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名字之后,凌夙脑内封存的记忆,才被逐渐唤醒。
“你……已经成为了主神?是你救下了衡情?”
当初,紫光带回的一只灵虎幼兽,便叫这个名字。而到如今,竟已成长至如此。
究竟,外面过了多久,又发生了多少变化……
看着凌夙神色恍惚的样子,容应当他是想起了衡情,心情莫名地烦躁了起来。
“没错,救下差点被你害死的衡情,还接替了你位置的人,就在你的眼前。衡情和他勾搭上了,早就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你甘心吗?”
面对容应恶意的质问,凌夙也回过了神来,看向了他,神色麻木而冰冷。
“你将他绑来,不只是为了羞辱我吧?我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早就不在意这些了,你倒不必费力气来激我。”
而笼内的雪降,看着外面对峙的两人,内心也是疑惑万分。
他原以为,凌夙是与容应一同害死衡情的帮凶。但现在看来,两人的关系却并不如自己所想那般友好。
甚至,更隐隐有剑拔弩张的敌意。
不知经受了怎样的折磨,凌夙已是身形消瘦,面色更如纸缟白,弱得似乎被风一吹,便能立刻倒地。
然而,纵使沦落至此,却仍然掩饰不了其原先绝秀的天人之姿,以及宁折不屈的孤清气质。
如一株宁折不屈的幽兰,纵使身陷浊泥,危及临崖,却仍能自持无畏。
有这样的气质,又怎么会做出,当年这样,损人而不利己的糊涂之事?
并未注意到雪降探察的目光,凌夙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双眼。“我想单独和他聊会儿。”
容应挑了挑眉:“你是在要求我吗?”
“我求你。”凌夙平静地看着他,“我求你,可以吗?”
他当然知道,这里到处都是容应的眼线,就算是容应走了,他也不可能做出什么事来。
他只是,不想在这个恨之入骨的男人面前,丢失最后这一点可怜的尊严。
容应盯着他,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默许了凌夙的请求,转身离开。
听到殿门关闭的声音,凌夙勉强保持的气势,顷刻一泄而散,挺直的身躯松懈下来,神情多了几分脆弱和疲倦。
“你是怎么被容应抓到的?”
待雪降说清其中的缘由过程后,凌夙的目光也愈发灰暗起来。
“果然……他不可能甘心于此……”
看着凌夙麻木的神情,雪降皱了皱眉,突然开口道:“衡情和你们……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凌夙愣了愣,如死水一般的眼中,也有了些许波动。似是忍耐着什么,他的身体忍不住震颤了起来。
突然,他的目光变得遥远了起来。他紧盯着雪降的眼神,像是要在他身上凿出一个窟窿一样。
像是在看着他,又像是想要透过他,看到另一个人的身影。
“好,我慢慢和你讲。也许,你不会相信,因为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似乎决心与雪降娓娓道来,凌夙低垂着眼眸,声音略微颤抖,而又缓慢低沉。
然而,他的神情却自然而沉着,不像是在说他自己的事,而更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
听完凌夙的诉说,雪降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所以,你就这样,把衡情推给了容应?”
“没错。很可笑,是吧?我以为我能做他的铠甲,为他庇护。到头来,却是我的愚蠢和无能,伤他最深。”
凌夙的神情变得恍惚不安,身体也有些摇摇晃晃起来。
“我不祈求他的原谅……我只希望,所有的痛苦,能让我为他承担。这一切,由我造成,也需由我背负起这一切。所以,无论如何,他决不能落到容应手中——”
“你问过衡情的感受吗?你以为,你活成这样,他就能过得好吗?!”
被雪降突如其来的怒吼所震慑,凌夙混乱自责的思绪也被打断,只是愣愣地问道:“什么?”
“从以前到现在,衡情自始自终,要的都不是你自以为的庇护。你现在看似的反省,不过是再一次的重蹈覆辙。”
“你从没有问过他要什么,只是想着你应该做什么,却从来没问过,这是不是他真正要的东西。你配不上他的,不是你对他的伤害,而是你的自以为是!”
“不要想着这些该死的自我牺牲,衡情以前不需要,现在更不需要!”
雪降咄咄逼人的质问,犹如醍醐灌顶,原本被绝望与忏悔塞满的头脑,瞬间清醒了过来。
没错,雪降说得对。他以为自己已经成长,然而,自始自终,他仍然自欺欺人地停留在原地。
他只想着所有自己认为对他的最佳方案,却没有了解过,衡情真正需要什么……
凌夙颓败地坐倒在地上,双手掩面,肩膀止不住地颤抖起来:“那我……应该怎么做……”
“首先,你要好好活着。”
凌夙愣愣地看着雪降,那灼热如烈焰般的的目光,几欲刺痛他的双眼。
“为了他,也为了你自己。”
——
自此以后,凌夙便常常来“探望”雪降,容应也似乎默许了这种行为,并不阻拦。
虽然说是“探望”,但两人并不总说话。自从上次的谈话后,他与雪降都保持默契的沉默。
所以,某种层面上,这更显得像是凌夙单方面上赶着去找他。
但是,只有雪降心里明白,凌夙跑过来,根本就不是为了看他。
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好像是想抓住些自己能继续活下去的东西。雪降说不清楚,但这是他的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