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子与力学 by 南瓜阿翎子【完结】(2)

2019-03-30  作者|标签:

分子与力学(理X文)


他一直都活得很惬意。

跷起了修长的腿,瞇瞇眼睛看着那一班其实不比拿着AK-47或者是肩托式火箭炮之类武器的人来得人畜无害的学生们,看着他们翻开试卷时的千变万化表情,看着他们对着艰涩的试题咬咬牙奋笔疾书,他只是笑了笑。


伸手掠了掠稍长的黑发,他把那双狭长的眼眸瞇细了,好隐没当中几乎要泛滥的笑意──一罐汽水从冰箱里拿出室温的环境来,究竟要多久才与室温对等?而在变暖的过程中,罐上的水滴又发挥了什么作用?


看着学生们用力又飞快的按着计算器,那啪啪的声响,或许多少是有祈求神明的意味。然后他撇撇嘴,想,可是出现在那淡灰色画面上的,又有多少是正确的答案?可是,最后他笑了笑,伸了伸腿,决定不再理会。


管他的,总之那些忠心不二的题目,自然会把不合资格的都摒除在外;而些没能通过试验的,连舔他的鞋也不配。

垂下眼眸,看着漆上明亮漆油的木色桌面,曲起指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他轻轻的在桌面敲出了声音。是的,他在等待,看看谁配得上加入他的麾下,从此,人生一帆风顺。勾起了唇,而他知道,这些人,并不多。


来啊,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所有人都是被考验的人,都是,等待被审判的人。

而他,从存在开始,就是那些想要得到『成功』的人的唯一目标。

还在轻轻的敲着,声音却在这个空间无限放大。是的,所以,他有权比谁都活得惬意自在,所以,他有权凌驾在一切之上,然后冷酷的肆意决定一个人的命运,哪管你撒野哭喊,哪管你懊悔莫名;一切,都由不得卑微的你们作主。


……你问为什么?

无他,那是因为医术、生物科技、化学、生物,每一种建构出西方文明的基本,都靠他来赐予传授;因为是每一个学生要甘愿仰慕并追求要拜倒在他脚下,也只因为,他的名字是『理』,而这个名字,本来,就已经足够他目空一切。


所以,他绝对有权比谁都要高傲,也绝对有权,微笑着睥睨人在试场上拼个你死我活。

为的,只是要跪倒在他的脚下,乞求他给予一个光明灿烂的未来。


「喂,你在发什么呆?」


肩头被拍了拍,理转了头,只看了一眼,就把来人的手像拨灰尘似的挥开了。那人倒没有生气,只是一副已经习惯了的样子,自顾自的把他旁边的椅子拉开坐下。


「在看天空?」那人顺着理的目光看去,有点好奇的问──他叫商,本来是理的竞争对手,然而这些年他切实的学会了合作的好处,也就明白了世界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值得合作与否的对手──瞇了瞇挡在无框眼镜后的眼睛,商说「天气真好啊,很蓝。」


「天空是蓝色的只是因为光线波长的问题,与天气良好与否没有直接关系,」白了商一眼,理支着头淡淡的说「而且,颜色都是唬人的玩意儿,是人的眼睛给自己编的。」


「我说理你真没趣啊。」撇了撇嘴,商托了托眼镜,唇边的笑容有点算计的意味「波长和颜色又吃不进肚子的,我才没兴趣。我想说的是,空气质素的改善有助地区经济的增长啊,」从不晓得哪里掏出计算器,他笑「间接吸引外资啊。」


「这些事情你给你的金钱奴隶说去,别来烦我。」挥挥手,理看也不看商一眼「滚吧,」听着对方没有离去的意思,他瞇了瞇眼,说话毫不客情「我说,你的时间是金钱不是吗,那就给我滚,别待在这里,我讨厌铜臭。」


「呵呵,铜臭。」眨眨眼睛,商把脸凑过去,倒是笑得**「你什么时候别文混在一起的啊,还会用象征的手法,看来你们关系非浅喔。」说完还不忘瞄了坐在几张桌子外的那人一眼。


