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九娘难得迟疑了,对方是金枝玉叶,如此深入虎x_u_e,若有意外,她怕沈家祖坟地方不够,躺不下满门。但由着这帮混蛋胡闹,官争商利,不是家道中落,便是北戎铁骑破关而入,倾巢之下安有完卵?
“殿下若趟龙潭,民女便入虎x_u_e。”沈九娘颔首而拜。
“九娘啊!”沈老二欲哭无泪,不像是喊妹妹,倒像是叫亲娘。
梁检微微动容,站起来,原地虚扶一下道:“满朝文武捆一块,怕是不敌一个沈娘子。”
“殿下严重,满朝文武与我何干,民女但求商运昌盛,烝民乐业。”沈九娘刀枪不入,马屁不侵。
梁检吃了颗软钉子,不拘小节地生吞了,问道:“不知沈娘子有何妙计?”
“民女以银票开道,定叫殿下十日内见到商家,只是……”她略沉吟一下,“殿下不可带兵士家将,行贾之人何来这种架势,更别说对方做的是掉脑袋的生意,不会没有防备。”
“殿下不可!”叶翀和黄蒲异口同声,一个担心,一个怕死。
梁检伸手截了他们的后话,温声说道:“皇天后土,不怜我民,二位食朝廷俸禄,还是要些脸吧。”
叶翀被他说得脸上青白交加,黄蒲一大趔趄差点摔回椅子里。
“叶将军扮作伙计陪我同去。”梁检说罢,转头看了眼战斗力不如一驴的黄蒲,满脸嫌弃道:“黄大人等钦差仪仗赶到,在正面周旋。”
黄蒲在朝堂练得一席太极八卦推手,正合适,他思索一二问道:“若有人问及殿下去向,下官该如何回答?”
“嗯。”梁检看着叶将军,一脸坏笑道,“就说我去西厢幽会。”
叶翀倏得起了一背j-i皮疙瘩。
***
梁检那边还未趟龙潭,陆泽这边已深陷虎x_u_e。
叶翀为他调来的是陕边骑兵,府兵之所以干不过暴民,一是暴民人数众多,如破堤之水,十分吓人,二是正如梁检所说,暴民小有组织,饭都吃不饱的府兵没比流民好哪里去。
但训练有素的骑兵就大不同,一个冲锋过去,流民就会被分割成小部,首尾左右无以呼应,便会畏惧退缩,再有,骑兵易于示威,但伤害可控制,不像火器、连弩想伤亡可控是很难的。
陕边骑兵将领阿卓,是位果部世袭女参将,c.ao一口西戎车轱辘口音的汉话,千里迢迢,飞马赶来折磨陆泽。
作者有话要说:
签约10年,还是想写正能量的人和事,纵使人间不值得,我亦有善留心间。
第13章 诡异
陆泽的平乱军驻扎在潼关镇,一半边军,一半府军,一千铁甲重骑,二千皮甲轻骑,最过分的是,这帮骑兵还带了七百多条戎狗,陆将军大帐外马嘶犬吠,外加车轱辘方言,日子过得是飘仙欲死。
陆将军初阵颇为坎坷,被叶翀飞鸽狂催,人和马都跑的口吐白沫,本以为潼关兵临城下,他只要把三千陕边大牲口放出去,哗啦啦暴民就鸟兽尽散,自己赶紧收拾收拾,回西海卫当老王八去。
哪知道阵仗铺开了好几日,连暴民的毛都没摸着,紧接着,飞马营来报,暴民分路退至芮城境内,陆泽当机立断派兵两路围剿,结果连交手都没有,直接被人抄后路占了风陵关。
上阵就丢城,兵部的问罪折子劈头盖脸砸下来,皇上那参叶翀的折子估计能绕大启一圈。
陆泽渐渐意识到情势不对,自己又被叶平云这个王八蛋忽悠了,这帮暴民不是小有组织,而是组织严密,情报准确,行动分工已是军队级别,背后说不定有谋国之徒。
而叶翀的第二封飞鸽书信,也证实了他的猜测,有人要在这山河间掀起滔天巨祸。
陆泽将老莫等西北军嫡系叫进大帐,在门口放了二百多条狗。
“莫将军,府兵近日有何动作?”陆泽拒绝披甲,一身儒袍混在铁甲寒光中,怎么看都像是被绑来的肉票。
老莫愣了下,挠头,“大概在吃饭吧?”
边军入陕内,自带辎重补给,八辈子没吃过饱饭的府兵,顾不上自己被流民追得如丧家之犬的倒霉德行,差点把陆泽给吃穷。
“这帮饭桶!”陆泽磨牙,背着手在地上打转,“放出风声,说我准备攻打风陵关。”
“将军,末将愿为先锋。”阿卓c.ao着土音浓重的汉话,瞪着一双美目说道。
陆泽与这位果部女土匪,八字不合,交流障碍,气得头疼,回道:“不打!”
