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三人回了房,赵源的愿望还是没能实现,赵怿一直不愿回房,要云萱抱着不撒手,赵源云萱无奈,只好将赵怿抱过来跟着他们睡。
二人给赵怿洗了澡又各自洗了,正准备睡觉,赵怿突然就开始大哭,怎么哄都哄不好,赵源无奈,只好准备下床去叫奶娘来。
谁知赵源一下床赵怿就不哭了,赵源这下是真无奈了,折腾爹呢,又躺回床上,结果他一躺下赵怿就又开始嚎啕大哭,他一下床赵怿又好了,合着这是不待见自己呢!
云萱见着这一幕也忍不住笑了,“你就委屈委屈,睡榻吧,为了你的宝贝女儿。”
“小白眼狼。”赵源被赵怿这事儿整的也不知该乐还是该气了,只好抱着被子一人默默的去睡榻,好委屈。
早上云萱第一个醒来,见赵源还在榻上睡得熟,幸好皇上已封了笔,众官吏不用去早朝,赵源才得以此刻还在房中酣睡。
虽然没有忧国忧民的心思,却有淡然处世的性子;虽然手无缚鸡之力,却尽力护得她们母女平安;虽身居高位,却从未有过瞧不起她的心思,万里挑一的体贴。这就是带给她希望的人啊。
曾经仍身处潇湘馆时,虽心有不甘,但是到底心中也明白,众人捧她,不过也就是把她当个玩物。就想那些公子哥们斗蛐蛐,不也是尽力喝彩,好吃好喝的供着?其实她和那些蛐蛐,都是一个道理。
她以为也许日后自己会和前几任花魁一样,被人高价标得,之后便泯然众人,成为一个普通的满足男人欲望的普通妓子,楼里再继续推出新的花魁,毫无人性可言;
也许能够筹够赎身的银两,之后带着鹊儿游历四方,寻一完全陌生的环境,给些大户人家的千金做女先生。琴棋书画,诗歌礼仪,她怕是比京中好多贵小姐们还要精通的多呢;
又或许是还未筹够银两,便已被某个达官显贵买走,放在府中作为他们地位的展示品,等到年老色衰,也许还不用等到那天,她便已遭厌弃,听天由命。
她想过很多,却唯独没有想过,自己会遇到赵源。
在她自己的心里,她是瞧不起青楼楚馆里来来往往的男人,也瞧不起楼里那些迎来送往卖身的姑娘们,但她为了能过上更好的日子,却又和她们做着同样的事,除了卖身,那些姑娘们做的,她都做过了。
她曾想过,若是她此生都无法得到自由,那她是愿意继续在楼里卖身还是被人买走。她心中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同样的生如浮萍,她还是希望自己能够靠着自己,而不是身处那样的环境,凡事皆掌握在别人手中。在楼里,也是相对的自由。
妈妈已开始筹备她的卖身夜,她手中的银两却远远不够,那时的她,心已渐渐绝望,就这样潦草混沌的活下去吧。
说让她去寻死?呵,她是真的很惜命啊,这样的想法一旦萌生便会被自己立刻遏制住,即便是真的坚定了这个心思,她也没有勇气去做。对啊,若是她不贪生,若是她不惜命,她又怎会拼了命,忍了这么多苦,一步一步爬上这花魁的位置?那是她十几年的苦换来的。
这些想法整天折磨着她,直到,她遇到了赵源。
她,从未信过,身处青楼,还能拥有一段圆满的爱情。
她对赵源,确实是世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一见钟情。赵源的好皮相确实增分不少,只是云萱自己也很美,因而见着赵源生的这样好,倒不是因着他的皮相。
那一日赵源所着衣物她记不太清了,只记得他的一身白,但是印象却是极深的。当时的赵源还不似如今这般内敛,虽在极力让自己看起来稳重,但是周身的恣意轻狂确实怎样也挡不住的。不同于那些公子哥的自以为是,他那是独属于少年人的气息。
公子哥她在楼里见过很多,但是像赵源这般富有朝气,气质清华的,却只有他一个。即便是她被人纠缠,赵源的眼也未往这边瞥一下。
还是后来他身后的小姑娘气不过站出来帮她出气,他的脸上才有了一丝动容。
云萱没想到赵源当时的第一个动作是将小姑娘护在身后,就是这个动作,后来在她的心里被无限放大,最后竟至心中满满全是他。
曾经在她心思还单纯的时候,她也曾祈盼过,能有这样一个人,能将她护在身后。
