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风溯为人如何,这轻功和杀人的功夫可见一斑。
刚开始,因她许久未作案,再加上之前纪魔屠帮冒充风溯之事,一时间大家都不能确定到底是哪个人犯的命案。等六扇门接手此案后,这才推断出案子乃是风溯所犯。
最了解自己的人正是自己的敌人,风溯的敌人一直都是六扇门,也只有六扇门才能最快找出她那些细小的杀人习惯。
此次案子里死去的数十人,无人犯过大错,但这些人无不是让当地百姓受过苦的贪官污吏。他们死了,六扇门虽是头疼,百姓们却是一阵叫好。
本以为风溯犯下大案后会消失一阵,令人惊讶的是,三天后,江州同样死了数十个官员,同样是贪官污吏,那些令当地百姓叫苦不迭的恶捕快们皆被挂在了衙门外的牌匾上。
六扇门头疼地分出一部分人手去调查江州案子,然而,又过了三天,芩州也发生了一模一样的事情。
短短九天,三大州郡死了近百的朝廷官员,此事传到皇上耳朵里,惹得龙颜大怒,一道圣旨下去,要求必须捉拿风溯归案。
原本,皇帝对风溯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怪风溯这次犯案太急,使皇帝眼中再也容不下她。
这些,屋中被囚禁的许牧都是不知道的,她五天前被解开了穴道,已经可以在屋内行动,却不能踏出屋门半步。
她许牧就不明白了,纪芷筠堂堂江湖一魔头,怎么会如此之闲,整日看守着她。
后来,她被管的也烦了,偷逃失败后,干脆对着纪芷筠大眼瞪小眼。
反正她们两个都没事做,不是吗?
许牧心里再担心风溯,都只能从纪芷筠身上找突破口。本以为可以在娘亲那边套话出来,却不想纪芷筠将她调走,只留自己和那个没有舌头的才女。
许牧坐在门口,和纪芷筠瞪眼瞪够了,这才拍拍衣服道:“我饿了。”
在这里住了小半月,她早就清楚,纪芷筠不会对自己动手,相反的,她还会满足自己的种种要求。
想必,这是娘亲用完成某个任务换来的优待。
果然,她说完这话后,纪芷筠居高临下地看了她半晌,终究是叫来了那个婢女,为她准备了一份简单的饭菜。
许牧吃过饭后,照常被婢女塞入了一粒漾着香甜桃花香的蜜丸。
吃过不久,她便倒在了榻上,熟熟睡了过去,且梦到了她无比想念的风溯。
梦里,阿溯终于将她救了出去,她兴高采烈地抱着阿溯道:“阿溯,你再不来,我都要忘记你了。”
话音未落,阿溯的脸便迅速模糊了去,令许牧一惊,忙去摸她的脸,却发现怎么都想不起风溯的模样了。
怎么会这样!
许牧心慌慌地继续摸着,动作越来越慌乱,直摸到她睁开眼睛。
一觉醒来,许牧当自己做了个噩梦,轻轻舒了口气,下一秒,却滞住了呼吸。
她骤然发现,醒来后,自己还是想不起阿溯的脸。
☆、59|7.15|
许牧直勾勾地看着床榻上的细软,拼命地回忆着阿溯的模样。
可是,就算她回忆到眼眶涌出泪花,仍是未想起来。
不仅如此,她发现,她与风溯的点点细节,她似乎也记不得了。她的回忆更偏向于和风溯初遇的时候,以及儿时的点点滴滴。
阿溯……
许牧勉强坐起了身,用被子擦了把脸,装作无事地走到门口,与那个无舌婢女并排站在了一起。
纪芷筠并没有出现,应该是料定了她今天不会再试图逃跑。许牧发现这点后心里微微安定了些,随即偏头问那婢女道:“你可还记得自己来这里之前的事情?”
那婢女微微犹豫了下,轻轻摇了摇头。
她果真是被清除了记忆!