然而,那人彷佛没有听见商特意加大的声音,只是一直安安静静的低头翻看着面前那本老旧的砖头书,直到理也转过头来看着他,他这才抬起头来。

与商的狡黠不一样,挡在粗黑框眼镜后的黑色眼眸显得澄澈清明,高挺的鼻子下是抿着的唇,使这张清秀的脸看起来添了几分严肃。他的脸有点苍白──尤其在黑框眼镜和墨黑的眼眸衬托之下──清秀的样子却有种书卷味的清雅悠然,他整个人,就似从那一轴微黄的书卷中走出来似的,那样优雅,却同样倔强不朽。


「……那其实是借代才对。」看着两人的目光,抿了抿唇,他选择了这样响应。

「文你……」吃惊的睁大了眼睛,商揉了揉额角,什么开玩笑的情绪都没有了,他只觉得眼前这个人一点儿情趣都没有「好吧好吧,是我错了,那是借代,不是象征。」


「嗯。」点点头,文没有再说下去,只是低下头重新埋首在那书本之中,修长的指间摩娑着微黄的页边,看来他很快便重新投入回书本的世界。

「我说……」稍稍的压低了声音,商轻声说,说话里却掩不住无奈「理你不是真的跟他,」商向文的方向努了努嘴巴「有什么关系吧?」

「滚。」连白商一眼的力气也省了,就简简单单的一个字,理从身上的白袍翻出一瓶不知名的透明液体搁在桌上,大有商不乖乖的闭嘴滚开就拿来喂他好让他永远闭嘴的意思。


眼角余光瞥到商悻悻然的走开,理把目光重新投到那片蔚蓝的天空上。澄澈得像是一望无底的淡蓝被无形的手大笔大笔的扫上天空,然后空白处透出了柔和的光芒,柔柔的,像是某种定人心神的镇静剂那样,带来恬静的感觉。


其实理并不是特别喜欢蓝色,正确说他从来没有被他口中『眼睛的谎言』这种不实质存于世的色彩迷惑过;然而,在这个由分子构成的无趣世界里,他并不抗拒有放松自己的时候,或者,爱上什么能让他放松下来的事物。


是的,而他,喜欢这种恬静。


「这就是今年大学升学率的数据统计。」

听着百年一样的开场白,瞇了瞇眼睛,理毫不客气的打了个呵欠,连伸手稍为遮掩一下都省了。是的,他从来没有想过要给面子这教育局来的家伙,因为他的学生的成绩从来没有让教育局丢脸过──那还不够对得起这班麻烦的家伙了吗?


简报一张张的掠过,半点也没有看在理的眼里。升学数据什么的,对于理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因为最出色的学生,历年来,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加入他辖下的学系;不用利诱,只因为光明的前路就是对这群有眼光的学生最佳的回报。


理很有信心,也从来没有对此有所怀疑。

「……我想,你还有什么需要解释的?」

没有指名道姓,然而,在场的每一个都清楚得很,究竟那人在指责的是谁。低沉的声音顿了顿,然后他把目光停留在那一直没有说话的人身上。看着那人只是垂着头,他有点不耐烦,把手上的雷射指示棒亮了又灭、灭了又亮,使得那落在投映屏幕上的红点闪烁不止。


真浪费时间。

这是理唯一的感想,当然,理也没有理由要跷掉这一年一度的会议,只是有点不满为什么自己要浪费时间看着年年上演的戏码──骂的人不是他,被骂的亦不是他,那不是浪费时间是什么?──看着投映机投出来的成绩数据,理很满意的看到自己的学生仍然是最优秀的一群。


瞄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文──也就是被教育局质问着的对象──看着他在黑暗之中一直沉默着,低垂着头,一言不发。把目光转回去投映的画面上,那只标示着文的学生升学率远低于自己的和商的图表,理突然有点替文觉得不值。


──谁不知道成绩稍低的理、商科的学生向来都会跟文科生抢夺大学学位,而文科生却从来没有机会去投考理科或者是商科的学士学位,那只看升学数据的话,不是不公平是什么?


