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钗黛+番外 作者:允(上)【完结】(38)

2019-03-30  作者|标签: 红楼梦 古典名著 甜文 励志人生

雪雁就欢欢喜喜地走去门外,那婆子在门口守着,莺儿对黛玉道:“林家姨娘又派人送了封信,说前时不知道规矩,送信送得孟浪,怕惊坏了姑娘,赶忙叫人进京和姑娘说一声,林老爷的病尚可支持,让姑娘不要急着赶路,怕路上再病一个倒不好,贾府里都说你们去得这么远了,赶不上,再者琏二爷也是有分寸的,不必特地追赶,因此没派人来。我们姑娘不放心,打发我们出来先给姑娘报个信,另外还有一番话要说给林姑娘听。”

黛玉就知道后面这番才是要紧的话,身子向前一倾,仔细听了。莺儿道:“姑娘说,倘若林老爷竟躲过了这一次,林姑娘倒不如设法留在扬州,不要回去了倒好,从前总觉得林姑娘没个依靠,必要靠得老太太、宝玉,然而若是这次林老爷无事,说明前因并非不可更改,林姑娘许也不必在贾府待着了。”

黛玉从前竟是从未想过这条路,怔忡半晌,踟蹰不定。莺儿看她脸色,道:“我们姑娘说,林姑娘也不必匆忙决定,毕竟是件大事。只是姑娘在扬州,还是多陪陪林老爷,务尽天伦才是。”

黛玉问:“她就没说,我若留在扬州,她要怎样?”

莺儿道:“我们姑娘说,林姑娘要在扬州,她自然以后要设法再来的。横竖我们大爷在这里,寻个由头,劝太太回原籍也好、来探亲也好,都有说法,叫林姑娘不要想她。”

黛玉就暗暗叹息,心中只是如何能够不想,面上还不露,只道:“我省得了,你们远来辛苦,先去歇下吧。”

莺儿道:“我们姑娘还有东西要带给林姑娘。”把方才婆子手里拿的一个小匣子打开,黛玉一看,里面是一条手帕、一包燕窝、一把算盘。

黛玉只听前言尤可,看见这些东西却不由得红了眼圈,拿起帕子一看,正是自己送给宝钗那条,叠得整整齐齐,压在燕窝下面——燕窝也不多,只当得一顿的量,算盘倒是个金算盘,几两的小物,也不是什么值钱玩意。

然而内中拳拳深意,却几乎令黛玉垂下泪来,咬牙对莺儿道:“你叫她放心,我必定自己珍重、事事谨慎的。”

莺儿点头道:“如此我也先走了,我出来没告诉太太,耽搁太久不好。”

黛玉道:“你等等。”转身也要拿一物给宝钗才好,只是她随身的并未带什么可以赠送的东西,想了一圈,从妆盒里取出一支木簪,递给莺儿道:“这是我母亲生前替我削的,虽是逗弄孩童玩笑之物,却是我素日所最钟爱,算得上是我这里最贵重的物件,你把这给她,她喜欢就留着,不喜欢,等我以后再见了她,她还我就是。”

莺儿便小心收好,和她作别,竟一刻也不停留地走了。

贾琏见京中来人,又一会便走,甚是疑心,从旁探问几次,黛玉只说自己母亲的遗物丢在宝钗那里,宝钗怕林海临终想念,故此特地转交。

贾琏见问不出什么,也再不提。

船上无聊,他身边又没跟个贴心得意的丫头,着实上火,少不得将小厮里选出清俊的一个,聊解了燃眉之急。那里头来兴是最会揣摩贾琏的意思的,趁着那一日船停在岸边补给,便带着贾琏往那等地方去了。贾琏先还不肯,来兴道:“二爷想想,到了扬州,里外多少事要操持?且林姑娘父亲病得那么个样,总不好再出去的,还不如在这里先干他一次,解解闷儿,省得以后想念!”

