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栖霞用手握紧那截断指,仓皇四顾,吓的紫鸾赶紧走上前问道:“爹,您这是怎么了?”
“快!”燕栖霞急的有点语无伦次,“快找找!”
“找什么啊?”紫鸾并没有看清纸包里的东西。
燕栖霞急在原地直转圈,却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紫鸾猜到他的意思,用手一指远处围墙底下,“那边还有个差不多一样的油纸包。”
燕栖霞把手里的断指揣到怀里,飞奔到墙角,捡起油纸包打开,里面果然还是一截断指。
燕栖霞再不多说,起身跃起,打算跳过围墙,可是惊慌之下,背上又背着个沉重的大包,竟然没跳过去,重重的摔倒在墙下。
燕栖霞飞快的把背上的包袱卸下,随手丢在地上,凝神再一次跃起。
紫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直觉油纸包里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所以也随着燕栖霞跳出墙外。
墙外是公主府另外一个院子,是一个空院子,并没有住人,很快,燕栖霞在一面墙的墙角下发现另外的油纸包,这次紫鸾看到了纸包里的断指,眼见燕栖霞把断指收好,就要越墙而出,赶紧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劝道:“爹!千万要三思,莫要着了别人的道。”
燕栖霞痛苦的摇了摇头,说道:“那是梅姑的手指,我知道,我也知道此去凶多吉少,可我怎么能忍心不去?孩儿,你还是自己逃命去吧,不要被我们连累了。”
“也许,不是娘的……”紫鸾迟疑地说。
燕栖霞只是摇头,老泪纵横,“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懂。”
说完,胡乱擦了一把眼泪,把紫鸾推到一边,越墙而出。紫鸾只得提气运上轻功跟在后面,好在燕栖霞要停下来找示路的油纸包,紫鸾才勉强跟的上。
眼见捡到的油纸包越来越多,紫鸾的心也越来越沉,燕栖霞更是悔恨交加,心急如焚。
渐渐的,二人走近一家宅院,在门口发现最后一个纸包,里面是一段带肉腿骨。
紫鸾抬头看眼前的门扉,觉得有点眼熟,猛的想起这个院子是义父义母在京城住的房子。
燕栖霞目不斜视,上前一脚踹开大门,闯了进去,紫鸾紧跟在他的身后,刚走进院子,就被一群士兵团团围住,士兵手中握着的长刀闪着寒光,组成一片刀海。
“梅姑在哪里?”燕栖霞面不改色,高声喊道。
“她不就在你怀里吗?”一个人慢慢踱到近前,悠闲的说:“我已经把她给你了啊。”
燕栖霞脸颊不由自主的抽动,气的说不出话来,反倒是紫鸾惊呼:“你还没死?!”
“是啊!”陆坝嘿嘿□□了一声,说道:“我还没玩到你呢,那舍得死呢?”
“你这该死的恶人!”紫鸾大骂一声,抽出背后的长剑,奋力向陆坝劈去。
燕栖霞不退反进,一点脚平地跃起,掠过持刀的众人,扑向卧房,对砍向他的刀不躲不闪,拼着不要命的打法,带着一身的伤口几步就靠近了卧房,从窗子撞进卧房里。
紫鸾见燕栖霞进入房间,冲陆坝连刺了几剑,把陆坝向后逼退,从他让开的缺口闯过,跟着燕栖霞跳入卧房。
进到卧房后,紫鸾发现燕栖霞怀里抱着一截东西大哭,赶紧上前拉他,“爹,咱们快走!”
燕栖霞只是一味摇头,嘶喊着说:“梅姑,都是我害了你!”
紫鸾这才看清燕栖霞怀里抱着的是梅姑——只是没有了手脚。伤口被紧紧扎住防止流血,所以梅姑肯定活不成了,一时却又死不了,还能清醒的说话。
☆、命运
梅姑忍着疼痛安慰燕栖霞:“哥,你不要这样自责,我不后悔,只是遗憾没看到孩儿结婚生子,你们快走,不要管我!”
