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身于这个金碧辉煌的城堡,看着佣人们对自己或冷漠或不屑的眼神,感受着自己同这个家里的人的差距,同沈心柠的差距。她忽然明白,其实幻想跟现实是有距离的,她原以为她可以从容的面对这一切,以平和的心态坦然的去接受这种距离。可不到身临其境的那一刻,你永远都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沮丧。
她自以为是的来到这里。却被这种差距碾碎了自尊心,被沈复三两句话攻破了自己的软肋。
她不曾想过沈复竟是个如此狠毒之人,虽然是个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可她以为总该是有几分人情味的。是她太过幼稚,低估了沈复,也高看了自己。在她的想象之中,最坏的结局不过就是沈复将自己的命拿去,可她无论如何也没想过,面对自己的骨血,他都可以下得如此狠手。
所以是她输了,不是输给了沈复,而是输给了自己的心,自己的感情。沈心柠曾一度是她前进的勇气和动力,而在这一刻,却也成为了她放弃的理由。
在爱情里,坚持是因为爱,放弃也是因为爱。
今日沈心柠异常的繁忙,甚至连好好吃午饭的时间都没有,早午晚皆只有一个三明治,一直忙到晚上八点才回到家里。虽然这期间给霍司沁发了许多条短信,但是不能亲眼见到她,她的心中还是无法安宁。
家里很安静,一楼偌大的客厅里不见沈复的痕迹,只有坐在沙发上正在看书的叶依琴。沈心柠礼貌地同她问好,而叶依琴对她的态度依旧不冷不热,似乎还没有消气,沈心柠也不再多同她说话。只是向下人打听霍司沁去了哪里。
沈家的花园,在黑夜里,晕染着淡薄的月光,三头路灯所散发的暖黄色的光芒打在霍司沁的头发上,让她看起来像是一幅水墨画里优雅而安静的仙女。她坐在秋千椅上,轻轻用脚一步一步慢慢地摇晃着,低着头像是在认真地做些什么。
感觉到有人坐在了自己的旁边,霍司沁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侧头看着她的眼睛,继而露出一个美丽的笑容:“你回来啦。”
沈心柠同样回以一个温柔的笑容,点点头:“在干什么?”
霍司沁拉起她的手,用手托住她的手:“我在编戒指。”霍司沁将编好的草戒指套在她的手指上,明明只是一枚平凡而无奇的戒指,此刻却似乎会发光一样。她低头看着她白皙的手,脸上一直洋溢着笑容,心里却在不停地泛着酸水,“还蛮好看的,是不是。”
“好看。”沈心柠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肩上,“晚上冷,你穿这么少会着凉。”而后揽住她的肩膀,让她可以将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霍司沁没有说话,安静地享受着这短暂而美好的幸福时光。
“今天我不没在家里陪你,是不是很无聊?对不起。”说这这里沈心柠抚了抚霍司沁的头,“我已经把工作处理好了,明天在家里陪你,好不好。”
“没有无聊。”霍司沁说道,“我今天除却吃饭之外,一直在这里呆着,花园里的风景很漂亮,让我感觉很舒服。
“如果我爷爷对你说了什么,告诉我,不要瞒我。”
霍司沁摇摇头:“我倒希望他能对我说些什么呢,可他似乎完全将我当作透明人,除了在饭桌上,其余时间根本不会跟我讲话。甚至让我有些怀疑他只是单纯地邀我来你家作客了。”说罢还俏皮地嘟了嘟嘴,煞是可爱。
“嗯,总之无论发生了什么,不要瞒着我就好。”
虽然说两个人在一起要对彼此坦诚,可霍司沁如何能将“你爷爷拿你的性命来威胁我”这样的话说出口,自己自幼失去母亲,几乎没有感受过亲情的温暖,比谁都清楚被亲人伤害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又怎么能让自己的恋人再去感受一次蚀骨锥心的痛。
