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橙于是真的哆嗦了一下——
这满屋中的下人,会不会有什么多嘴的小人?
“殿下……殿下之前诵的是何经?”上官橙推阻着愈发拥紧自己的人。
不能再靠近了!不能了!
太平公主感受到了她的拒绝,眸色暗了暗,不耐烦地皱了眉头:“诵什么经!不过就是待得烦闷,出去玩耍了!”
“你……”上官橙忘了敬称,已被太平言语的内容和那满不在乎的口气惊住了。
堂堂大唐王朝的公主殿下,竟然穿着一身道袍去街市上玩耍!
古人云:“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若是陛下和皇后殿下知道太平竟然如此胡闹,以尊崇之身涉足市井,不知要何等震怒呢!
何况,就算是她,也不敢想象这小公主这般胡闹。
“殿下如此不顾身份,可想过皇后殿下会否担心?”上官橙轻轻推开太平。
可想过我会否担心?哪怕想想,上官橙都觉得后怕。
太平多日不见她,本来是欢天喜地的,听了这番言语,又被推开近不得美人身,就有几分懊恼。她梗着脖子,愤愤不平的:“担什么心!我又不是三两岁的孩子!”
“可您……”可您是大唐最尊贵的公主殿下啊。
上官橙的话未说完,就被太平烦躁地挥手打断。那“您”“殿下”的种种尊称,听得太平愈发心躁。
她幽着目光,面沉似水,上下打量着上官橙:十七天不见,婉儿愈发的柔美动人了,只不过……瘦了好多……是在母后身边侍候累的吗?还是……思念所致?
太平公主心里一疼,咬着嘴唇,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没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
众侍女如释重负,鱼贯而出。
上官橙便没那么幸运了。
太平的眸光沉如静水,又热得如同一团火,让上官橙心中一阵紧似一阵,她不知道这任性骄纵的小公主挥退了下人,与她独处是要做些什么。
上官橙心内不安,有些惶恐,还隐隐有所期待——
为什么会有所期待?
上官橙说不清楚自己在期待什么。
“婉儿想我吗?”太平骤然靠近,两个人温热的身体相贴。
上官橙一抖,急切地退后,却忘记了身后就是一把木椅。退无可退,身形不稳,仰靠在椅面上,右手下意识地攥紧了木椅扶手,左手无措地推按着太平的右肩。
“殿下……”
“婉儿怕我?”太平声音一冷,夹杂着难以察觉的失望。
“不……”上官橙轻咬嘴唇,不敢面对太平的迫近。
太近了!
身体靠得太近了,熟悉的薄荷气息让她瞬间丧失了辨识其他气味的能力。
双眼离得太近了,顷刻间她的世界里似乎只有那两泓似喜非喜、似怒非怒的潋滟之波。
“那为什么躲着我?嗯?”太平又凑近了几分,两个人呼吸相闻,“为什么一见面就要教训我?”
“我没……”上官橙下意识地闭上双眸,带着羞意。
“婉儿可知这段日子里我有多想你……想得看什么都烦,做什么都没趣儿,只好去街市上散心……”
我也很想你,很想……
上官橙的胸膛不受控制地起伏,睫毛轻颤,因为紧张,亦因为动情。
“别怕……”太平单手按住椅背,另一只手轻柔地拂过上官橙的面颊,声音更是柔得让上官橙心里发疼,“婉儿别怕……看你,都抖成什么样子了……你这样,我会心疼……”
她说她心疼我!
她心疼我!
上官橙的心因为这句话而涨得饱满,饱满得她几乎承受不住那激荡的情绪。那激荡的情绪蜿蜒而上,在她的喉间、她的鼻腔中炸裂开来。上官橙只觉得酸|胀得厉害,她再难以负担,眼泪冲破紧闭的眼、颤抖的睫溃然而下。
只有这样,她才会觉得好受些。
“别哭……婉儿你别哭啊……”太平亦是看得心酸不已,顾不得其他,她只想止住那些烫人的泪水。
“婉儿别哭……”语音含混,舌尖轻卷过上官橙的双眸、面颊,把那些恼人的液体勾了个干干净净。
上官橙已经吓呆了。
太平她……
大唐的公主殿下刚刚……吻干了她的泪水?
那个字眼,让上官橙羞赧——
不是亲,是吻,是吮|吸。
她更是不敢张开眼,她怀疑自己这辈子是不是就不敢再看向她了。方才的一切,太过……羞人了。
“喜欢吗?”
喜欢什么?上官橙一呆,不由得睁开了眼。
眼前人,还是那般近,近得能看清那人脸上小小的绒毛,在那微微泛红的面颊上,就像……就像一颗快要熟透的桃子,引得人想要尝上一口。
上官橙大羞,为自己“不害羞”的想法,别扭地撇过头去。
太平右手轻抬,捏着她纤细的下颌,扭过她的脸,让她与自己对视,不许她再别扭。
“看你瘦的,尖嘴猴腮的。”太平的眼中全然都是笑意。
果然这么说我!上官橙愤愤地瞪视她。
太平“呵”笑出声,“婉儿,我还是更喜欢这样的你。”
这样的我?上官橙不解。
“会笑的你,会哭的你,表情丰富的你,还有……”太平忽的俯身而就,“为我动情的你……”
最后一句话,直接消失在了上官橙的口腔中。
“唔……”
上官橙轻哼一声,被她攫住双唇,紧紧地含住,不顾一切地,毫无章法地吮吸,像个饥|渴的孩子一般啃咬。
“嗯……”
理智告诉上官橙,自己应该推开她,这样不合规矩,更……见不得人,可是,浑身却像被抽干了气力,四肢都软绵绵的使不上力,只有一颗不安分的心“砰砰砰”跳得没了章法,只有耳中在“嗡嗡”作响。
上官橙忽然不想再做任何挣扎——
就这样吧,就这样被她拥入怀中,被她亲吻、吮|吸、索要,自己也是愿意的吧?
