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份凄清却被一声呼唤声打破了,吓得不少专心练剑的弟子们一个趔趄,目光惹不住飘向雪竹林深处的小木屋。
“师兄师兄!”
谢宴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一手拎着只耷拉着脑袋羽毛五彩斑斓的山j-i,一手将小木屋的脆弱的门拍得吱吱作响,屋顶上几簇雪团摇摇欲坠:“师兄在吗?”
屋里没有回应,只有屋外被风雪压弯了枝叶的竹子时不时落下几块雪团,发出簌簌声响。
难道下山了?可是他能去哪?谢宴也只知道,简素虞从小在灵山长大,双亲名号、家住何方一律不知。
“我特地抓了只山j-i来给你赔罪。清蒸烧烤辣炒炖汤,随便你选哪种都行!”谢宴又不信邪地拍了拍门,冷不丁被手上恹恹的灵禽捉了一口,下意识地手一松。
本就被他提着脖子正奄奄一息的灵禽经这么一摔,落在地上翻了个白眼,彻底昏死过去。
屋里仍旧没有动静。
念了一个决,他抛起回到手中的山j-i,旋身飞上屋外上百年历史的梨花树枝上,而后稳稳接住,索x_ing一屁股坐下来。
该不会又跑到藏书楼去抄经书了吧。
谢宴闭上眼,从怀里掏出几只纸鹤,附上神识,俯仰天地之间,只觉得一Cao一木风起云落都随着纸鹤的翱翔,在脑海里变得清晰起来
然而其中一只纸鹤径直停在了小竹屋屋顶。
什么鬼,原来就在屋子里吗?可是谢宴愕然。站在门口这么久竟然一点简素虞的气息都没感觉到,难道大雪天他还能自己冻成冰块不成?
其实情形也差不多。
用蛮力硬破除了屋子外的结界,谢宴一进屋就看见那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双唇乌青,似乎早就不久于人世了。
谢宴吓坏了,忙运起灵力,点起屋子里的火盆,让整个屋子都暖和起来。双手触碰到他的脸颊时,只觉得冷得像屋外的雪一样,于是谢宴大着胆子揉了揉他的脸,想让他的脸色重新红润起来,同时在他背后注入平和温润的灵力,以驱赶体内的彻骨寒意。
屋里火盆中的木柴哔哔啵啵地响着,显得四周尤为静谧。
不多时,简素虞的脸色终于好看了起来,谢宴顿时有种把冰块捂化了的成就感。
好好的人,练功出了岔子晕在屋子里,就没人注意到。谢宴心里顿时又气又心疼。
周身暖洋洋的,仿佛置于温水之中,一遍又一遍地驱散内心深处不断涌上来的刺骨寒意,受不了这冰火两重天的折磨,简素虞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一张熟悉的脸,没有平时挂在面上玩世不恭的张扬笑意,反而满脸的焦急。见他苏醒,眸子里终于溢出点点欣喜来,仿佛六月的微风,让人心底都暖起来。
简素虞敛起眼,长长的睫毛像扇子般扑闪了两下,脸颊还带着刚恢复过来的红润,轻声说了句:“……你离我很近。”
“啊……我——”他的声线低沉到可以称之为轻柔,谢宴禁不住绯红了脸,忙退后几步,慌里慌张地端起桌子上的还冒着热气一小碗米粥,“我……我怕你突然醒过来,所以每隔半个时辰就去热了下j-i汤还熬了点粥,你要尝尝吗?”
简素虞抬起眼一看,桌子上除了馨香的j-i汤外还有几道清淡的小菜,白嫩的豆腐,碧绿的青菜,雪白的米粥,让人食欲大开。再加上一双透着殷切的亮晶晶的双眼,让人没法拒绝,于是他点了点头。自己接过勺子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谢宴还坐在桌边直直地望着他,耳朵尖都是红的。
气氛一时尴尬,谢宴有些别扭地开口:“我知道你比试那天不是故意刺我的,其实也怪我自己一时气急。当时黄昏还吼你了来着,他就是心疼他浪费在我身上的丹药,你别放心上。”
简素虞点了点头,幽幽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啊?”谢宴怔了怔,理所当然道,“破了结界不就进来了吗……”
为了防止外界干扰更好地修炼,简素虞在屋外设下多重禁制,哪怕他师父天元君到来之前都要先用传音符知会一声。谢宴倒好,谈笑间就把禁制毁了,而且还根本没有自己做错事情的自觉。
“我可以帮你补回去的!”见简素虞半晌没说话,谢宴笑吟吟地开口,“在下谢宴,邺城人士。风流倜傥,玉树临风。陈规陋习,一概不懂。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对你一见倾心,再见倾情。”他停顿片刻,一双多情的桃花眼便灼灼地望了过来,“……你怎么说?”
一时之间,屋内好像就安静了下来,只有两人到底呼吸声在屋子里越发明显。
手一顿,勺子瞬时落回碗里,简素虞地睁着自己琉璃般通透的眸子,茫然地望着他,艰难开口道:“……什么怎么说?”
