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牟说他不想告诉你们，因为怕你们的不谅解让我们就此分开，如果……如果分开了，小牟也许会活着，可我一定会死。”
“我不是在威胁，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张爸爸脸色发白，脚步虚浮，像是承受不了一般依靠在墙上。
一片无声，只有咚咚的心跳声震人耳膜。张随抿着唇不说话，他已经打定主意一直跪着，为自己跪着也为小混蛋跪着。
“你们这是错的。”李大姐突然尖声喊道：“你们这是……变态，是有病，只有不正常的神经病才会喜欢同性。”
手术室门开了，一个护士面色不善的扫了一眼他们，冷声道：“请安静。”
“回去，回去教训你，不要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张爸爸扬起巴掌，可迟迟还是没有落下。
“我不走。”答应过小混蛋，要等他一起要和他执手面对一切。
啪……一记耳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下，张随连躲开的机会也没有，其实他根本也不想躲。
打他的人是张妈妈，张妈妈此刻的心里什么滋味儿都有，但就是没有甜。她不觉得儿子丢脸不觉得儿子变态，她只觉得儿子对自己的未来不负责任。
张随呆愣着，叹气道：“妈，您要是心里不舒坦，尽管揍我吧。”
“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不要脸的。”张爸爸吐了一口痰，转身离开。
“儿子，你确定知道你在说什么？”张妈妈故作冷静，“爱不是一时的是一辈子的事情，你确定你不会后悔？”
“不后悔。”张随毫不犹豫。
“行行，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啊，你老子被你气走了……你就是想把我气死才甘心。”
“……”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沉默。
“你呆着吧，也别回来了，让我好好想想，是要好好想想了。”张妈妈步履蹒跚，今天的事情已经超出了她心脏的负荷。
李家人后来一直沉默。她们是不信，这世界上好女孩这么多，为什么偏偏自己的孩子会喜欢男人？
第三十七章
一个小时后，头顶上的‘手术中’三个字终于暗了，李牟躺在推车上被医生护士推了出来，他们没有注意到跪在一旁的张随和默立不语的李妈妈。
张随勉强的站了起来，腿因为长时间跪着早已充血麻木，好一会儿才恢复了知觉。他面朝着李妈妈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能深深的鞠了一躬。
小孩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刚做完手术的他脸色苍白，把张随的心都揪疼了。
连续睡了好几个小时，在张随刚迷糊着打瞌睡的时候，李牟醒了，偏头瞧见张随就忒委屈的嘴巴一瓢：“我肚子疼。”
一听到小孩声音，张随就跟打了农药似的立马坐起，紧张道：“是疼，熬一会儿就不疼了。”
沉浸在病痛中小孩的声音越发可怜兮兮，“张随你帮我看看肠子有没有漏出来，我觉着肚子里空落落。”
“傻瓜笨蛋，不是缝好了嘛？”张随想笑。
“可医生不是做裁缝的，针脚铁定不好。”李牟嘟囔了一句。
张随安心了，这死小子，“这么理直气壮的，要不是肚子上有条缝，我还当你在手术室里旅游的。”
“你就会贫，我在说正经的呢。”
张随唔了声，轻轻摸着李牟受了创伤的小肚子，神色落寞。
李牟直觉不对劲，可麻醉刚醒的他反应比平时慢了一拍，好大一会儿才迟钝的想起一件事情。
“张随，我妈妈呢？怎么没来？”
“你妈妈……”
“你是不是说了。”一想到那事儿，李牟这时候反应敏捷了起来。
“恩。”张随点头。
“他们什么反应？”
“能怎么样？不同意呗。”张随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就没揍你？”李牟奇怪，看张随的反应，应该没有经历过一场大的争吵和战斗。
“死小子，你还指望着他们揍我呢？”张随没好气敲了敲李牟的脑门。
李牟不满的嘟囔：“别敲，哎哎，头晕。”
“睡吧，等你病好了，咱一起回家。”
李牟这个病不大不小，也在医院足足呆了一个星期，等出院的时候李牟才真正紧张了起来，回家说些什么？妈妈，我和男人好上了？那不是等着挨揍嘛。要不说，妈啊，我真爱张随，您就答应了吧。这条路坚决行不通的。
苦思冥想的李牟满怀怨恨的给了张随一个大白眼儿，瘪着嘴说：“我让你等我好了一起说吧，现在你倒是不要脸说了，我回家该怎么办嘛？你连个缓冲的机会都不给我。”
“我那不是为你着想嘛，小混蛋还死没良心的。”张随呼噜了一下小孩的小短毛。
“那不是……那我回家该怎么说嘛？可能还没轮到我说话我妈就一铁锹砸上来了，啊啊啊。”李牟的哭丧着小脸。
“你站我后头，我来说。”
“你能说些什么？你要说的话不早说完了？无非就是爱我爱的要死，离开我一天都不能活之类的。”
“哟，你倒是明白。”张随翻白眼，“我后悔了，真真儿的，帮你妈养你这个白眼狼，我缺心眼啊我。”
“你才知道你缺心眼呢？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没有自知之明了。”
“成吧，还说我会贫嘴，你这小嘴就像是装了发动机一样哒哒哒的，是不是这俩天过的忒舒坦？”
“是啊是啊，我怎么这么快就好了啊？我还想多病两天呢。”李牟耍赖，张随无语。
第三十八章
张随拖着李牟走到家门口，整个人像是在水里游了一圈似的，脑门上的汗直往下滴。原因是死小孩下了车之后就不肯再走了，可怜的张同志半拖半抱半扛半搂，一边儿怕死小孩怯场，一边儿又怕小孩的刀口，真是当了爹又当妈，苦就一个字。
一路揪着杂草，李牟就那么认命了。
“抬头挺胸，别像犯罪嫌弃人投案自首似的。”张随轻轻的拍了拍小孩无力下垂的肩。
“可不就是投案自首么。”小孩嘀咕，而后看了一眼张随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小牟。”张随掰过李牟的小脑袋，对视着，“如果……如果你要是后悔了，可以……那个可以……”后边的话张随没有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