许牧心下一沉,面上却是带有些惋惜,道;“那还真是可怜,我听说你以前是什么才女呢。”
那婢女听闻此言,并无甚么反应。
两个人站了半晌,相顾无言,最后还是许牧耸了耸肩,回到屋子里思量对策。
很明显,她们喂她吃了消除记忆的药,但这药物似乎并不能即刻见效,需要些时日。
这些日子里,许牧最怀疑的进食便是那桃花香的蜜丸。原本她还以为这是压制她内力的药物,可联系起那日所做的梦,便推测出了此药的真正用途。
也就是说,她的娘亲,在她十岁那年便喂过她这个药物……所以,那时候她忘记了什么呢?
许牧觉得自己的记忆还是比较完整的,虽说刚重生的时候,她记不清儿时的事情,可到了后来,她也都记起了啊。
难道说,当初娘亲消除的是她十岁前的记忆,这才导致她重生后记不起儿时的事?
可这样也说不通,毕竟重生后,她连成亲后的那些事都记不清楚,何谈十岁之前的事呢?
许牧想破了头也想不清楚,却是把肚子想饿了。她跑出去向那婢女道了番,很快就有人送来了食物。
待她吃完,那婢女照常拿出蜜丸,却被许牧伸手拦住,道:“我今天不想吃这般甜腻的东西了,你拿下去罢。”
这蜜丸她是吃不得了,再吃下去,恐怕连阿溯是谁都记不清了。但许牧心里也明白,只拦住婢女没有半分用途,等纪芷筠来了,自己不吃也得吃。
可是,她总归要做点什么,就算是要吃,她也需要从纪芷筠那里得到点什么,不能白白牺牲。
婢女一急,便要对许牧用强,哪想许牧的力气比她要大得多,使得她急出满额头的汗。
许牧不想为难这婢女,毕竟她也是个可怜人。可眼下并无其它有效之法,这蜜丸入口即化,甜香转瞬间便滑入喉,便是假装吃药都做不到。
两人争执之时,纪芷筠终于看不下去地闪身到了她们面前。许牧虽做好了防范,可还是晚了一步,被纪芷筠点住了穴道。
“在我这里,我让你做什么,你便要老老实实地做什么,少给我耍什么花样。”
纪芷筠的表情颇有几分狰狞,接过婢女递来的蜜丸,一声冷笑后,捏着许牧的嘴,将它狠狠塞了进去。却不想,许牧也是铁了心地不吃,竟用内力将其从嘴边击了出去,蜜丸在空中划了个弧,落到地上,滚入了泥土之中。
许牧明显感觉到捏住自己脸颊两侧的手收紧了许多,力气大到她几乎要咬上自己的舌头。纪芷筠慢慢露出一个阴冷的笑容,“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毕,许牧只觉得下巴碎裂般的疼痛了下,随即耳前的地方肿痛难忍,怎么都阖不上嘴巴。
旁边的婢女吓了一跳,被纪芷筠扫了一眼后,慌忙去泥土里捡那蜜丸。
纪芷筠收起笑容,冷眼看着许牧。许牧不甘示弱地瞪她,下一秒,她双手的小指同时传来剧痛感,痛的她禁不住呼出了声。
许牧知道自己这样挑衅对方很是可笑,可是,她也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每天浑浑噩噩地活着,吃了睡、睡了吃,还被人喂着会失忆的药物。
娘亲虽是与纪芷筠合作,但能看得出来,娘亲对自己还是颇为照顾的。之前纪芷筠答应了娘亲不会伤害自己,那么,如果纪芷筠忍不住对自己出手了,她们之间会发生什么事?