当然,那都是因为文科本来就是读不了理科和商科的学生的选择──说白了,即是文科本来就是次一等的选择。


本来,就是不如人。


「……对不起。」最后,在理以为文会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文开口,声音压抑着的低沉「我会注意的了。」

那人愣了一下,大约没有想过文会如此干脆就接受了指责,而丝毫不提关于学位申请要求对文科生不利的问题或者甚至是抗辩关于他为学科付出过的努力,只低着头,担下了这个其实很苛刻的指责。


却,半句委屈都没有说。

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理把手搭上了扶手,在这个会议开展之后第一次坐直了身子。

可能是惊愕于连象征和借代这等小事都会纠正的文对这个明显不平的指控的反应,也可能是因为他想都没有想过竟然有人会笨得把根本不干自己事的责任都揽上,也可能,是因为他注意到了,那应该是平静淡然的人的双手在桌下握成了拳,


握得死紧。

「那就最好。」假咳了一声,他整了整其实还很整齐的领带,关了指示棒「那我希望下年度你能有好的表现,今天,」环视了一下漆黑的会议室,他宣布道,姿态高高在上「就到此为止吧。」


商第一个站了起身,然后拉开门让教育局的代表走出去,在那人看不见的角度里,脸上还不忘挂上了一抹算计的微笑──他可不会错过任何能让自己更上一层楼的机会,谁叫自己努力了一整年都是落后于那看来事事都爱理不理的理?──瞥了理一眼,商垂下眸,眸里闪过抹光芒。


理不知道商的心思,也没有兴趣理会,他只是静静的坐在原位,等那道门再次合上、走廊的日光再次被遮挡的时候,他才站起来,走到了文的后面,停下了脚步。


「你,没事吧?」终于,理开口。

「……嗯,我没事。」沉默了良久,久得理以为文会就这样不回答的走开,文回答,声音沙哑疲惫。蓦然的站起身,把站在他背后的理吓了一跳,文才转过头,抬眸,向着理一笑。


可能文想要告诉理他的确没有事,也可能他认为在黑暗的环境里,理只会看得见他唇边的微笑,然而,视力好得很的理却看到了,除了那抹微笑之外,真正几乎要隐没在那双微瞇的眸子里的,那一点点水雾。


然后,他知道,文并不甘心。

「没有人告诉你吗,正常时候多余的泪线分沁会流进鼻泪管,」听着文没有说话,理说「然而,当它分沁的速度快于流入鼻泪管排出的时候,就会形成泪,而这个情况,」顿了一下,理低声开口,然后他听见自己这样说「是代表人的情感,已经到了某个不得不宣泄的地步。」


抬头,理看着文稍稍的睁大着眼睛,那抹微笑也不晓得什么时候褪去无踪,只剩下眸里的惊讶「你要是不甘心就别承认与你无关的责任,要是你并没有不甘,」理敏锐的看到了文咬了咬唇,却始终没有打断自己的说话,于是,他说了下去,也捅破了,本不应该指出的事实。


「那你为什么要哭?」

剎那间,尽管在黑暗之中,理借着投映机的光,还是看见了,文的眸子里闪过惊愕、还有某种受伤的情绪,可是,他很快便低下了头,把一切都挡在那垂落在面前的稍长的发之外。


无所谓的耸耸肩,理清楚的知道自己某程度上已经踏进了别人的领域,所以他也不想要再追问下去,他知道,他应该要离开的了。

「你说得对。」

然而,当理才刚迈开了脚步,文就开口「我并不甘心。」蓦然的抬头,文看着理停下了脚步的背影,说「可是,我并不是因为我的学生升学率不及理和商的,我只是,」垂下头,他咬咬唇「我只是,觉得难过。」

「因为,我原来,没办法把文科存在的目的,确切的传达给我的学生知道。」


皱了皱眉,文似乎想要把快要崩堤的眼泪给阻挡着,然而,当他一垂下眸,眼泪挣脱了眼眶的挽留,生生的往下掉。张了张嘴巴,或者他想说话,可是,却发现了好不容易才形成的声音哽咽在喉咙处。


然而,伸手擦了擦发烫着的眼眶,文没有再说下去,而是选择深呼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再睁眼,他已经收拾好泛滥的情绪,温和的勾出了一抹笑。或许这抹笑容里有酸楚,或许这抹笑比哭还要难过,可是,他都不要说。


