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睁眼,怀里的人也睁开了眼睛。
两厢对视,竟是谁也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只是这不说话的缘由各有千秋。
一个是不愿,另一个是……?
沈烟始终想不通会是谁在他背后下这黑手——站在他身后的这些个人,即使没有经过任何语言或行动上的确认却是足以让他相信对方是绝对背叛自己的人——他对他们的信任,就像他们对他的信任一样。
会是谁呢?
想着想着,脖颈处似乎又泛起了淡淡的酸麻感。这便是另外一个奇怪的地方了——即便是足以叫他晕过去的手段,事后竟然没有叫他疼痛。想必这人的功夫,至少是手上的功夫,早已是炉火纯青。
可即便如此他心中可以怀疑的对象却还是没有减少。其实从根本上来说,眼下与他共处一室的人下黑手的可能性还要大些。只是那时他的双眼告诉他:尔苏炎是站在了他的身前不是身后。
沈烟叹了口气后思绪终于换到了别处。而自他醒来后便一直盯着他瞧的人似乎是发现了他的这分变化,低头直扫过去。
凡事太过突然,总会叫人下意识的想要躲闪。于是,沈烟一个摇头闪开了对方的吻。
扑了了空的男人倒也不恼,只是用若有所思地目光对着他,原本是抱在他腰后的大手瞬间就移到了他的后脑勺处托着。
最终,一吻落下。
霸道唇舌在自己口腔内肆虐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火辣辣的疼,一阵阵的麻,毫无快感可言。
沈烟眯着的眼角已然泌出些许泪水,心里评价:这应该可以算是他有生以来接过的最糟糕的吻。
更何况——这个吻还不见得会在短时间内结束。
人类的理智与本性告诉沈烟要反抗,所以他就反抗了。
这回,他的推拒触怒了某人。托在脑后的大手猛地抓住他的头发向下用力一揪,真真正正是称得上头皮发麻。
沈烟既疼且惊讶的张嘴,这一张便给了男人有机可乘。
一吻毕,男人离开时的唇角粘了一丝断掉的银线。他用深邃邪戾的眼望着怀里的人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沈烟顶着一张不知道是因为气得还是憋得红红的脸蛋,伸手擦了擦自己的嘴。等气息平稳以后他却只是垂下了手而已。这样的他,有如一个断了线的木偶。
“……说话。”
终于,安静的气氛被话语打破。尽管只是两个字而已。
沈烟瞌着眼似睡非睡,看在尔苏炎眼里好像他懒得露出任何表情一样。
认识到这一点的尔苏炎心底竟然生出些慌乱。而他越是慌乱就越想逼沈烟开口,哪怕是骂他一句也要好过眼下这番。
“说话!”
他扶着沈烟的肩膀低吼着。
“就算你恨我,我也要你说出来!”
这回沈烟果真有了反应,他冷哼一声,噙起同样冷漠的笑,“恨你真是浪费力气。”
尔苏炎又一次气红了眼。可随即他便抑制住了想要打骂的冲动,回道:“你恨我确实是浪费力气。你要恨的,是出卖你的人。”
沈烟抬眼。
“口口声声说不会放弃你,结果呢?你瞧瞧你现在落在了谁的手上?”
沈烟抿起了唇。
“对你好的人,终究只有我一个。所以不要怕,我会救你,不会让你变成无情无欲的怪物孤独悲惨的活在这个世上。”说罢,尔苏炎温柔地抚摸起了沈烟的脸颊。
沈烟没有躲闪,不是因为他躲不过,而是因为……他觉得尔苏炎说的也没错。
最有力的证明,就是自己现在正同尔苏炎坐在这华丽的马车里而不是和他们一起走在归国的风尘路上。
他们究竟是怎么想的现下他已经不关心了。一切的一切,都没有结果来得重要,不是么?
“那好,你预备如何救我?”沈烟眼光一转,犀利的直指对方。
尔苏炎先是一阵沉默,随后开口道:“回国以后就知道了。”
沈烟闻言大笑,笑罢掩嘴轻道:“其实你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救我,对不对?”
“不,我知道。”
沈烟却不在乎他的肯定,找了一处舒服的位置躺了,眼睛瞥向飞舞的布帘,“你知与不知……究竟……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关系!”尔苏炎向他探出身体,拧过他的下巴逼他将目光对准自己以后说:“我要你活你就得活!”
沈烟听罢眼中流露出一抹复杂,随即挥开他牢牢擒着自己下巴的手,忍不住又是一声冷笑,“你可不是上帝他老人家。”
“我不管什么上帝不上帝的,我要你活着,好好的活在我的身边,就算是你下了地狱我也要把你追回来。”
不知为何,听到这狂妄的话时沈烟竟会觉得自己心头一颤,明明就是想说什么结果却什么都说不上来,脑中一片空白。
“……尔苏炎,你知道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
尔苏炎对他的话似乎置若罔闻,只是他的双眼依旧定在他的身上不曾离开。
“……算了,说了也是白说……”沈烟皱皱鼻头半是埋怨半是指责,孰不知他这番模样看得尔苏炎却是心下一动,总觉得对方有些撒娇的味道在里头。
心随意动的尔苏炎大手一捞,把躺得好好的人又给捞回了自己的怀里。下巴靠在对方的发顶,感觉竟是舒服极了。
“喂……别压着我,挪开点儿……”
想当然尔,沈烟的抱怨根本就把可能传进某人的耳朵里。看来某人将自己的缺点可是发挥得相当的淋漓尽致……
第81章
落日余辉洒满大地。
守城的士兵对着门口稀稀拉拉的人影不住催促着,像是赶牲口一样把人分成了两种:进城的和不进城的。
看着快速下沉的夕阳,两道铁制门闩即将落下,宣告一天的正式结束。
就在这时,数面皇旗忽然出现在地平线的那头,恰好落在了正准备关城门的士兵视线之内。
值班的守城司刚巡完一次城正准备去吃些东西垫垫饥,却被士兵的一声通报给惊得赶紧跑回了望台。
果然是皇旗!
遥遥望去,领头男子骑着高头大马上是好不威风,只此一眼,守城司便认出了此人的身份——这不是帝君最宠信的虎斯将军还能是谁?
直至队伍行进至第一重宫门前,虎斯在马上振臂一回五指只做收势,身后百米来长的队伍便稳稳地无声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