被贾琏一脚踢在屁股上,笑骂道:“偏你个狗崽子,说的什么狗屁话。”

来兴笑道:“可见是狗崽子,不是狗崽子,还不说狗屁话呢!”又被贾琏一踹,却也悄悄地随着他去嫖了一次。

如此这般,沿途但凡有靠岸的时候,贾琏便带着来兴偷偷摸摸地出去,满船人都知道,只装作看不见罢。

这一行到了扬州,却是薛蟠先来迎接。

贾琏远远见薛蟠穿着一袭蓝衫,戴着网巾,竟也是个儒生样子,暗暗纳罕,彼此见面,薛蟠又道:“世兄一贯可好?我母亲可好?我妹妹可好?”又在那里忙前忙后,安排下车马轿夫,送黛玉进了轿子,同贾琏两个骑马入林府,全然一副异日阿蒙之态,把贾琏看得目瞪口呆。

☆、第48章

宝钗从闻知林海之病,便自辗转反侧,一时怨尤自己思虑不周,一时灰心天命不可逆,短短一日,竟是生出数根白发,又自黛玉离府,便如钉子一般钉在了贾母跟前,只恐错过了一丝一毫黛玉的消息。

也幸亏她守着贾母,方姨娘的书信一入京中,她就知道,那里贾赦不欲人报信,宝钗眼见贾府是指望不上了,自己急忙归家,打点起东西,正要派人送时,忽然灵光一现,暗忖:秦可卿的病情已变、林海之病如今听来也尚有可为,前世今生,毕竟不同,黛玉似不必死拘在此地。她心念一起,便来回踱步算了一算,只觉倘若林海不死,黛玉前途大有可为,那一时颓丧之气尽扫,也不叫寻常家人,只叫过莺儿,命她告病回家休养,暗同宝钗的奶妈及薛蟠的一个奶兄弟,三个心腹人等一路顺流而下,追到黛玉,说了一番交心的话。

待莺儿回来,给宝钗带了那个木簪,宝钗听着黛玉说“这是我最贵重的物件”,又有要与不要之语,细细思忖,竟是终身的意思——倘若要了,那是黛玉母亲之物,意义非凡,倘若不要,黛玉回京还罢,若不回京,岂非还要劳自己送回去?这等物事,若说找他人转交,又太薄情,若说当面见了,难道她薛宝钗还能忍心再弃黛玉而去不成?

思来想去,只是日里也拿着那木簪念叨,夜里也抱着那木簪入睡,连梦里都梦见木簪上变成黛玉的脸。数月间分明多少大小事务,只因黛玉不在,竟似无事一般,分外难熬,白日嫌太冗长,夜晚嫌太冷清,夏日嫌热懒怠动,秋天觉太凄凉不肯出门怕触景生情,就这般日思夜念,从三月盼到八月,眼见又近中秋,贾琏终于派人来信,说林海已无大恙,自己带着黛玉在路上,九月初便当至府。

府中头一个欢喜的是凤姐,精心使人打点家中,预备贾琏回来。次一个是贾母,每日掰着手指头算黛玉回来的日子。其余宝玉等人不必多说,宝钗倒是最末一个了——只因她既喜可以见到黛玉,却又纳罕黛玉为何不肯留在扬州,自己猜测一番,到底是为黛玉盘算的心占了上风,因此失望大过欢喜,只是事已成定局,也就欢欢喜喜打起精神,将这些时候为黛玉做的衣裳鞋袜收拾出来,竟也有了整整一大包。

林海无恙,贾母一扫前时牵挂之态,好生乐呵了两日,凤姐宝钗等也凑趣,谁知那一日她们说着黛玉回来的安排,商量派何人去接,又说该添减的东西,并黛玉的衣裳要先做起来了,正是热热闹闹说个没完的时间,忽然宁府里急急派人来道:“小蓉大奶奶殁了!”

贾母跟前顿时乱成一团粥,宝钗眼见贾府兵荒马乱一般,恐怕再无心管黛玉的事,自己急忙归家,派老仆等先去黛玉处,嘱咐他们别穿太亮的衣裳,倘或贾府里来接的人不晓事,也别往心里去,府中正乱,并不是故意怠慢她。

宝钗布置完这边,自己又去看了一回黛玉的住处,见那里收拾得齐整,才稍稍放心。

那边贾琏、黛玉一路回京,正赶上宁荣二府敲敲打打地准备办丧事,贾母念黛玉舟车劳顿,且她并不是该与丧事的亲戚,便令她在家好生修养,宝钗又嫌弃贾府里乱,悄悄和黛玉道:“你倒不如住到我这来,咱两好生说说话。”

黛玉含羞带怯地允了,回过贾母,当天就叫紫鹃收拾东西,搬进梨香院。

一入内便见宝钗换了张床,比先前宽大些,上头铺着厚厚的被褥,屋中陈设,竟不似从前那种雪洞般的模样,倒像是黛玉的房间了。

宝钗尤笑道:“我想我这里太素净,你恐怕住不惯,所以稍微叫人收拾了一下,你看看有什么不足的,我再叫人办去。”

黛玉道:“不过住几日罢了,怎么好又劳动你这么兴师动众地改一番呢?”