“之前萧骁推荐了我一部电影,说是很浪漫的,我们一起来看吧。”霍司沁拿出手机,头依然靠在沈心柠的肩上,“说起来,我们竟然只一起去看过一次电影,还是恐怖片,好可惜。今天要看爱情片,你要认真看,不许睡着。”
“好。”沈心柠应着她。
电影的女主角算不得惊艳但很耐看,长长的头发,眼眸似水,对男主角一见钟情。那还只是年少时期,彼此心中暗自衍生出微小情愫,却没有人说穿。
“这女主角跟你长得倒是有几分相似。”沈心柠搂着直接倒在自己怀里举着手机的霍司沁,若有所思地说着。
霍司沁却不同意:“哪里有啊,虽然她的确算得上有气质,但我可曾经是众人心目中的仙女姐姐好不好,你怎么随便看见谁都说跟我长得像,我不服。”
“幼稚鬼。”沈心柠无奈说道。
霍司沁从她怀里挣脱开来,撒娇说道:“就是幼稚,怎么样。”
“没事,挺好。”
“这还差不多。”霍司沁心满意足地说道。
电影的结局很美好,虽然曾经错过,可命运的牵引终究让他们认清楚了彼此的心意,走到了一起。伴随着轻柔的钢琴曲,男女主人翁走进了婚礼的殿堂,诉说着对彼此不离不弃的誓言,安静地亲吻着,美好地幸福着。
“困了吧?要不要回去休息了?”沈心柠问道。
霍司沁摇摇头,满眼星光对她说道:“你陪我一起折星星。”
“星星,怎么折?”
霍司沁不由分说握住她的手,两个人奔跑在静谧的月色之下,一起回了房间。学生时代特别流行折纸星星,尤其是女生,学习之外的时间多用在了这种浪漫又文艺的事情上。可惜那时候的霍司沁没有时间去做这种事情,年纪大一点之后倒是开始有了这种浪漫的少女情怀。
自从她跟沈心柠分隔两地之后,她每天都会折一些星星,上面写上自己的愿望,放进许愿瓶里。这次来沈家,她特意将自己的许愿瓶带来,想好了要同沈心柠一起把剩下的完成。
“还剩二十九个,就满九十九个了。我教你,然后我们一起折。”霍司沁纤细的手指折着好看的彩色纸条,动作很娴熟,“看懂没有?”
沈心柠点点头,这种事情也难不到她。
“真的假的,一次就看明白了。”霍司沁有些不服气,当时萧骁教了她好几回,她才记住该怎么折。
沈心柠也拿起一张纸条,开始折了起来:“这有什么难的。”
就在她想将星星放进瓶子里的时候霍司沁握住她的手:“这颗不能放进去,你没有在上面写愿望。”
沈心柠无奈一笑,却还是顺着她,在纸条上写下一个又一个愿望,在冗长的深夜里,同霍司沁一起完成着她想要完成的事情。沈心柠发现霍司沁折的很慢,慢到很容易让人感觉出其中的刻意。于是沈心柠也故意折的慢起来,平均下来,两个人折一个星星竟需要两分钟。
霍司沁看着她嘴角的笑意,有些不自然地问她:“你干嘛故意折这么慢。”
“还不是看某人想多跟我呆一会又嘴硬不肯说出来,只好陪她了。”沈心柠也不看她,只是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霍司沁右手勾住她的脖子,拉着她向自己靠近,沈心柠问道:“干嘛。”
霍司沁另外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到同自己相对,而后轻轻吻上她的薄唇,一时之间,两人竟难舍难分起来。原本一个蜻蜓点水的吻,逐渐变得缠绵悱恻。谁也不愿意先放开对方。漫长的亲吻之后,霍司沁同她额头相抵,温柔说道:“不舍得再继续折下去了。”也不舍得时间再继续流淌下去了,时间,可不可以就定格在这一刻。
“好啦。”
终于,霍司沁笑着折完最后一颗星星,放进瓶子里:“听说,恋人一起将许愿瓶埋起来,许下的愿望就会实现,曾经有过的爱恋,永远都不会消失。”
“我明天带你去野外,我们埋到高山上。”沈心柠虽不相信这些所谓的浪漫传说,但陪她一次也无妨。