谢宴闻言面上一窒,有种无力感袭上心头:“我、要、追、你!懂了吗?”
简素虞沉默。
“我知道你现在还不喜欢我,”谢宴飞快地补充道,“但是我发誓我真的很好的而且我会对你特别好,你要不要尝试一下?”
视线在某一处停顿,简素虞淡淡道:“你对大家都很好,也不用对我特别好。”
“那是不一样的。”谢宴循着他的视线而下,忽然在床头杂乱的几卷书下看到几根熟悉的丝线。轻轻一扯,只见一枚花花绿绿还混有杂色丝线的剑穗便出现在眼前:“……这不是我前些日子丢失的剑穗吗?”
“嗯,捡的。”简素虞点点头,一脸的风轻云淡。
谢宴手里紧紧握着那枚剑穗,闷声道:“你一点反应都没有,但是我心里——不公平。”然后他又重复了一遍,“不公平——”
简素虞刚想开口,只感觉唇上一阵温软,带着不同于屋外冰雪的火热气息,霎时一股热意从相触的地方叫嚣着,直达到心底。怔忪间眯起眼,只看到眼前人的黑的发亮的眼眸里竟全部都装着自己的身影。
“我觉得你也该试试心里兵荒马乱的感觉——”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屋外的簌簌落雪声以及一室的春暖花开。
作者有话要说:
发个糖不容易啊
第20章 有谢宴呢
所谓,一石激起千层浪,两指弹出万般音。
这几日,有两件爆炸x_ing的事件在天都云海众弟子中引起了热议。
其中一件最富有争议、也最让人忍不住探究的,便是徵峰风雪环绕不息的奇景。那般壮阔绮丽的景象,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惹得所有弟子都赞叹不已。
谁都知道,徵峰的简素虞自从天元君闭关之后,便暂代了峰主之位。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向冷清冷面的简素虞突然大发雷霆,足足封山了三日之久。
据一名热心的徵峰练剑弟子所说,奇景发生那日之前,曾见到一名身负雪白长剑的玄音弟子被人灰头土脸地从简师兄的雪竹林里打出来,狼狈的背影仍不掩其宸宁之姿,正是浩渺剑仙座下的大弟子——谢宴。
其中明细不为人道,各种猜测,一时口耳相传。流言蜚语疯传之际,更是被无心人士增添了各种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的细节,描述之逼真,刻画之生动,连蜗居在羽峰,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练无心剑的浩渺剑仙都信了几分。
“徒弟,老实交代。”苍深嘴里叼着一片竹叶,手执着一根竹枝,哼着不知名的小曲,一下轻敲在谢宴的左肩上,纠正了他顶着水盆而微微倾斜的站姿。“你是不是提着剑去找素虞一雪比试那天的前耻去了?”
“我哪打得过他啊?”谢宴老实地回答。更何况他本来是提着东西上去赔罪了,只不过后来——谢宴下意识地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唇瓣,仿佛上面还残留着那人冰冷柔软的触感。
“啪——”苍深一竹枝拍在他乱动的手背上,打得谢宴猛地缩回了手,语重心长道,“徒弟啊,你没事别跟素虞过不去,那孩子很好的。”
当然好了,我看上的人怎么会不好?谢宴小j-i啄米似的点着头。
“身为我的徒儿,好胜心当然很重要。但是素虞那x_ing子经不起你逗弄,又是自家人,你要是输给他也不丢人。你看你把人素虞逼得闭关闭了好几天,以后别去找他不自在了。为了让你记住教训,再罚你半个时辰好了。”苍深思忖片刻,又认真加上一句,“但是对上其他人,不能输。”
与司空见惯风平浪静的玄音派相比,天都云海恰好相反,直接炸开了锅。
简素虞与谢宴的传闻一路愈演愈烈,弟子们都讨论得津津有味,还有不少弟子偷偷在羽峰附近转悠只盼得见一面传说中的风云人物,更有甚者——以灵石为筹码偷偷设了赌局。
柳孤灯献宝一样将一大包上品灵石塞到月黄昏怀里,眯起眼笑得像个狐狸:“前些日子比试的时候,门派里的弟子们都在打赌谢宴能不能打赢我。我压了自己,输得精光,今天终于都赚回来了嘿嘿嘿——”
“噢?”月黄昏一手撑着伞,转了半圈,一手提起了怀里分量不轻的灵石袋,认真道,“那你下次压之前麻烦告诉我一声,我跟你反着压,稳赢。”
柳孤灯不满地反驳道:“谁说的?这种事情跟着我有肉吃。你还记得上次时新和月时比试那次?”
蒲新酒盘坐在药庐屋顶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在手边的小石子,建议道:“月大哥,别听师兄吹。这次他们都在争论徵峰异象缘故,赔率最小的是简素虞与谢宴大战引起天人异象,而赔率最大的是谢宴调戏不成反被揍,简素虞怒上心头生异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