青带回来,眼见窗外天光暗淡,多耽搁一刻,岑青便危险一分。思及此处,只恨不得立刻起身去将人背回来,然而身体却不听使唤,接连试了几次,连手指都难以蜷起。素云扶他坐起,一面给他包扎,一面安抚:“你这几日可曾好好休息?身上这七七八八的伤口都不曾处理。你内力当真深不可测也罢,明明是个半吊子,还使什么歪招给人家治病,真当自己铁打了?再者……”她稍一停顿,还待再问,听到敲门声响,便转而请那人进来,对传志道:“这是狄爷和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