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身娇 作者:喜糖123【完结】(10)

2019-03-30  作者|标签:喜糖123 情有独钟 强强 宫廷侯爵 朝堂之上

  他们匆匆相见,匆匆而别,聚散转瞬,还未曾仔细看过对方。

  谁知,叶翀刚站起身,就被梁检伸手卷入了怀抱。

  暮春时节,细雨未绝,暑热未至,梁检不知自何处沾染了些微凉意,叶翀纵马而来,热血蒸腾未退,被冰凉的双手揽住肩背,心中狠狠发了一个激灵,便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

  梁检叹口气,只轻轻将他拢在怀中,仿佛拥住了隙中白驹,“我错了,我不该丢下你,不该不告诉你。”

  叶翀抻在空中,无处安放的双手,缓慢而又艰难地落在他背后,那些自以为是的,百转千回的恨,仿佛燃尽的灯芯,摇摇欲坠之下,“哧”的灭了。

  梁检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尴尬和不安,拍了拍他背心,没头没脑地说道:“平云别怕。”

  “殿下。”叶翀突然被他气笑了,绷着的肩膀微微抖了抖,淡淡的金蝉香绕在鼻尖。不过想来,在卫所的时候,大概是有西戎人血统,梁检发育的早,总是比小世子高那么一点,他x_ing格沉静,没有少年人的骄矜,倒是叶翀受他照顾多些。

  梁检万般不舍的把他从怀中扶起来,手掌从肩头顺着滑到手腕,像摸骨似的真将他摸了个遍,“京城不比西北,人多嘴杂,很多事不必挂怀。”

  叶翀想起中午酒桌上的那些非议,眼中y-in鸷一闪而过,说道:“殿下,您人品贵重,他们……”

  “哦?他们还说我什么了?”梁检打断他,探身向前,鼻息扫过他的耳畔,轻慢不羁地问道:“是说我……子嗣艰难?”

  叶将军的脸腾得一下红了,两个耳尖像要烧起来似的,感觉自己要被活活气死!

  王府护卫看着荣康侯世子,一脸怒气地匆匆而来,又一脸怒气地匆匆而去,再看自家殿下笑眯眯地站在廊下,一时佩服的五体投地。

  叶翀走了有一阵,梁检依旧在廊下站着,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不一会,一位穿青色得罗,束冠巾的年轻道人,走到他近旁只微作揖,“殿下,师父已到京城。”

  “劳烦真人了。”梁检微微点头,“还请真人明日入宫。”

  “殿下客气了,我等山野之人,能为国打醮禳祸,乃修行之福。” 他不卑不亢,眉间平静宁和,似有仙人之姿。

  ***

  游方四境多年的玄玉真人入宫为皇上斋醮,祈福禳祸,保边境平安,止兵戈扰攘。老皇帝在对此番斋醮万分重视,特在西天厂、五花宫等多处设坛开法,责令二百多名年轻端正的内侍宫人学习诵经、持香、监炉以便侍奉。京内文官统统到斋坛跟随皇帝护法,武将则在大殿外候着,以防杀气冲撞。

  皇帝领着仨儿子,虔诚地在坛下心祝经文,并向天地神明呈进“大表”,明黄表纸随着袅袅青烟化为飞灰,被醮坛烟火蒸腾的气流推上青天,仿若真的能直达天庭,祭告上苍。

  玄玉真人身着天仙洞衣,披日月星辰,戴y-in阳法环,站在垒砌的高台上,那台子仅方丈之地,他却踏罡步斗,如入九重天地,仿若云霄都在他步下游过。

  礼谢三师之后,斋醮才彻底完毕。众人被香火熏得头晕眼花,上年纪的更是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三三两两往宫门口走去。

  顺天府尹撩着宽袖长衣的官服,不顾形象,火急火燎地往外跑,经过梁检身旁,匆忙行礼,拔腿就跑。

  “邹大人,何事匆忙啊?”梁检气定神闲,随口问了句。

  邹翮脸上一团愁云惨淡,“我的殿下啊,您不知道吗?昨日晚间,兵部、户部二位大人遭巨盗打劫……”他说道一半,环视周围,凑近了接着道:“人被扒了个精光,扔在三皇廟那儿的水池里整整一个晚上啊!成何体统!”

  梁检差点笑弯腰,突然想到昨日叶翀说起的事,“天子脚下,还有这等胆大妄为之徒?”

  邹翮见他笑得见牙不见眼,哪里是惊于歹人作恶,分明是感叹艺高人胆大啊,“下官治下出现如此恶劣的行径,让殿下见笑了。下官还得去五城兵马司布置搜捕,就不叨扰殿下了。”他顶着一脑门官司,抱拳辞礼。

  “邹大人,你且慢些。”梁检上前两步,附耳说道:“父皇这里祈告兵戈永止的表文都还没飞上天呢,你这转身就全城兵刃,未免太急了点吧?”他脸上笑意未退,看起来带着几分高深莫测。

  邹翮瞿然而惊,吓出一背薄汗,心中的弯拐过来,立时就明白此中深意。西北好不容易平定,皇上现在忌讳刀剑,君不见叶家此次功绩再大,不也得在殿外候着,头上还扣着杀伐不祥的帽子呢。自己前脚侍君斋醮祈福,后脚拔刀全城,不是作死是干啥。

  他赶紧正了官服,揖礼道:“下官多谢殿下提点。”

