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蕊抻抻自己身上还在往下滴水的衣服,骂道:“就这么让我休息?!”
衣衫不整的陈栋梁从吧台后面冲了出来,对花蕊喊道:“花蕊快跑,这是家黑店!”
不等花蕊说话,陈栋梁又被卡着脖子拉了回去。
东南西北开始狂笑,又是拍手又是吹口哨地起哄。
“够了!”花蕊怒极,拿起桌子上的酒杯狠狠地摔了出去!
酒杯砰地一声在吧台前摔得粉身碎骨,整个酒吧一下子就安静下来,只能听到空调的嗡嗡声。
四个黑衣人集体噤声,一起往后退了一大步。
妖哥从吧台后面伸出脑袋看了看暴怒的花蕊,讪笑几声,穿上陈栋梁的T恤光着脚走了出来,很快就被地上的碎玻璃杯割破了脚底,站在血泊里一动不敢动。
“好痛~”妖哥娇呼一声,“小警察,快来救救人家!”
花蕊冷眼看向因为一起后退一步,所以还是站在前面的黑眼镜,命令道:“东东,去帮他一把!”
东东领命,大步过去,一个帅气的’公主抱’把妖哥抱到花蕊的对面放下,转身去取药箱。
妖哥把受伤的脚担在桌子上和花蕊撒娇,“老板~~你知道人家最喜欢警察了嘛!”
花蕊微微一笑,伸手端起陈栋梁没来得及喝的马蒂尼泼到妖哥的脚上,喝道:“好好说话!”
妖哥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咬着牙说:“我就是恨警察!我恨他们平时装模作样,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却假装没看见,要是那次警察肯再多问一句……”
“那些都已经过去了!”花蕊打断妖哥,“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我们怨恨过去只会让自己饱受折磨!”
妖哥冷笑一声,讥讽道:“那你呢?你能放下过去原谅你爸爸吗?”
“你爸爸?”赶过来的陈栋梁吃惊地看着花蕊,“原来他真的是你爸爸?”
花蕊惊讶地问道:“你知道?”
陈栋梁点点头,“他报警说医院把你弄死了,还毁尸灭迹,我们看了监控之后只当他是神经病。”
“是,他是神经病……”花蕊突然像泄了气的充气娃娃,垂头丧气地站起来走向吧台后面,毫无威胁力地说道:“我真的想静静,你们谁再烦我我就把谁丢到大街上去!”
花蕊的身影一消失,东南西北就都挤到妖哥周围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东东不忘拿出美宝莲摩天翘睫毛膏继续画“大眼睛”,悠悠地说:“要我说老板就是心软,花两千雇俩农民工剁掉他十个手指头,看他还敢不敢来讨厌!”
西西殷勤地给妖哥按摩大腿,接道:“两个怎么行?要雇就雇十个,一人一个手指头,就算犯事也只能算轻伤!”
北北马上大声夸赞西西懂得多。
妖哥叹道:“老板就是那副死德性,什么时候都不忘旧情,要不然怎么会养你们几个废物,连个寝都不用侍?”
北北馋着脸拍马屁,“妖哥还没陪呢,我们哪敢抢先?”
妖哥叹口气,拍走西西的毛手,托着下巴哀怨地说:“她就是死心眼,要是对谁好,就认准了一辈子对谁好,可惜我没那福气——我也配不上她。”
陈栋梁插不上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一直默不作声的南南猛地用胳膊夹住陈栋梁的脖子把他往地上按,粗声粗气地说道:“没事,这不还有个小鲜肉呢吗?他总配得上你吧!”
陈栋梁被卡的涨红了脸,被迫跪在地上,脑袋也被慢慢压向妖哥的裆部。
东东顺手给陈栋梁涂了两下睫毛膏,“这样才美!”
西西、北北飞快地摸出手机拍照发朋友圈。
眼看陈栋梁在劫难逃,花蕊拎着一把大菜刀闯了过来,一刀砍在桌子上,骂道:“全部给我滚出去!”