因为,他知道,有些事情,是必须要一个人去承担的;而他,一直以来,也是这样一个人咬紧牙走过来的,所以,他已经习惯了,习惯了什么都不说。

──无论所背负的有多重、多难过,都不说。

「对不起,是我失态了。」最后,文笑了笑,他的声音很稳,彷佛刚才落下的泪,只是错觉。

退开了一步,文绕过理,走到了门前,伸手一把拉开了门,当门打开让光洒落进房间,他却顿着了动作,握着门柄的手收紧,用力得发疼「谢谢你。」最后,他低声说,拉开打,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没有说话,理只看着门打开,再慢慢的合上,看着会议室又回复了黑暗。这一次,他并没有把眼前的光暗变化连系上科学知识来温故知新,而是,他头一回的,在意起别人的说话来;而他更没有察觉得到,那是第一回,他会如此仔细的回想着别人的说话。


──因为没能够把存在的目的清楚的传达而感到难过,吗。

理想得很入神,甚至连投映机悄悄的进入了省电模式,使会议室连唯一一束光都消失了他也没有察觉。是的,他一直都活得很惬意,所以,文所说的,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也没有了解过的一种感情。


从来都没有。


草草的在饭堂解决了午餐,理推开还吃剩了一半的餐盘,打了个呵欠,一手支着头,随手就翻开了黑色的记事本。瞄了一眼,嗯,很好,今天下午没有课。转了转眼睛,唇边勾起了抹笑,狡黠而愉快。


伸手抄起搁在旁边椅子上的袋,理心情愉快的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是的,不是那几乎成了他老巢的实验室,也不是实验室旁那放着一张床的小房间,他去的,是以往除了带学生去认识理科作业所在范围之外就绝不踏足的──图书馆。


因为理一直都认为,真正的科学是绝对不能从书本学到的,而是必须要在实验室里动手去认识,在他的观念里,只懂读书的,从来不配研究科学;他甚至曾经毫不留情的把某位在图书馆泡得忘了上课时间的学生那成堆成堆的理科书本给摔得老远,然后把他从自己学科的名单下剔除掉。


理一直都很坚持自己的想法,而且对自己的信念从不怀疑,坚定得一如元素表的存在;然而,好像自从那一次教育局会议之后,却有什么,是改变了的。

用理自己的说话说,就是有某种化学成份悄悄的起了变化──使一向不喜欢书的他,竟然喜欢上了一有时间就往图书馆里钻,然后找到那个总是在窗边长桌专注看书的人,坐在舒服的沙发上,静静的待上一个下午。


就这样半句话都不说,静静的,只看着透亮澄澈的天空。

理没有理会过商对自己的揶揄,然而,当他再一次不留情的把过来攀谈的商给赶走的时候,看着商的背影,他也有认真的想过,为什么他就是想要待在那个眼中大约只有书本的人的身旁。


然后,当某一天,他看着图书馆那透明干净的窗子透进了黄昏灿烂的阳光,看着它柔柔的洒落在那微垂下眸看书的人的脸上身上,如此安宁静谧,彷佛连时间都停顿了,只剩下翻页时沙沙的微响,在萦回不散,然后,理终于知道,或许他想要待在的,是这一份恬静的环境里,


还有,这一个恬静的人的身边。

推开了厚重的木门,理踏上了通往图书馆的那几个小梯级,迎面来的,是那微微酝酿在空调里幽香的纸页味。扬起手,跟图书馆管理员打了个无声的招呼,理就走上那在馆里中央的回旋楼梯,熟悉的拐弯、在历史悠久的书架间穿梭,很快,他便找到了他想要找到的人。


是因为文科本来就是一种悠长而深沉的学术吧?所以每一次理也见到文总是捧着一本厚厚的书,埋头,就是一整天,可以不说话,也可以不吃饭,专注得让理曾经怀疑过,大约文的身体里,有着书虫的隐性基因。


今天,也是一样。

也不知转了多少个弯,终于从书架转了出来,映入眼的,或许,就是一幅风景──澄澈的天色,柔和不刺眼的阳光,一本在时日历史里磨蚀了边缘的老旧书本,还有,那个似乎拥有与书本一般浓厚悠长气质的人,在静静的坐着。