“朝廷让我们打,不打不是抗旨吗?抗旨要杀头的啊,将军!”阿卓x_ing子直爽,看了兵部通报必须拿下风陵关,她是在替陆泽着急。
“姑n_ain_ai,算陆某求你了,能先别说话吗?”陆泽毕竟是书生,一时半会血还铁不起来,面对女杀将毕竟气弱,好在叶翀军令在侧,嫡系将领多有尊重。
“阿卓,咋恁多话!”大刘吼住她。
“叫四路府兵指挥、左右游击,下午在大帐议事——围剿风陵关。”陆泽走到他们中间,轻声补道:“府兵内怕是有暴民眼线。”
三个参将看二傻子似的看着他,疯了吧,知道军事行动全面布局的,至少得是千户以上军职,都是世袭的武将,给暴民当眼线?图什么?
而事情就是如此诡异,本该不堪一击的暴民,能连下三县,攻城拔寨,能分进合流,声东击西,没有准确的情报可能吗?仅仅是府兵烂泥扶不上墙?
虽说府兵烂泥一堆,但在人家的地盘上,陆泽也不能把他们得罪狠了,围剿行动多有互通,和气一团,到时候有功同分,有锅同背,不至于让边军太过出挑,惹皇上他老人家闹心。
西北军没话说,叶家叔侄治军一流,陆泽完全信任,所以问题只能出在府兵身上。
陆泽没空跟他们解释,整了整衣冠,振声道:“莫将军,你暗中加紧全营巡查,但表面上维持现状,千万小心莫要被人察觉。”
“末将听令。”虽然觉得上司是在现场发疯,老莫还是领命。
“刘将军,你带人将通往风陵关的所有路口……”陆泽顿了顿,若有所思,“水路也不要放过,全部暗中封锁,若有人通过,派人紧盯,不要打Cao惊蛇,将前来接头的人全部抓了,务必全留活口。”
大刘抱拳道:“末将听令。”
阿卓等了半天,见陆泽没下文了,便问道:“将军,我呢?”
陆泽同她大眼瞪小眼,“把门口狗收了。”
阿卓:“……”
***
定下围剿风陵关计划的第三天,二更未过,陆泽被人从单薄的行军床上直接拖起来,吓得差点喊救命,这是主将大帐,这他娘的还有没有王法了?
“将军莫慌,是我。”阿卓一把捂住他的嘴,压低声音说道:“刘将军他们回来了,抓了四五个暴民的探子,让我悄悄将您请过去。”
陆泽堂堂七尺活光棍,二十多年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深更半夜,黑灯瞎火,衣衫不整地被个大姑娘捂着嘴摁在床上,成何体统!
陆翰林造过反,当过匪,卧过底,可骨子里是个书生,从小学得便是,男女食不连器,坐不连席,必须止乎于礼!
他终于挣开阿卓,愤怒地喷出两个字:“出去!”
阿卓这会也意识到不妥,赶紧缩手缩脚地跑回去。
陆泽满脸菜色,披上外袍,匆匆赶到参军帐。
帐内灯火通明,五个麻袋被摆在正中,一字排开,像装了五只大蛆。
“将军,府兵营有三个百户,深夜游过河,与两个……”大刘表情古怪,“您还是自己看吧。”
亲兵把麻袋解开,直接拖出来两个人。
陆泽定睛一看——居然是两个杂毛老道?他疑惑地看一眼大刘,心道:“别是弄错了?”
要不是亲眼所见,大刘也不信,他将一个油纸卷筒递过去,这是军队涉水时,收纳纪要书文的东西,“将军,您且看这个。”
陆泽倒出来一一看了,这帮混账东西,打仗是饭桶,卧底倒挺专业。
里面除了此次围剿计划,各路人马分布,居然还写了篇应对之策,还有一副制作精良的潼关镇布防图。
“他娘的缺德玩意!”陆泽一脚踹在麻袋里的人身上,佛都有三分火,陆泽虽是个和气的人,但不代表他不会生气。
“搜身了吗?”陆泽将文书图纸放在桌上,问大刘。
大刘:“时间仓促,只下了兵器。”
陆泽冷声道:“扒了,给我仔细搜,看看还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不一会,五个人就被扒干净,搜出来两枚拇指大小的骨印,这种印章及其少见,多现于民间邪教。
陆泽揽灯细看,一枚书静虚,一枚书灵虚,看来是两个道人的法名。
陆泽心道:“什么狗屁名字,读起来都憋不住尿。”
“我说二位道长,你们不跟神仙修行,出来作的什么死啊?”他看着两位仙人光溜溜的肉体凡胎,问道。
两个牛鼻子老道,被除了塞口布,很牛逼的冷哼了一声,默不作语。
陆泽也不恼,撩袍坐下,叫亲兵给自己从巡营的灶上打了一碗热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