妖哥和东南西北溜的比兔子都快,一转眼就不见了。
陈栋梁还想说声谢谢,不等他说话,花蕊把菜刀拔下来驾到自己的脖子上,“走不走?不走我就死在你面前!”
“别冲动……”陈栋梁想安抚一下花蕊,被赶回来的妖哥揪着耳朵拖出酒吧,会拍马屁的北北走时不忘体贴地把门上“营业”的牌子翻成“休息”。
等众人散去,花蕊随手把刀丢了,颓丧地坐到椅子上,椅子刚才浸了酒,坐上去又潮又凉极不舒服。
不是我不够狠,我是不想像杀了娟儿的那个人一样,不管他是有心还是无意,后半辈子都活在担惊受怕中,看到警察就害怕,听到敲门就心惊,那样我还怎么给可乐幸福——也许她已经用不着我给幸福了……
花蕊用双手抱住自己的肩膀,像以前无数个孤寂的夜里一样,假装有人拥抱自己。
……………
麦可乐和吴逸的婚礼几天后在市里最大的酒楼举行,虽然事有仓促,但凭着吴逸身为市里最好医院的最有才华的医生,一切事情都还是顺风顺水的——毕竟没人愿意得罪一名优秀的医生。
唯一让吴逸觉得难堪的是麦可乐的亲妈他未来的丈母娘范红花。
范红花是早上的飞机从美国赶回来的,把手提箱丢到市里最好的五星级宾馆后直接杀到举行婚礼的酒店,以极其夺目的方式出现在众宾客面前。
范红花身穿一件火红的定制手工旗袍,当她穿过酒店大厅走向最前方的贵宾席,旗袍长达九米的拖尾不断把来往宾客绊倒,等她历经千辛万苦走到了贵宾席,一抖衣摆,散落出两岁小孩一名,不同样式高跟鞋四只、甚至还有一只刚出锅的东坡肘子。
她的头发高高盘在发顶,几乎和地面垂直,所以客观上大大地拉高了她的身高,达到一米六。发髻上面还插着八根金簪,远远看去活像一个路由器。不化妆是半老徐娘,画了精致妆容之后艳如鬼狐!
范红花对自己的衣摆被踩十分不满,一肚子火气撒到麦满仓的身上,“你那里找的这么多乡下人?真是越混越回去了!”
麦满仓气得全身发抖,吴逸赶紧迎上去亲切地招呼道:“妈……”
“喊什么妈?不是还没结婚呢吗?”范红花骂完吴逸,不屑和他多说,转头接着讽刺麦满仓:“听说是个医生,估计也没什么钱,不会和你一样是个想攀高枝儿的凤凰男吧?!”
同坐贵宾席的张雅书侧目看向她,旁边陪坐的李萍赶紧给他倒雪碧,“院长,喝水!”
麦满仓怒道:“谁让你当年瞎眼看上我,要不是你上赶着怀了我的孩子,我才不会娶你!”
范红花冷笑:“估计你现在碰不到瞎了眼的女人了吧?”
坐在麦满仓身边的马丽把凹凸有致的身子揉进麦满仓的怀里,甜腻腻的说:“心肝,不要和外人一般见识……”
一再受挫的范红花气的脸色苍白——因为脸上涂了太多粉,别人并不能看出来。
吴逸试着再一次安抚大家紧张的情绪,恭恭敬敬地唤道:“伯母……”
范红花对他吼道:“管谁叫’母’呢?我的可乐优秀着呢,你一个三教九流里出来的医生根本配不上她!”
张雅书气的不停深呼吸,抖的头上的新假发都要掉了,李萍赶紧把桌子上的菜拉到他的面前,劝道:“主任,你尝尝这个’小鸡炖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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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
? 吴逸尴尬地站在原地,说话也不是,转身就走也不合适,还是麦满仓有魄力,大手一挥,“不用管这个疯婆子,吉时到了,开始典礼!”
