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薄情寡x_ing著称的人丝毫不念及同门之谊,伸手捏了几道剑诀,一招云淡风轻,六道白色剑芒划过,惊艳了在场的所有人,也包括被一剑穿心的自己。
止水剑圣,一战成名。
可是,这般薄情寡x_ing的简素虞竟然没有像上次一样将他就地诛杀,这着实也是出乎谢宴的意外。
事出反常必有妖。
谢宴知道,依照简素虞的x_ing格,就算三天三夜不说上一句话也不足为奇,更妄论主动跟他攀谈了——简直天方夜谭,所以为了避免尴尬的气氛,他考虑了下措辞,就势清了清嗓子。
“那个吵吵闹闹的丫头还好吗?”谢宴眨了眨眼,脸上满是疑惑不解,抿着唇问道。
此话一出,瞬间觉得整个房间里的温度下降了。
额……似乎触到了什么逆鳞。
谢宴内心好奇,但是好奇还是要有命好奇的,于是不动声色地往床里挪了挪,生怕简素虞下一刻就按奈不住唤出宵练,给他一剑。
仓促间,他瞄到窗前那人一头银丝,犹豫不决道:“你—你的头发怎么好生生就——”
简素虞无意识地拂开额前几缕碎发,垂下的眼睫扑闪几下,随即淡声道:“没死便是。”
“没死?!”谢宴闻言如遭雷击,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简素虞的脑子被门夹过了?
他心中暗忖,思考简素虞这些年是不是遭遇过什么重大变故,竟然整个人都变得悲悯了许多。
如此说来,那玄音小辈口中念念不忘的“教化度化”之道倒真是有可能是来自于简素虞的教诲。
“宵练不会杀她。”简素虞皱了皱眉,微微颔首,补充道。
难道是他的脑子被棺材盖夹过,记忆出了偏差?
听这情形,似乎那丫头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谢宴虽不觉得自己是好人,但是事情蹊跷,必要时自然乐意做做人情。
“因我是公子的人,所以舍不得?”一声冷哼倏忽响起,窈窕身影自空中现身,逢殃心急如焚地望了谢宴一眼,想近身前来但却又似乎被什么所束缚住,只能问候一句,“公子无恙?”
“闭嘴。”简素虞微微阖目,攥紧了衣袖,手中一道白光闪过,逢殃身上的禁制又多了一重。
这是哪里飞来的桃花运?果然长得太俊也不行……谢宴有些郁闷,搓了搓手臂上的j-i皮疙瘩:“你们要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能私下解决吗?”
不是他不解风情,想这两人许是结怨已久,所以他不想夹在中间,腹背受敌,两个字:心累。
简素虞眉间的剑纹隐隐发光,只得伸手制住,冷声道:“管好你的人。”
怎么就成他的人了?谢宴咋舌,若是他去酒肆茶馆闲逛,逢人招呼句大哥,四海之内皆是他哥?
“逢殃,你既唤我一声公子,我也不管那些前尘往事,只需你回答我一句,临安城中活人生魂被夺,与你有无干系?”
逢殃缄默不言,直盯盯地望着他,也不知是在看着眼前之人还是透过眼前之人看到了些什么别的东西,许久才试探道:“有……”
“唰——”宵练出鞘,于昼见其光不见其影,于夜见其方不见其形。
一道白虹剑气闪过,简素虞已手持灵剑,只取季逢殃的眉心:“说。”
桌上崭新的青瓷白边茶杯在剑气激荡间,竟化为齑粉。
“若有半句不实,有如此盏。”
“简素虞,你真当我怕你不成?!”
“!”这是真的要解决深仇大恨了吗?刚刚不是还说不用宵练吗?谢宴吓了一跳。如此强劲的灵力,想是简素虞必是动了真怒,季逢殃修为如何他看不出来,看不出来自然是在他之上,可是思及简素虞的修为,拆掉半条街的房子恐怕绰绰有余。
对,估计拆还是都给你拆得整整齐齐的。
这样对比他好像下来,他好像才是三个人中最弱的那个……
考虑一下伤患可以吗?活一次多不容易你们懂吗?
谢宴一个腾身,连忙环抱住简素虞的腰,“别别别!我开玩笑的!你们把事情弄清楚了之后再打好吗?”