霍司沁摇摇头:“我们两个身份悬殊,你带我出去不方便。”一旦被拍下来,又是一场灾难,“我们埋到你家花园里,怎么样。”
随即便拉住沈心柠的手,怀里抱着许愿瓶,回到了方才她们一起荡秋千的地方。那旁边有一棵四季常青的香樟树,霍司沁纤细白皙的手扒开一些土,对同样蹲着在帮自己的沈心柠说道:“我们定个十年之约,如果十年之后我们还在一起,就一起重新回来这里,然后把它拿出来,看我们当初许过的愿都成真了没有。”
霍司沁知道,她们永远也等不到这一天了,因为她们之间的爱情,已经从此刻开始,进入了倒计时。可原谅她的自私吧,既然自己注定不能陪在她的身边,陪她度过未来的每一个春秋冬夏,那就留下这样一个念想,在她的家里,在她生活着的地方,在她的身边吧。如果十年后的沈心柠依然记得她,依然记得她们之间曾有过一段爱情,那么拆开这个星星的时候,她一定能够感受到,自己在写上那些话时,心里是多么的不舍,多么的想念,多么的想要跟她永远。
“说定了。”沈心柠回她一个坚定的眼神,“十年之约。”谁也不要缺席。
“拉钩。”霍司沁伸出小指,同她定下了一个她终究不可能赴约的约定。
作者有话要说:
☆、沮丧回国
她原本希望沈复能够同意她多留一天,让她能够在有限的时间里再多看沈心柠几眼,可是现在的她深深的感觉到,她怕是一刻也不能再多留了,因为每多同沈心柠相处,她的不舍就更多一分。
沈心柠的房间在二楼,送她回房之后,一扇门,将她们就此隔成了两个世界。霍司沁没有立刻回房,而是倚着门站在门外,心中细数着对她浓浓的爱,深深的思念。不知道这样站了多久,周围的黑暗将她吞噬,她看不到一丝的光亮,但却并不感到孤单。
可她不知道的是,门里的人意识也还清醒着,都说心电感应是用来骗年轻女孩的词,但世界上真的有一种爱叫作,她可以感受到她就站在门外,没有离开。明明只隔着一扇门的距离,却仿佛隔了整整一个世纪。
“你睡了吧。”霍司沁的声音打破了这一片沉寂,“就算没睡,也不要打断我。”
“有些话,当着你的面讲不出口。”霍司沁笑了笑,“原本是想后天再走的,但拍戏的事耽误不得了。现在娱乐圈有很多年轻漂亮的女孩儿,而我已经没有太大的优势了,所以不想再拖下去了。所以我刚才订好了明天一早的机票,准备走啦。心柠,我以前觉着我挺了不起的,二十几岁就当了影后,那么多人都喜欢我,崇拜我,但其实是我太自以为是了,我从小就是个平凡的人,我过不惯锦衣玉食的生活,更住不惯这种金碧辉煌的房子,你早已习以为常的一切,对我来说却是那么的陌生,那么的遥远。”
沈心柠听着她说的话,站在离门只有十公分的地方。
“心柠,我爱你。你爱我吗?如果你还醒着,那就给我一个回答。”
像是有针扎着沈心柠的心房,让她不禁皱起了眉头。最终却只是无声的说了一个“爱”。
霍司沁没有得到回应,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爱你。可要是有一天,我背叛了你,别记恨我,那是因为,我实在爱不下去了。”
赢的人不是沈复,不是任何人,而是命运。沈心柠何其聪明,怎么会相信沈复没有用犀利的话去刺激霍司沁,可是即使她知道她又能做些什么呢。当初她不让霍司沁来,就是怕她会受伤,与其让霍司沁心碎,倒不如自己做一次坏人。可现如今,却是两个人的心都碎了。
可这也许是最好的结局吧,她终于能够回归到正常的生活,没有危险,没有思念,或许会经历一段时间的痛苦和沮丧,但她做回那个快乐的霍司沁。沈心柠如是想。
天还没亮,她就很顺利的离开了沈家。霍司沁知道,这一切都是沈复默许了的,否则沈家上下这么多人,她定然插翅难飞。时间还很充裕,但她怕沈心柠起太早,所以自己便提早出来了。不得不说,这边的风景还不错,打车去了一家附近的餐馆准备好好吃一顿早餐,说巧不巧,竟然碰着了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