即使意识到自己是喜欢上了他,她也依旧不相信她会有一份完美的爱情,加上赵源显赫的身份,她更是不会再起成为他内宅的妇人之一的想法。她想的,只是让赵源喜欢上她,只想让自己在沦为卖身的妓子之前,体验一下世人皆羡的爱情,因而即便与赵源在一起,也随时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但是心却越来越不受控制,一步步更想把赵源抓在手中,她对赵源,其实有愧。
她并不如在赵源面前表现的那般,一个爱撒娇,爱闹脾气,坠入爱河不可自拔的小姑娘,浸淫在潇湘馆那样的环境十几年,她怎么可能还有一颗纯净的心?只是因着赵源不喜心思太重的人,她便成了如今的模样。
赵源在朝政上,工于算计,用心说不上险恶,却也从不能说是光明正大,他的骂名,自己听了太多。但他在感情上,却是真的不搀一点杂质,纯粹的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她对赵源,始于她的怦然心动,却是成于她的算计,她擅钻研人心,讨人欢心,不同人面前她可以表现出完全不同的自己。她一步步的算计,让赵源对自己渐渐卸下防备,渐渐离不开她,甚至,最后重重一击,让他承认爱上自己。
她与赵源的进展,在一起,看似水到渠成,实则无论哪一个环节,都少不了她算计的心思,少不了她设计的环环相扣。
可是她心里也是真的喜欢赵源的,只是毕竟不如赵源对她的纯粹,这其中,有了太多的杂质。
掺杂了她对命运的不甘,还有她心中掩饰不了的对跃居人上的渴望,更甚者,她还需要赵源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妓子又怎样,身份上不了台面又怎样?那些官小姐出身高贵又怎样?她不还是有赵源这样的人对她死心塌地?这是她曾经的想法,这个想法让她觉得羞愧,让她觉得无地自容。
她从不甘心屈居人下,也不甘心碌碌而为,这些东西汇聚到一起,就造成了她对赵源的势在必得!
当初感觉赵源可能是把自己当作了肖婉的替身,她心里虽然难过,却有一丝放松,让她觉得她不是那样的对不起赵源,然而后来赵源的种种表现,却让自己愧疚更甚,他对自己这样了,自己为什么还要这样算计他?
她渐渐开始隐藏自己来融合进赵源的生活,她渐渐的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妇人,变成了一个管家婆,这是她从前不屑的,如今却甘之如饴。
肖婉进府,她主动交出了管家权,连管家婆都不是了。是的,她心中曾有过戾气,这些戾气,却在赵怿出生后,消失的一干二净,她如今满心想要的,就是能和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
曾经赵源将自己的私产交给她,将院里的管事权交给她,她心中狂喜过,悲伤过,愧疚过,甚至有了就算赵源抛弃自己,自己也有傍身之本的想法。现在看来,又是多么的可笑?赵源为她这样尽心,为什么她就不能和赵源一样,全身心的相信对方?
待到肖婉进府,赵源除了新婚夜竟从不宿在自己房中,她知道这是赵源在照顾自己的感受,肖婉也从未留过他,初一十五必宿正房的规矩二人竟从未遵守。
肖婉不在意这些,赵源也从来是任性,她却不能由着他们如此,这,便是身为一个女子的悲哀吧,即使深爱自己的丈夫,也得劝着赵源过去。毕竟肖婉的面子需要顾,赵源坚持了几次,初一十五过去,便成了惯例。
如今在外人看来,他们是美满的一家人,她却不敢想象,赵源若是知道了她的这些算计,会不会恨她一辈子?是老死不相往来,还是就此转入肖婉的怀抱?她不敢想,也不敢让他知道。
毕竟当初赵源能够这么快忘记肖婉和她在一起,除了赵源自己不想去想,还有自己的推波助澜啊。
赵源睁眼就见着云萱满眼的惊慌与深思,云萱来来不及收回自己的思绪,她的手,还停放在赵源的脸颊上。
“怎么了?”赵源任由云萱的手接着放在他脸上,反握住关切问道,现在还能有什么事儿让云萱担心?