  梁检向他摆摆手,迤迤然而去。

  此时,永宁帝将玄玉真人秘宣至自己的丹房,仅留近侍,等待真人扶乩请降神预。

  永宁帝又心虚又好面子,觉得自己是真龙天子,自带天神庇佑,而近年,西北造反、西戎南下、山陕大旱,连西域那些个刮八天黑风都卷不出二两屁的穷鬼属国都蠢蠢欲动。永宁帝心底打鼓,是不是得罪上天神明了?最后,还是小儿子贴心,寻遍全境,找来了云游的活神仙玄玉真人。玄玉真人擅长的并不是开醮设坛,布法攘祸,而是可降通天神谕,窃上天法眼的扶乩。

  皇上心中没谱这种事肯定不能让外人知道,虽然斋醮祈福也是诚心诚意的,但秘设扶乩才是最重要的。

  “降鸾、紫姑将乩仙之词记下。”玄玉真人向两位扶乩副鸾说道。

  其中被唤作降鸾的,正是那日与梁检在廊下说话的年轻道人。

  “陛下。”降鸾在皇帝脚下跪得不卑不亢,白玉似的手递上乩词。

  永宁帝小心翼翼地捧起来一看,眉心拧成一股,实在不想承认纸上颠三倒四,文辞不通,仅次于画符的狗屁玩意是上天之谕。

  “还请真人赐教。”他将这多看一眼就头晕的东西,赶紧递给玄玉。

  “不敢。”玄玉略扫一眼,“上天之谕,西北安而祸未尽,陛下。”

  “什么?”永宁帝被皱纹压垮的眼角,蓦然挑起,拿出了几分帝王之气。

  丹方内瞬时扑通通跪了一地,玄玉持乩词只微微欠身,“陛下息怒,天谕西北大安乃上吉也。”他继续说道:“只是近年真龙之气略微,宵小作乱未止,乩词中似有不安潜藏。”

  永宁帝闭着眼琢磨,心中似有所知,他先是重病,紧接着宁王造反,西域捣乱,旱灾水患此起彼伏,想来还真有点因病至真龙之气不足的迹象。

  “那上天可有示意,何处不安?”他追问道。

  玄玉捻须沉吟,又将乩词细细来看,“观此谕并无指示,但贫道以为乩词里这个中字,无所出处,却极为重要,怕是隐谕。”

  永宁帝对疆土版图倒是清楚,张口问道:“河南?”

  玄玉向他深揖作礼,摇头不语,有种不可说的玄妙,“无论何处,此次陛下万不可掉以轻心。”

  ***

  落了二更,陆泽才从侯府出来,牵着他那匹名唤“黄驴儿”的宝驹,沿天宫坊散酒气。今日,老皇帝几乎把京师所有武将叫来罚站,西山骁骑营总兵韩丙桢也不例外,他本是叶翀三婶麾下果部骑兵参将,与叶家关系匪浅,三人结伴吃了一天香灰,晚间便在侯府小酌,却是越喝越愁。

  陆泽借酒感叹,京师简直是个吃人的妖精洞,表面上花团锦簇,私底下魑魅魍魉,太子、宣王裹着Cao包清流文官,动笔如刀,排除异己,老皇帝理政不勤,跟儿子斗智斗勇,制衡势力的功夫堪称天下无敌。

  乌烟瘴气的朝堂,一塌糊涂的内政,连陆泽这种精钢不坏的心理素质都要坑不住,一种穿透心肺的无奈、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正琢磨着,找时间跟世子说,赶紧收拾收拾卷包袱滚蛋吧,还是回去喝西北风来的踏实些。突然,一骑快马飞至,风驰电掣般绝尘而去,驿马八百里加急的铜铃声响彻街道。

  陆泽慌忙闪避,心中陡然一阵狂跳。

  是夜,文渊阁值夜处,内阁阁臣礼部侍郎,手握驿报,持内阁金牌,一路小跑冲进禁宫。

第9章 流民

  朝廷突然接到八百里急报,山西流民暴.乱,一路南下,冲击平阳,杀山阳、商阳、商南三县知县,攻入府库、兵库,强夺粮食、火器,目前已聚集成势,直逼西安府而去。

  朝野震惊,四九城如果有盖子的话,想必此时已被炸飞升天。

  次日朝会,永宁帝还未到,堂上就已吵得是纷纷攘攘,不可开交,太子、宣王两派人马,剑拔弩张,磨刀霍霍,都欲将对方剁了开荤。

  叶翀自西北叛乱起就一直在西宁、嘉峪关两地驻守,四年来第一次回京上朝,他虽暗自心惊,但毕竟侯府出身,京城暗流多有耳闻,只沉着脸把自己当成一杆枪杵在地上。

  陆泽就不同了,他造反前是翰林,安安静静,漂漂亮亮的天子门生,干得都是清贵活计;后来虽说落毛的凤凰不如j-i,也是一方悍匪,谁敢跟他面前骂街?

  此时,金銮殿上、盘龙座下,七嘴八舌像菜市场一样的混战,可给这个西北来的乡下木奉槌开眼了。

  永宁帝临朝,暂时让这帮丧心病狂的老家雀儿们闭了嘴。

  “臣有本奏。”兵部侍郎先迫不及待地站出来,“启奏陛下,山西乃九边重镇所在之地,流民内乱极易引起北戎注意,恐生外患,臣请陛下尽快派兵平乱,护我边镇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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