似乎是感觉到理的目光,文抬起头,对理微微一笑,在镜片后的眼眸对不晓得从何时起就常来作伴的常客,闪出一点的笑意。点点头,理走过去,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面对着大幅的落地玻璃,看着澄蓝的天空。


瞇瞇眼睛,理突然有种感觉──就好像发现了什么新的科学观点之后往回头看──他发现自己其实更喜欢也更适合现在的生活。

恬静和谐,而且不寂寞。

「喂,我说……」

转头,理想说些什么,却瞥见了文正站在脚踏上掂高脚尖伸长手想要把书放回它在顶格的原位「喂!」睁大了眼睛,理终于在文几乎要把书摔在自己头上之前跳起身,然后喝止这种不亚于自杀的行为「你给我下来!」


回头,无辜的眨眨眼,文看了看伸长手还有一段距离的书架,终于收回手,乖乖的跳了下来,着地时轻盈得像猫一般无声无息。

瞪了文一眼,理大步踏前,粗鲁的把书来对方手上抢过来,然后踏上脚踏,一抬手,就轻松的把厚重的书给塞回去,还不忘回头再瞪一眼──长得不够高就别学人家爱看放在最高那层的书!小心哪天摔死你!


「啊,拜托你帮我把下一本拿下来好不?」

还没及理把说话说出口,文开口,伸手指了指那有着跟刚才那本一式一样书脊封面的书,轻声的拜托。愣了一下,理这才看清楚,那塞满了整一排书架、看起来完全一样的书,其实是一套的二十四史,而识别就在于每一本的烫金字下那几个写上朝代名称的小字。


「啊,理……」

「别吵!看不见我在帮你了吗!」有点头痛的揉了揉额角,理没好气的截断了文的说话,伸手把文指着的那本书拿了下来,却抖落了一脸的灰尘「咳、咳。」下意识的闭上眼用力的挥了挥手,却只徒劳的让灰尘飞舞得更厉害。


「先下来吧,你这样很危险的。」

然后理听到了文的声音,可能是因为严格遵守图书馆不得喧哗的规定,他的声音听在耳里,是轻轻柔柔的。点了点头,理却一时之间因着尘埃而睁不开眼睛来,然后文就伸手拉着他没有拿着书的手,扶着他从脚踏下了地。


尽管理早就知道,所谓的感官的作用,其实就是把大部分意识分予某单一接收外界讯息的传感器官而从中获得外界的信息──也即解释了为什么大部分人都不能一心二用──然而,当闭上眼睛的时候,皮肤上敏锐的触感却并非冰冷的科学术语能完全解释的。


或许比起物理学的温度差或是生物学的皮肤组织,理更能感受到的,是文那略为冰冷却柔软的手轻柔的握着自己的,然后在指腹的碰触磨擦间,再没距离。


「能睁开眼睛吗?」

「嗯,」揉了揉眼睛,理张嘴,下意识想要说出一连串泪腺分泌如何能把进入眼睛的异物冲洗出来,但最后却始终没有说出口,只是把厚重的书递了出去「给你。」


愣了一下,文微笑了一下,把二十四史接了过来「谢谢。」把书搁在桌面上,文的手动了动,似乎想要检查一下理那还泛着微红的眼睛,最终,却垂下了手「谢谢你。」咬咬唇,他笑了笑,松开了握着理的手,这样说。


然后,两个人就这样对望着;明明是面对着面,寂静的空气却使距离似乎扩得无限大。

「别客气。」最后,还是理摆了摆手,打破了沉默。绕过长桌子,他在文刚才的位置对面坐了下来「只是,」伸手翻了翻书,无数微细的灰尘抖落飞舞,理皱了皱眉「为什么会这么多尘的啊,没人来打扫的吗?」


「怎可能没有,」笑了一下,文也坐了下来,把书拉近自己,修长白晢的手指抚过书的封面,温柔轻然「只是没什么人会把书拿下来看,所以不免会封了尘。」他顿了一下,尽管语气还是云淡风轻的,笑容却稍稍的黯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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