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千千结 作者:lcj530【完结】(29)

2019-03-30  作者|标签:lcj530

以至于盘子滑落到地板上,发出碎裂的脆响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出神到了什么地步。

“茉茉。”入睡前,小诗喊我,“你在听吗?”

“你说吧。”我说。

“看着我。”小诗扳过我的肩。她看着她眼睛,曾经让我有醉酒沉溺感觉的眼眸,如今,正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等我上班了,你还是回上海去吧。”等了一会儿, 她开口说。

“可是,你……”

“我没事了。”她微笑一下,“最终,得靠我自己不是?我有自己的工作,而且,我准备开个琴行,一边做乐器,一边兼做培训。有自己喜欢的事做,会好起来的。”

这点,我相信。现在,她已经慢慢摆脱了对药物的依赖。夜半,噩梦的时间也少了。

“你还爱着她,从你的眼神看得出来。”小诗叹,“茉茉,我们回不去了。这是事实……”是的,令人伤感的现实,我们一味地活在记忆里,不是因为过去的时光有多么美好,只不过是,我们都爱着过去那段时光里年轻的自己。在现实的无奈里挣扎的时候,回忆变成了最为有效的疗伤良药。

我和江秋月,还回得了过去吗?我还回去做什么?我和她,已经没有未来了。此刻的她,她的身边,是谁?

“茉茉,你和她,到底怎么了?”小诗看着我,说,“你愿意说,我乐意听。”

听完我断断续续的讲述。小诗沉默了,过了一会儿,说:“你还是那样,一点没变。有些话,还是当面说清楚的好。至少,不会留太多的遗憾。如果我是你,现在的这种情形,我会找到她,哪怕真的不能在一起了,也能让自己死心。”

人,来到世上,糊里糊涂的,离开的时候,至少要明明白白。

九月十日,教师节。我拿出给小诗的礼物,小诗愣了:什么时候去弄的?以前听他说,你手里有一幅很好的工笔画,我问你,你也不告诉我。

小诗上班的时候,我把那幅画拿到浣花北路那家有名的装裱店。画边已经有些磨损了。老板让人修磨后,根据我的要求,用红木的画框装裱了。

小诗晶亮的眸子,定格在画上。

节日快乐!我说。小诗看看卧室,转悠一圈:挂哪儿好?我指指床头上。她和雷云飞的结婚照已经撤下来了,空着。

等我把画挂上去,下来,小诗抱住我,说:茉茉,谢谢你。拍拍她的背,笑了:“傻兮兮的。”

说谢谢的,应该是我。因为她,给了我一段让青春更加美好的初恋,又带给我更多的理解和宽容。

(四十七)君问归期未有期

回了一趟都江堰,父亲已经回乡下种菜去了。老家的房子,居然逃过了一劫,除了灶房墙壁裂了几道大口子,屋瓦脱落了。父亲回去后,将房子修缮一番,再也不愿回都江堰了。大哥大姐无可奈何,只好利用周末回去看看他。

临走的时候,把小诗的房间全彻底打扫一遍,冰箱里放满吃喝的东西。天逐渐凉了,给她换好床单。

然后郑重地答应她,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和她保持联系。

回到上海,直接去了步月。上到17楼,出电梯,右转,“步月”两个字,分外亲切。一个陌生女孩儿拦住我:请问您找谁?

我问她:小颜呢?她看看我,摇摇头:对不起,我不认识。

我径直往里走,小姑娘跟着我,叫嚷。我的出现,立马引起一阵骚动。秀才看到我,惊喜地叫了一声:“四川妹崽!”

对面的小曼抬头,同样惊喜:“茉茉!终于回来了。”

“江总呢?在吧?”我问她。她的惊喜,一下子化为惊讶:“江总走了,你不知道?”

我懵了。江秋月,走了?

推开总经理办公室,里面,没有江秋月。小曼站在我后面:江总没对你说?我摇头。

她去了哪里?小曼不知道,秀才也不知道。

推开蝶恋花的门,小白正趴在吧台,盯着鱼缸出神。看到我,一拳擂过来:“还以为只能给你烧纸了呢,这么久都没音讯。”

大掌柜呢?我问她。小白看着我,一脸的惊讶。我不知道,为什么近半年后,重新回到这里,每个人都用这种表情迎接我。

“大掌柜那,那谁,初恋?病了,挺严重的,她回吉林照看她去了。”小白说,“大掌柜出钱给她手术呢。”

我要韩舒现在的电话号码,小白两手一摊:“没有,她说她有需要的时候主动联系我。让我帮忙把店看好。”

“对了,你的月月前一段时间来过。”小白拍拍额头,“差点忘了,她说,你回四川的时候走得急,把家里的钥匙落下了。月月上哪儿了?”

