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桃花?”简素虞平静无波的眸子地扫了一遍眼前的两个人,淡淡问道。他一把拂开谢宴的手,扭头就走。
见萦绕在自己身上的杀气终于消散,算命的书生才一脸不屑撇撇嘴:“还不谈情呢,他都在人群里直勾勾地盯着你半天了!”那专注的目光,眼睛都要被闪瞎了!
“啊?他之前一直都在看我?”谢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谢宴,你家那位好像一脸杀气地冲到前头去了。”身后忽然传来柳孤灯的声音,“是谁不识字还是嫌命长,又惹他了?”
听到这话语,书生后怕地缩了缩脖子,把摊子上的东西一揽,背在了肩上,正欲溜之大吉。回头见谢宴扭过脸去了,于是报复一般重重一脚踩在了谢宴的脚上,没好气地骂道:“袖子你自己留着吧!死江湖骗子!”
脚背上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谢宴倒吸一口气,望着算命书生不堪受辱捂着脸落荒而逃的背影。
等等,他这是被个江湖骗子骂江湖骗子了?
“谢宴,在看什么呢?”身后,柳孤灯勾上了他的肩膀,好奇道,“不去追你家那位?”
“马上去!”
简素虞的身法极快,一路上山几乎脚不着地,苦了谢宴一直在后面穷追猛打。他后来干脆御剑飞行,两人如同流星一般地朝着清静山上飞去。
他就不太明白,师兄这是怎么了……好像突然就生气了?
“师兄——”见到前头的人闻声习惯x_ing地回头瞥了他一眼,谢宴心里一喜。
忽然一棵粗壮的树干迎面而来,白虹的速度极其快,一下躲闪不及,谢宴正面就撞了上去,“砰”地一声摔在了地上,惊得树干上的一堆鸟雀向四方逃窜。
跟上来的柳孤灯靠着树干,一屁股坐在了一块干净的巨石上休息,也没忘记哈哈大笑:“行啊你,一来就给天都云海行这么大的礼?快起来吧,哥哥我代替我父亲受下了。”
还有点眼冒金星,谢宴用力地拍拍头,撑着白虹站了起来。只见眼前害得他从剑上摔下来的松树的树冠茂盛到能遮盖住阳光,它的树干极其粗大,怕是需要十个人才能合抱。树干上刻着四个大气磅礴的字:天都云海,刚劲有力,入木三分——真是像极了天都云海的风格。
“好像摔傻了……”见谢宴半天没反驳,月黄昏撑着伞调侃道。
察觉到四个大字旁边还有两排小字,谢宴揉着后脑勺,仔细辨认着,一字一句念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柳孤灯闻言摆了摆手:“这是天都云海的祖训。你一头撞上去的这棵树可是我们的镇派之木,是门派的精神象征,活了好几千年了。喏树下那块石头看到没有,往哪看呢——就你师兄左手边的那块!”
谢宴闻声望去,只见树脚下立着一块朴实无华的石头,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石头看着与平时路上遇到歇脚的石头比起来,没什么不同吧。”月黄昏绕着石头两圈,上下打量了一会。
“谁说的?这可是门派的入门试炼石头,每个入天都云海的弟子所要经历的第一关便是这个。简道友,介意把手放上去吗?哎呀没事,石头又不会咬人。”
简素虞迟疑了一下,还是依言将左手放了上去。
忽然间,石头发出了纯洁无瑕的白光,几乎照亮了树底下的每一个角落。
“啧啧极品冰灵根——”柳孤灯酸溜溜地解释,“听父亲说,这石头里存着一个祖先的魂魄,他专门在这为天都云海的入门弟子们测灵根——若是身上有一丝妖邪之气,试炼石必定会发出警示。”
谢宴忽然想起,蒲新酒曾经信誓旦旦地说他通过了天都云海的入门试炼,想必就是这个吧。“这么简单?当初和月时上灵山,我们俩爬登天梯爬了大半天。”
入门以后,又会根据灵根优劣,分为外门与内门。内门向来是资质上等的弟子,能享受到优厚的资源与上等的功法,至于外门——大多数都只是外门弟子罢了。基本上所有的门派都是这样。
“入门简单嘛。”柳孤灯舒了一口气,心照不宣地冲着谢宴眨眨眼,“来来来,谢宴,让我看看你的资质如何?”
“还用看吗?我可是极品火灵根。”谢宴嬉笑着把手搭了上去,但是他却没放在石头上,转而握住了一脸冷漠的简素虞正要挣脱的手。“头撞得有点痛,我好虚弱,师兄扶我一把……”
月黄昏、柳孤灯:“……”
虚弱个蒲新酒呢?!