简素虞身形一顿,低声道:“这鬼魅抢夺生魂,违背天道——放手。”
“我不!打死都不放手!”谢宴扯着嗓子,死死不撒手。
刹那间,简素虞眼中杀气尽现,身上灵力暴涨,谢宴一个躲闪不及,竟被震飞了出去。
肩膀兀自撞上了床沿,疼得他右手一麻,作势在地上滚了一圈,索x_ing坐在地上不起来了,同时溢出几声惨叫:“痛痛痛痛痛!痛死我算了——”
“公子!”季逢殃忙唤他。
“哪疼?”简素虞周身的杀气立刻消了下去,随手将宵练放至一旁,伸手便要去扶,想是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隐隐有些手足无措。
谢宴捂着肩膀一直喊疼,勉强借力站了起来,弱不禁风地靠在简素虞身上,苍白着脸,苦恼道:“前几日被宵练刺伤,寒气始终逼不出体内,加上这几日车马劳顿,确实不太舒服。”
简素虞正在为他输送灵力以驱逐体内宵练寒气,亦是苍白着一张脸,唇瓣翕动片刻,喃喃道:“是我不好。”越到后面,几不可闻。
“公子……”季逢殃动弹不得,但一双秋水眸子里俱是担忧,“肉体凡躯,终是免不了生老病痛——”
“没事没事,我一大老爷们,皮糙肉厚,受点伤不是很正常吗?”谢宴笑着摆摆手。磕磕碰碰算什么,他又不是娇气的姑娘家,以后修为上去之后,还怕这些小伤吗?
简素虞忽然抬头睨了谢宴一眼,吓得后者噤若寒蝉,然而手上灵力仍然源源不断。
“噗通——”谁知季逢殃竟是跪了下来,悲声道,“公子再造之恩,逢殃永世难忘。”
“……”谢宴纳闷,他实在是想不起自己曾经施加给谁过什么让人永世难忘的恩德。于是他只好求助似的转向简素虞。
然而简素虞眼观鼻鼻观心,颔首,连个眼神都不曾给他,蹦出一句悲喜莫辨的话:“不如以身相许吧。”
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谢宴一脸懵逼。
“公子,临安城中人人自危确实与我有关,因那活人阳气确实是我采集的,但是魂不是我摄取的。”季逢殃面掩悲色,娓娓道来。
传说北方紫霄山上有位高僧,天生慧眼,能通y-in阳,观史今,传天道,解人惑。
无论人、妖、鬼、怪,拜访者络绎不绝。
大多数都是上山问些前世来生之事。
然而不说前世今生,就忆起少年时光,季逢殃却总是一片空白,总是觉得自己缺了点什么东西。
一旦心中有惑,便再难潇洒自在。
于是她在一个雨夜走了一趟紫霄山。
然而那位无所不知的大师见到她只是频频叹气,劝她早日投胎,除此之外,不肯多言。
“为何?”谢宴面上浮起疑惑,随即恍然道,“说不定,这和尚的修为在你之下,自是看不到你的今生今世,故弄玄虚罢了。”
“不,他什么都知道——临走前他赠予我一颗花种,告诉我皆是前世因果,若是有一日开花,便能解答我心中所惑。于是我寻来南疆壤、天山雪、陌上水,日日精心照顾,然而经年累月,花种毫无动静。我便偷入皇宫,翻阅古籍才知此花名为雪里开——”
“于是你就以活人心血,男子精气养花是吗?”简素虞质问道。
“不错,”逢殃供认不讳,“但是摄魂一事,确实与我无关。”
“为何是在临安城?”简素虞突然又问了一个看死无关紧要的问题。
然而季逢殃却愣住了:“临安?这我不知,只是一心想着到这里来……”
谢宴和简素虞飞快地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些意味不明的高深莫测。
想是有人刻意为之,保不准与抽离生魂之事有些许关系。
“你之前还道你从不信神佛之言,缘何对于那和尚的话深信不疑?”谢宴白眼。以人饲花?想他纨绔轻狂时期也未曾有过这么荒诞的想法?Cao菅人命的话,可是要被舅舅打断腿的。
“那大和尚什么都知道,甚至知道我被人逆天续命。”
谢宴还真倒是吃了一惊,连忙抿了口茶压压惊,随机反应过来,不由嗤道:“续命?逆天续命?且不说你鬼气森然,难以找到可以压制住的肉体,看你修为也不低——”咋一想起,刚刚这丫头还跟简素虞叫板,估计修为也不可小觑,“帝王命主紫微,因而整座皇宫都被至刚至阳的龙气环绕,你自由出入皇宫毫发无损,为你续命的不知是哪位玉树临风的下凡上仙?不如介绍给我,我去和他结交,也好蹭个八年寿命十层修为的。”
言罢,简素虞一副“我不认识此人”的样子,后退半步,偏过脸,淡淡道:“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见两人神色皆有古怪,活动活动肩膀,忍不住问句:“怎么了?”
“公子既已归来,便请收回我身上修为内丹和筑形龙骨吧。” 季逢殃恳声叩首。
谢宴愕然,依稀记起来了,天生龙骨保他体格强健,与他身体纯火灵根相得益彰,加上根骨绝佳,因此他的修为一路水涨船高,入派之前便早已结丹,也让舅舅舅妈以他为荣。
怪不得这丫头敢和简素虞叫板,原来修为内丹竟是他的,季逢殃既已失去肉身,沦为鬼魂,本是怨念缠身,无法运用任何人的内丹,然而有谢宴的龙骨筑形,那内丹堪堪是认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