专业司仪团队都是懂眼色的,一个按键按下去,震天的音乐声妥妥地把范红花的咆哮压了下去。
大厅的灯光渐暗,聚光灯照向舞台,铿锵有力的《婚礼进行曲》中,穿着洁白婚纱的麦可乐仙女一般从幕后徐徐走了出来和吴逸站到一起。
宾客们俱都安静下来,无论是坐在前边的麦满仓的生意伙伴,还是坐在后面的吴逸同事,都一起看向漂亮的新娘,连小孩子都忘了嬉闹,被美艳不可方物的麦可乐迷住。
灯光又复亮起,麦可乐紧张地站在舞台上,微笑着用眼睛巡视下面的宾客,终于在一个角落看到要找的人,她身后还站着四个正在低声交谈的保安模样的人。
此时好色的北北正低声问道:“你们谁那么损,把小孩塞那老妖婆的裙子底下了?”
小眼睛的东东嗤笑道:“你还好意思问别人,你怎么不说说你塞的那些鞋都怎么来的呢?”
爱拍马屁的北北奉承道:“你们都好厉害啊!这种办法都想得出!”
妖哥转头斥道:“你们安静点!分子钱出了吗?”
东东嘿嘿笑道:“我们是自荐来做兼职保安的,不光不用花份子钱,每人还能赚五十呢!妖哥你出多少换的座位?”
妖哥伸出两个手指头。
“二百?”北北问,马上夸道:“妖哥真豪爽!”
妖哥冷哼一下,“俩套套!人家超体贴的,不光赠物,还可以附带现场使用示范。”
戴着红色长假发和黑色太阳镜的花蕊冷冷地扫视了他们一眼。
妖哥和东西北立马噤声,一起看向舞台上正滔滔不绝的司仪,半晌,南南冷冷地说:“有啥好看的,直接抢了就跑,谁拦踹谁!”
并没有人搭理他,此时舞台上的气氛被司仪炒到高处,麦满仓嚎啕大哭着拥抱住麦可乐,祝福她马上就要开始的新生活。
接着,司仪把话筒交给吴逸,深情的问道:“请问新郎你是如何打动新娘的芳心呢?”
吴逸把手上写着台词的单子握在手心,接过话筒说道:“我第一次遇到她,误会她品行不佳,可慢慢的我发现她是一个善良纯真的女孩,就如这浊世中一朵圣洁的白莲花,我愿意把这朵奇葩捧在手上,一生呵护。”
观众中嘘声不断,妖哥更是捂嘴偷笑,“这人读书读傻了吧?要么就是从来不上网灌水!”
司仪说了几句应变的场面话,又把话筒交给麦可乐,问道:“请问新娘你是如何打动新郎的芳心呢?”
麦可乐也不看手上的单子,接过话筒说道:“用双手交叠用力挤压她的胸腔,按四次做一次人工呼吸,最后还用右手猛捶她的心脏位置!”
在座的不少是医护人员,自然能明白麦可乐说的是心脏复苏术,为她的机智回答一起鼓起掌来,但并不是所有人的鼓掌都是喝彩,其中就有一个人一边敷衍地鼓掌,一边在嘴角噙着冷笑。
只有花蕊知道麦可乐到底在说什么,此时麦可乐并没有看向花蕊,花蕊却痴痴地看着她,觉得一颗心真的被用力的捶了一下,惊的几乎要蹦出胸腔。
妖哥他们几个听不懂,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大声叫好,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先遇到不讲理的妈,又遇到两个都不按牌理出牌的当事人,司仪深觉压力山大,于是他决定跳过需要当事人配合的中间娱乐环节直接播放婚纱照。
范红花稳坐如山,等着最后一刻司仪问“有人反对吗”的时候再暴起发难,然后在所有人的瞩目中宣布此次婚姻无效。
麦满仓猜到范红花的所想,早就跟司仪打好招呼:别管典礼程序上怎么写的,放完婚纱照直接礼完退场!到时候任范红花吼到爆,没有麦克风就算喊破喉咙也没人理!
一时间二人都自信满满,坐等好戏上场,然而好戏偏偏来得更早一些。
全场的灯光又暗了下来,只剩下墙上的小壁灯,整个礼堂只有占据整面墙的拼接电视在发光,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