许牧实在想不出自己现在还能做什么,她只能在不拖累风溯的情况下,适当挑拨下这两人的关系。
素娘若真是那般不讲母女情谊的人,许牧定然活不到现在。虽不想利用娘亲对自己感情,可眼下形势如此,许牧别无选择。
她想过挑衅纪芷筠的后果,甚至想过她会杀了自己,却没有想到对方会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
手指关节一节节地被纪芷筠捏致错位,许牧紧紧咬着牙,努力使自己不痛呼出声,但那种手指错位的痛楚实在难以承受,等纪芷筠将她双肘关节错开时,伴随着冷汗滴落,一声压抑的痛呼还是从许牧口中溢了出来。
阿溯,听说十指是连心的,果然,痛的很啊……
这一次痛楚太过猛烈,许牧直愣愣地倒在了地上,身体还维持着站立的姿势,只是双臂和双手的样子诡异非常。
纪芷筠冷笑一声转身离去,那婢女忙去把那蜜丸放入许牧口中。
许牧再醒来时,只觉得在阎王大殿走了一番,一时间却想不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双手的下巴、双肘、每个指节都受了伤。
她动了动手,虽然关节发涩胀痛,但却是能动了。她又张开嘴,发现下巴也被接了回去,只是纪芷筠先前捏的地方还传来阵阵疼痛。
外面隐约有素娘的声音,可惜许牧此时身子虚弱,动不了内力去听她说了什么。过了一会儿,素娘匆匆走了进来,似是没想到她醒了,转身又要走。
许牧有气无力地咳了两声,主动道:“娘亲,您陪我坐一会儿罢。”
素娘一愣,倒真收了出门的脚步,转身拄着拐杖走到了许牧身边。
自从许牧被骗到这里,她们母女还未好好说过一次话。听闻两人刚才在门外争执,许牧便知道自己的挑拨有了作用,由此心下不安,总觉得利用了娘亲,这才叫住了她。
可素娘却不是这般想的,她只看到了女儿微红的眼眶,还有她苍白的脸。
两人沉默半晌,终是素娘开口道:“小牧,娘亲是对不起你……但是,你绝不能和风溯在一起。”
许牧愣了下,随后喃喃道:“为何偏要如此?”
素娘颤声道:“因为她是女的,这还不够吗?!”
“那又如何?这世间大多男子都不见得会比阿溯好!”许牧眼眶更红了,因为情绪激动,又重重咳嗽了起来。
素娘安抚着她,等她不咳了,才叹气道:“她不仅是女人,还是方璐的唯一弟子。而那方璐,与我一家都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她顿了顿,才继续道,“你外祖父死在她之手,外祖母也因她而死……你原谅娘亲,娘亲如此也是为了你好……”
许牧听罢,渐渐睁大了眼睛,双眸之中,只有不可置信。
☆、60|7.15|家
杀父之仇已是极大之仇,更何况是家破人亡之仇?
许牧先前从风溯那里得知,娘亲乃是家破人亡后才和方璐互换了身份,也就是说,若不是方璐导致素娘亡父,素娘根本不会去做这个替身。
难道……方璐早就设计好了这一切?!她真是故意杀了外祖父?
许牧本就刚清醒不久,身上更是多处剧痛,一时间又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得头也开始疼了起来。
如果真是这样,她有什么理由阻止娘亲报仇?是的,她明白冤冤相报何时了这等道理,可是江湖恩仇,快意如此,许牧向来敢爱敢恨,娘亲若真是铁了心地报仇,她拦不住,亦无心去拦。
只是,方璐是方璐,阿溯是阿溯。许牧心里明白,若此事为真,方璐应当受到惩罚,然而,这又与风溯有什么关系?
许是看出了女儿的疑惑,素娘哑声道:“你莫怪娘亲此番对你心狠,那风溯乃是方璐教出来的徒弟,不会好到哪儿去。更何况,她也是个杀人魔头,你同她一起,会为世人所诟病,亦会承担骂名,你怎会幸福?而且,风溯在你失踪后十日里连犯三起命案,杀了朝廷百余名官员,龙椅上那位,必是留不得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