宝钗道:“妈本来也嫌这里太素,总叫我改,我看来看去,只你那里还看得过眼,所以就腆着脸照搬了你的陈设了,并不是特地要改。”

黛玉瞥她一眼,低着头抿着嘴儿笑,宝钗见她笑得可爱,悄悄儿往她身边靠一些,两人并排坐了。

宝钗忙着张罗丫鬟们拿果子点心,又叫人拿茶道:“你这么远回来,未必吃得下那些大油大腻的,我就叫厨房上了几样细点,你若吃了还腻,那里还备着六安茶解腻。”

黛玉道:“我来时就在船上吃了东西了,方才老祖宗又给了一碟子点心,你当我能吃多少呢!”

宝钗正看着丫鬟流水般上点心呢,听她一说,便顿了顿,笑道:“是了,我忘了,你若不想,就把果子摆在那里预备着。”

黛玉随口一说,见宝钗满脸失落,忙又改口道:“说来中秋都在路上过了,没吃到桂花糕,怪想的,宝姐姐这里有么?”

宝钗笑道:“有,有,叫厨房马上去做。”便一叠声吩咐出去,顷刻间连桂花糕一道又上来几样南点,黛玉拈起一个吃了,入口竟比家中点心还分外甘甜,于是又吃了一个,结果宝钗怕她积食,又忙道:“好了好了,吃两个就够了。”

黛玉一笑,洗了一回手,那里薛姨妈闻黛玉回来,走来看她,看着黛玉便笑,摸着她的头发不住道:“和竹节似的,几个月不见,竟一下蹿得这样高了,你姐姐给你做的衣服怕是小了,又要改。”

黛玉听了朝宝钗一笑,宝钗把脸偏过去道:“我闲着无事,做些针线练练手,横竖你和我这样好,做好做坏了都不妨。”

黛玉拿食指在脸上轻轻一划笑她,又踮着脚比了一比,道:“你倒是没大变。”

宝钗道:“我也长了,你没瞧出来罢了。”

把黛玉笑得越发欢了,满口只道:“是是是,你也长了,总还是比我高的。”

宝钗脸上一热,推了她一把,黛玉就势倒在薛姨妈怀里道:“姨妈瞧瞧,才回来,她就欺负我!”

薛姨妈笑看两人打闹,一手揽着黛玉,一手拉过宝钗,只是笑而不语。

久别重逢,本是有些生疏的时候,这么一来却将那生疏的气氛都扫没了。两人便一边一个,窝在薛姨妈怀里,黛玉如百灵鸟儿一般叽叽喳喳说着江南见闻,宝钗听她绝口不提家事,也就只说些闲话凑趣。

一时薛姨妈见丫鬟们把东西都送上了,就起身带着人都退出去,好让她们姐妹两个说说私房话。

黛玉一见左右无人,忽然靠着宝钗,在她脸上一亲,笑道:“你可想我不想?”

宝钗白她道:“你说呢?”

黛玉笑嘻嘻道:“我没亲耳听着,都不算。”

宝钗叹气道:“想,成不成?”

黛玉道:“想什么?想紫鹃?还是想雪雁?还是想你哥哥?只一个想字,我竟不明白呢。”

宝钗无奈地道:“我想你,成了么?”

黛玉就喜笑颜开,拉着宝钗坐到床上道:“我也想你。”

她固然是红着脸说这话,宝钗听了却也不觉脸热起来,把头一偏,道:“我叫你留在那里,你怎么不听呢?”

说到正事,黛玉就正色起来,拉着宝钗的手道:“我正要和你说这件事。我想了一想,不能光靠我们两个这么四处瞎忙,所谓树倒猢狲散,无论我父亲在与不在,贾府倒了,我们都会受到牵连,再说了,我父亲已经年过四旬,膝下无子,嗣子又没个着落,便是我回去,又能如何呢?而且我和我父亲说过这些话,他也觉得,我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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