如果这份情注定是见不得人的,那便在见不得人处,尽情绽放吧!
上官橙脑中纷乱,急促着呼吸,仰起脖颈,似是拼尽全身的力量,迎|合着太平令人窒息的索取。
她觉得这情啊就像一团火,点着了自己的生命,她只想尽情地为之燃烧,只为迸射出最耀眼的光芒,直到被烧成灰烬……
☆、第46章 盒中簪
如果这世间有那么一个人,和你的气味契合,而这个人又恰恰被你遇到,并且彼此倾心,你是不是应该感谢上苍不辜负你多年孤独的行走?
上官橙此刻便是这样想的。
和太平亲近是件很……的事。
上官橙不知该如何形容,那些闪过脑际的词汇都太……太羞人了,哪怕只是想想,上官橙都觉得面皮发烫。
可是,那样的碰触,当真是很温暖很惬意的事。
太平的身体不像她这般体寒,太平像是一团火,总是那样精力旺盛,总是那样活泼泼的。
上官橙喜欢她抱住自己时那暖融融的触感,喜欢被她紧紧贴附时微微的痛与痒,更喜欢两唇碰撞时的……悸动,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喟叹。
是的,太平拥有她喜欢的味道,无论是流散于全身的温暖的味道,还是口腔中带着一丝让人心痒又心痛的薄荷气息,都让上官橙那么的喜欢。
上官橙不懂的是,太平明明是火热的性子,却为何喜欢用清冷的薄荷香?
上官橙还不懂的是,被拥紧亲吻的时刻,环绕住她的分明就是让人头脑清凉的薄荷味,却为什么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清凉,却只觉得烧得紧,烫得紧,只想贴近再贴近,哪怕被其灼伤也是甘之如饴?
她在黑暗与斑驳中行走了十余年,眼中所见,充斥着虚伪的善和迎合的笑,还有禁宫中那阴晦不见天日的龌龊人性在角落里发霉——
上官橙与母亲,见识过太多丑恶的嘴脸,嫌弃的,鄙薄的,甚至还有疯魔的,后宫之中何时少过失意之人?
即使后来她被皇后殿下看中,得到重用,地位更是扶摇直上,她们母女得到了众人的恭维,还有那数不尽的笑脸和谄媚,但上官橙懂得,那些都是假面,都是虚伪的表演。他们之所以恭敬她,不是因为她的品行如何高洁,不是因为她的才华如何出众,那原因其实简单得一塌糊涂,不过就是因为她得到了上位者的重视,她手中握有“权力”。
于是,当最初的满足感和不安渐渐散去之后,上官橙慢慢学会忽略那些虚伪的表情,虽然她还会一如过去一般对待他们,但是她的心已经不再为那些假面而动摇,她试着用气味去辨别人——
这个人的气味是良善的,那个人的气味是黯晦的……
当双眼已经无力去辨别的时候,嗅觉和直觉反倒成了她最好的帮手。
就像对待太平,上官橙当年见到她的第一眼,嗅到她身上的气味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她吸引,即使当时的上官橙并不懂得。
绝大多数时候,女人终究是感性的。她们因为感性而可爱,也因为感性而受苦受难。
此刻,感性的上官橙已然软作了一摊水,两个人的姿势也从最初的一坐一俯身,变成了太平仰靠在木椅上,而上官橙,则被牢牢禁锢在她的膝上、怀中。
这姿势太过不雅了!
一向谨言慎行的上官橙怎会不知?
只是,她已经没了挣扎的力气,太平的吻抽筋拔骨,榨干了她所有的气力。加之,那怀抱太过舒服与温暖,上官橙在内心深处忍不住小小地纵容自己。
因为这份“不知廉耻”,上官橙羞于抬头。她涨红着脸,任由太平环住自己的腰肢,轻抚自己挺瘦的脊背。
“婉儿喜欢我亲你吗?”太平温热的气息喷在上官橙的脖颈,害得她连耳珠都红个通透。
哪有这般轻薄了对方,还要问出这样的问题的?
这人,当真好讨厌!
上官橙暗嗔。
可是,这样的温言款语,从心爱之人的口中道出,却又让人心痒难耐——
上官橙觉得这样的自己也“好讨厌”!
她羞愤难当,恨恨地抿紧嘴唇,打定主意不理这登徒子。
却在抿唇的一刻听到了那人闷闷的轻笑,带着颤音,连上官橙贴在她胸口的肌肤都感受到了。
还笑!
上官橙咬牙,更觉羞愤难平,也顾不得多想,只被眼前对方晶莹的耳珠吸引了注意力,张口就咬——
“哎哟!疼疼……”这一口可是大出太平所料,她可想不到怀里前一刻还乖顺的猫咪,下一刻就对自己下了口。
听到那个“疼”字,上官橙的心瞬间软了,连忙松口,撑起身子一瞧,白皙的耳珠已经被咬充了血,还留下个浅浅的牙印——
她其实真的没舍得用力气的。
“很疼吗?”上官橙心中更是不安,柔荑拂上太平通红的耳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