“我不走!”燕栖霞哭道:“我那儿也不去,我要和你在一起。”
梅姑想伸手,却发现她现在已经没有手了,只好对燕栖霞说:“把我怀里东西给孩儿吧。”
“真是好感人啊!”陆坝站在窗外轻轻鼓掌,抬手擦了下并不存在的眼泪,“既然你们这么想同生共死,我怎么能不成全你们呢?我这人最喜欢帮助人了。”
他身边的士兵熟练的把柴房里的木柴搬到门窗下,浇上油点燃,一时间火苗冲天而起,烟雾滚滚、热浪逼人。
燕栖霞根本不理睬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伸手在梅姑怀里摸索,掏出一件未完成的小衣服,和一本书册。
燕栖霞背对着陆坝撕下书册的第一页,把剩下的册子和小衣服一起塞给紫鸾。
陆坝在外面高声喊道:“沈大美人~快跳出来啊,跳出来我就放过你,你知道我一直都很喜欢你的。”
紫鸾接过东西塞到怀里,握紧手中剑怒道:“我出去杀了他!”
燕栖霞拉住紫鸾,悄声说道:“床板下面有条暗道,你去打开。”
紫鸾扑到床边,把床上东西扫到地上,打开床板,果然下面是条暗道。
紫鸾喜道:“爹、娘,咱们快走。”
燕栖霞摇摇头,说道:“你先走,我拖住他,一个月后咱们在固城会和。”
紫鸾迟疑着不肯走,燕栖霞沉下脸,骂道:“混蛋!都这个时候了,难道我还会骗你吗?”
紫鸾咬咬牙,只好低头钻入地道。
燕栖霞见紫鸾离开,低头对梅姑说:“咱们也算为了孩儿尽心尽力了,希望她以后能记得我们。”
“傻瓜。”梅姑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也要先走一步了……”
燕栖霞温柔的把梅姑轻轻放到地上,从怀里掏出大大小小的断肢摆好,可是并不完整,也许是陆坝怕他走错了路,多丢了几处没被发现。
燕栖霞摸摸梅姑逐渐冰冷下去的脸,轻声说:“我马上也跟你去了,咱们黄泉路上也要一起走。”
说完,燕栖霞站起身,把桌上油灯里的油尽数倒到地上丢着的铺盖上面,然后隔着滚滚浓烟和火焰,对着陆坝扬了扬手中的书册的封面,嘲笑道:“想不到吧?武林竞相追逐的《九阴真经》就在我的手里,可惜,马上就要跟我们一起化成灰烬了。”
陆坝闻言大吃一惊,但是吃惊的表情只是一闪而过,随即笑道:“都快死的人了,拿什么跟我谈条件?”
话虽如此说,可脚步却往燕栖霞的方向悄悄挪动,不顾浓烟火焰,努力看清燕栖霞手里书册上的字迹。
有眼色的士兵,赶紧去厨房打来冷水,把窗下的火稍稍浇熄一点。
燕栖霞只是冷笑着一动不动,陆坝隔着窗子看清书页上的字迹,上面果然写着《九阴真经》,料想燕栖霞死前断不能突然拿出本假的书本来骗自己,一时欲迷心窍,竟然信了他。
“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小心他有诈!”陆坝口里说着,手却不顾火炙,向那本书页伸去。
燕栖霞左手拿着那张纸向后一跃,陆坝向前一扑,燕栖霞用右手死死攥住陆坝伸出的手,顺势一带,将陆坝拉到屋中。
陆坝半推半就跃进了屋,跳过窗子的时候,衣摆被火点着,不等他站稳扑灭身上带着的火苗,就被燕栖霞死死抱住一起滚到在地上,瞬间,早就被外面热浪烤的干干的被子被瞬间点燃,眨眼间就吞掉了二人。
这个时候陆坝自然是醒悟到被骗了,情急之下手肘曲起,拼命的撞击燕栖霞的腹部,很快就打的燕栖霞内脏受伤,,可他即使口吐鲜血,也紧抱手臂不放手,不过陆坝身上也有旧伤未愈,又有烟熏火烤,力气后继无力,眼见着就动不了了。
外面士兵见陆坝进去后火势越来越大,却不见他出来,猜测到里面情形不对,有两个陆坝的亲信顾不得禁令,用湿毛巾捂住口鼻,冲进屋里,见到纠缠在一起的二人,立刻上前用力去掰燕栖霞的双手,奇怪的是燕栖霞明明已经死了,却怎么也掰不动他的手,最后一个士兵挥刀斩断燕栖霞的双臂,才把陆坝解救出来。
那两个士兵顶着火焰把陆坝拖到院子中间,把仅剩的一点水都倒到他的身上,可惜还是没能完全灭掉火,副手宁风说声“得罪了”,掏出那东西对着陆坝放水,很快其他人有样学样,众人一齐努力下,很快浇熄陆坝身上的余火。