“刚才做了个噩梦,醒来发现你不见了。”云萱淡定的撒了个谎,这些事,我永远都不会让你知道的。
“是你们娘俩不要我一块睡的嘛。”赵源笑道,感受到云萱手的冰凉,皱眉道:“你怎么又只穿着中衣就下床了?良医正不是要你好好调养身子的?”明知自己体寒,还这样不知道照顾自己。
云萱见赵源要拿被子给自己围上,阻止道:“别闹了,豆豆快醒了。”推了推赵源,“快起来吧,花园里的梅花开了,咱们待会儿去逛逛。”
“好啊。”赵源欣然应允,“你先捂着,我去给你拿衣裳。”
等着云萱收拾妥当,赵源父女早已在饭厅等着了。赵怿一直想拿糕点,却被赵源不厌其烦的拦住教导她等娘亲一起,不管她听不听得懂了,这些礼仪总是要从小抓起的。
只要赵源在,除了怀孕的时候,云萱都是极注重自己仪表,尽力求完美的。只是很多情况下,某人却不大注意。
果然,今天赵源只淡淡扫了一眼便喊她坐下一起用膳了,接着便去哄他的宝贝女儿,云萱不由的有些沮丧。
“娘亲今天美不美?”赵源捏了块糕点准备喂赵怿,瞥见了云萱的神情,好笑的问向赵怿。
“美极了。”赵怿拍手道。赵源天天把这些话挂在嘴边,赵怿有样学样,溢美之词真是信手拈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三更,明天不更。
☆、恂怿初识
赵源亲自给云萱盛了碗粥,笑道:“爹爹也觉得娘亲今日真是美极了。”
云萱加赵源说破了她的心思,也不觉得窘迫,淡然接道:“我本来就很美啊。”
“哪有人这么夸自己的?”赵源听了愕然,又觉得好笑。
赵怿看看赵源,又看看云萱,不懂他们在笑什么,接着说道:“爹爹美。”
云萱听了不知费了多大的劲才将嘴里的粥咽了下去,终于还是抑制不住的笑了,食不言寝不语,真是该好好抓抓这个规矩,差点呛着自己!
云萱又看看满头黑线的赵源,幸灾乐祸的不得了,你要怎么和你宝贝女儿解释?
“爹爹不美。”赵源解释道,“爹爹帅。”
“爹爹美!”赵怿蹬蹬腿,对赵源反驳自己感到非常不满意。
“爹爹不美!”赵源无奈了,自己女儿怎么这么轴啊。
“娘。”赵怿不高兴了,也知道拉着云萱做救兵,两眼泪汪汪的看着云萱,也不要赵源抱了。
“好吧,爹爹美。”云萱见赵怿犟着怎么都不愿吃东西,只好不理会脸更黑的赵源,顺着赵怿说。
果然,赵源可以去本色出演包公了。。。
好不容易一家人用过早膳,去给景王夫妇请过安,却被告知冬日里天气凉,不必每日都来了,小心凉着豆豆。赵源表示,自家女儿真是惹人爱哇。
于是一家人又转攻花园。即便赵怿已周岁了,赵源仍不同意带她出府,如今的形势,外面太不安全了,生怕豆豆有个好歹。好在景王府够大,赵怿也不觉得无趣。
赵怿喜欢色彩鲜艳的东西,见着了花园各色的花儿,乐的直拍手,赵源干脆将她抱低些,由着她胖胖的小手从花朵上扫过,赵怿更是开心的“咯咯”的笑。
云萱在一边看着他们父女玩,笑的温婉却是发自内心的开心。在外人看来,这就是一张其乐融融的全家福了。
赵源三人正玩的开心,忽然就有一人忽然闯了过来,赵源不悦的扫过去,来人见着赵源在皱眉,立刻有些怯怯的端端正正行了个礼。
“恂儿给二叔请安,给小二婶请安。”赵恂心内揣揣,他如今已是快四岁了,礼仪学了些,请个安是没问题的,可是对象是,居然是二叔。
赵源看赵恂这懦弱胆小的样子,皱皱眉,怎么一个男孩子,教成了这么个性子?他和赵潮一家只在府里的家宴上见见面,也没有刻意去关注,对他们了解的,确实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