第37章 要师兄抱
洗尘宴上,觥筹交错。
“来来来,谢宴多喝点!你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干干干——杯!”眼见谢宴一杯酒下肚,柳孤灯红着脖子大着舌头又给他倒满了一杯,自豪道,“这是我们天都云海特有的酒,名字叫醉江湖——不喝别怪我没好好招待你啊!诶对对对我们平时喝酒都是直接开了封,就着坛子就上……你看你这一小杯,来再喝一杯!”
旁边的月黄昏夹着碟子的野味,慢条斯理地把自己的位置挪得离两个酒鬼远了些,语气十分嫌弃:“你们俩也别光顾着喝酒,吃点菜吧。”说着忍不住微微别过脸,瞥了下谢宴另一个边八方不动的人,感慨道:这人果真清冷。
身为玄音派首徒,按理来说该去跟天都云海的掌门寒暄一刻,然而简素虞显然没有这个打算,只是安静地坐在位子上,一口一口地抿着酒,像是夜空下一枝独独绽放的白梨花,纤尘不染。
柳孤灯觉得头昏昏沉沉的,一听这话也颇有几分道理,于是问道:“对啊谢宴,你千万别跟我客气,想吃什么尽管提。”
眼皮似乎都重了起来,谢宴放下酒坛,狠狠地抵了下眉心,灵台才清明不少。一转过头,望见一个熟悉的侧脸,近在眼前,他忍不住道:“素虞……”
“啊……酥鱼是吧?你等会,我去吩咐厨房给你做。”柳孤灯一下站起身,召到个小厮,吩咐了下去。
“嗯?” 被点到名的简素虞放下手中杯盏,扭过头,望进一双因为醉酒而泛着水光的眸子,仿佛在无声无息中吸引着他沉沦。
简素虞回应时上扬的尾音软了谢宴半边身子,他一头栽在人怀里,贪婪地嗅着身上人的冷香,喃喃道:“我……要吃素虞……”
月黄昏立刻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什么都没看到,暗地里时不时地瞥去一眼。
霎时间,周围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瞟了过来,简素虞觉得自己有些手足无措。
跟小厮吩咐半天的柳孤灯,被穿堂风吹了会,顿时觉得清醒不少,结果一转头就直接被惊得醒了酒。
我的天呐!谢宴这家伙借酒调戏简素虞啊这是。
“额……他好像有点喝醉了,要不我送他回房间去吧。”柳孤灯试探着伸出手,想去接过谢宴。嗯?简素虞好像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踌躇间,只觉衣袖一紧,是月黄昏拉了拉他的衣角,福至心灵,立刻改口道:“要不简大哥送谢宴回去吧,我好像也有点喝高了。”
简素虞点了点头,一手半抱半扶着谢宴,一手抓了两人佩剑,离了宴席。
“这样不会出事吧?”柳孤灯挠了挠头,忍不住问道,“我家的醉江湖后劲有些大……”
月黄昏瞟了他一眼,悠悠地夹起一片藕片,脆生生地咬了一口:“能出什么事?再说出点事不是更好吗?”
扶着个成年男子不是很吃力,但如果是个喝醉了的成年男子就不一定了。
谢宴醉成一摊泥,根本没法好好走路。他自己脚步虚浮踉跄也就算了,连带打乱身边简素虞的步伐,因此两人回到房间也花费了不少工夫。
一个贴切的形容便是不啻于把玄音的七弦风清剑法,七七四十九式,从头到尾认认真真比划了一遍。
刚迈进门槛,谢宴就腿一软地往地上倒去。
在此之前,简素虞手中的宵练和白虹先直直地落在了地上,用腾开的手去拉住尝试以头抢地的谢宴,两人撞在了关上的门板上,发出了一声巨响。
“要师兄抱——”酒的后劲上来了,谢宴环住面前人的腰,把人禁锢在门上方寸之地,。他觉得面前人身上凉凉的,抱着好不舒服,于是迷迷糊糊地往怀抱深处钻了钻。
在半空中的双手僵了片刻后,终于垂了下来,轻轻地搂住了怀里的人,简素虞低下头,浓密修长的睫毛遮住面下神情。
有穿堂风拂过,烛火葳蕤,两人气息缠绕,相拥的身影在两把剑剑锋映照下跃动着,逐渐扩散到看不分明。
良久,他说:“好。”
怀里的人醉得狠了,窝在他怀里,乖巧又安静,倒没有平时那般潇洒恣意。
“热……”怀里的人忽然呢喃了一句。
如梦初醒般,简素虞立即松开了自己的手,有些羞恼地瞪着地上的宵练,作势想把人推开。
然而怀里的人却又像八爪鱼一般霸道地缠了上来,简素虞属冰,天生体寒,只觉得怀中的谢宴滚烫得似个火球一般,烧得他有些口干舌燥,心头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