有懂些医术的士兵捂着鼻子上前查看,摇头叹息道:“没想到烧成这样还有一口气,多亏他全身上下敷满了伤药,不过就算挺过去,这身上恐怕也没什么好的地方了。”
宁风心里暗自高兴,脸上则是一副死了亲爹的模样,端起长官的架子说道:“陆坝身先士卒,奋不顾身,真乃吾等楷模。”
刚说完,已经烧了半天的卧房轰然崩塌。
宁风赶紧指挥众人:“快去救火!这附近是礼部尚书的地方,不要连累到无辜百姓。”
有人问道:“已经没水了,怎么灭火啊?”
“没事。”宁风淡定的说:“把着火周围的屋子拆了!”
众人答应一声,纷纷动手,一时间,拆屋的拆屋,指挥的指挥,留下陆坝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地上,无人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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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づ ̄ 3 ̄)づ
地道不长,紫鸾很快就从一个死胡同里出来,没想到出口那里有人在等她。
“天残子?你怎么在这里?”紫鸾疑惑的问道。
“是公主叫我来的。”天残子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碗,焦急的说:“快走,我算出你的贵人马上就要经过这个巷子口,晚了恐怕你会有性命之忧。”
紫鸾挣扎着不想走,“我爹娘还在里面……”
“哎!做人最好各安天命,命数如此,勉强不来的。”天残子拼了老命死死抓住紫鸾的手腕,把她拖向巷子口,“你也是一样的,要有身为天煞孤星的觉悟……”
“你说什么?”紫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天煞孤星是什么?怎么听起来很不吉利的样子?”
☆、姻缘
趁着紫鸾失神,天残子使出吃奶的劲儿把她拽到巷口,擦擦头上的汗,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紫鸾,说道:“公主说你仿的那封信上的印不对,会给你惹麻烦的,她给你重新写了一封。”
“这……”紫鸾通红着脸,尴尬的不知道该不该接过信。
天残子手里拿着信,眼睛瞄着巷子外面跑去救火的四方邻里,耳听着有车轮声靠近,探头看了一眼,急道:“没时间了,快躲到车里去,去找风童岭老将军,把信交给他。”
说完,把信插到紫鸾怀里,奋力一推,把紫鸾推向一辆路过巷子口的马车。
紫鸾忙乱之中运起轻功,险险避过车身的护栏,一头冲到车厢里,撞到里侧才停了下来。好在和救火的人群逆行,马车前进缓慢,紫鸾才没有撞的头破血流。
紫鸾撞的头昏眼花,扶着额头勉强爬了起来,听到车外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快去救火,要是烧到我家,我扒了你们的皮!”
“陈萧童……”紫鸾咬牙切齿的说,恨不得马上下车先去扒了他的皮。
“哦呵呵~”身后一个悦耳的女声响起,“陈公子,你怎么闯到我的车里来了啊?”
紫鸾这才惊觉车厢里原本有人,向说话的人望过去,见是一个虎背熊腰胸平平的女人,脸上黑黝黝的,嘴唇上面还有一抹淡淡的小胡子。
那女子见紫鸾看她,捂着嘴羞涩的问道:“哎呀~陈公子,你这样看着奴家,奴家会不好意思的。”
贵人……紫鸾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要是论斤卖的话,肯定得很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