接过小白递来的钥匙,我没回答她,转身离开。小白在后面喊:“不喝点再走吗?”我没有看她,只是挥挥手:“改天吧,陪你一醉方休。”

转动钥匙,门开了,满屋的冷寂。江秋月的房间里,空空如也。

打开住过四年的卧室,床和书桌,盖着大白布,轻轻揭开,我看到两床棉被,一床鸢尾花的,一床雏菊的,整齐地叠着。书桌上,那台我在公司用过的惠普笔记本电脑,静静地躺在那里。打开衣柜,我没有带走的衣服,还有,她的衣服,全挂在里面。

拂去灰尘,打开电脑。E盘里,命名为《心有千千结》的文件包还在,双击鼠标,跳出密码提示框。不假思索地输入她和我的生日号码,呈现在我眼前的,是两百多张照片。按拍摄时间排列着:翠湖的,泸沽湖的,三亚的,都江堰的。三亚的许愿石前,有一张我和她的合影。我揽着她的腰,她的手环在我的脖子上,海风吹起她白色的衬衫,她的长发绕着我的脸……

晚上,我给自己弄了两个菜,端上餐桌,放了两副碗筷。幽暗的壁灯下,我对坐在对面的江秋月说:“吃饭了,月月。”端上碗,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掉在白色的餐桌上,溅开一朵朵水花。

月月,你就这样一走了之吗?

深夜,躺在床上,抱过她的被子,深深地呼吸,努力地找寻她的气息。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一一摁下去,我依然只能听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机械语音,不关痛痒的冷漠声调。

月月,你还会回来吗?

第二天,我去了恒远。陈子建,是我最后的希望。

因为没有预约,被前台拦住了。我有些不耐烦了,没好气地说:“你直接拨打他的电话,就说沈茉茉有重要的事情找他。”

看我态度有些嚣张,接待的赶紧拨通他办公室的电话。然后满面微笑地对我说:陈总请您进去。

陈子建看到我,第一句话就是:“你终于回来了。”好像,很期望,也料想到我会回来?

“月月呢,在哪里?”我没心思和他寒暄。

“回老家了。”陈子建站起来,说,“我一会儿有个重要的会议,长话短说。她走之前,拜托我照看步月。”

“步月的财务,是不是出了问题?”我问,江秋月的那些股票,让我想起来了。

“是的,不过,都解决了。”陈子建说,“现在,恒远所有的广告都由步月承接。我帮她代管,也是暂时的。她说,如果你回来,就由你接手。现在,我可以放心地交给你了。”

步月的转机,无疑是恒远助了一臂之力。

(四十八)心有千千结

召集各个部门的负责人到总经理办公室开会,我的心里,有不少迷茫。我从来没认为自己有做生意的资质,对广告管理学,我不甚了解。我怕步月在我的手里,每况愈下。所以,我只想先维持它的稳定,平稳地过渡到江秋月回来的那一天。

简单地听听各个部门的情况,我说,我不懂生意,你们都比我有资历,是步月的大梁。步月于在座各位,一荣俱荣。公司从前给予大家的福利,在不变的基础上,有待各位的提升。

必要的应酬,我会带着秀才和小曼。这对办公室恋情,终于有了眉目。小曼的机变,配合秀才的豪爽,让我在形形色色的客户面前,能进退自如。

下班时间,我习惯了步行。沿着从前和江秋月一起上班下班的道路,一步一步地丈量思念的长度。那条浮华炫丽的街道上,那些过去时光的底片,如同陈年私酿一般,于人流涌动中,孤独地品一口,我便醉在一片任何一幅有关她的画面里。

一个人的深夜,是思念最疯狂的时刻。对着她在的那个城市,我一个人自言自语:我想你了,你听到了吗?

左边床,她的位置,一直空着。

不过数月,这个不算陌生的城市,熟悉亲切的步月,安闲舒适的蝶恋花——一切的一切,让28岁的我突然有了遭遇沧海桑田的措手不及。一晃,竟然有隔世的感觉。

元旦的那天晚上,和公司员工聚餐回来,打开衣柜,看着她的衣服,眼泪又悄悄爬了上来。打电话给小白,韩舒依然没有回来,也没有留下联系方式。

又不知不觉地走进江秋月的房间,沉寂的空气,让人窒息。

拉开床头柜,里面,放着那本她平时翻阅的《历代词精选》。书面上,放着车钥匙。拿出来,下面,还有一个粉红色的笔记本。

我冰凉的手指,拂过封面,翻开:

扉页上,是她誊写的几句词: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凝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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