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难道你想延期几个月等你师姐一起毕业?”唐树良笑道,“你呢,年前该走的程序都已经走完了,就安安心心准备下周的答辩。小夏,除了大论文,你也可以开始准备其他的材料了,我们暂定五月中旬答辩。”
夏奕诺:“好的。”
唐树良:“工作的事情,还是要慎重考虑。小柯,你家里对你工作的事情还有别的安排吗?”
柯定豪:“我已经说服我爸妈了,他们会尊重我的意见,让我自己选择。”
唐树良:“那好,既然你决定了,去你顾师姐公司也是不错的选择。”
柯定豪:“是。”
夏奕诺笑眯眯站在那里,说:“唐老师,我还没有给顾师姐最后的答复。”
“恩,你还不用着急。”唐树良扶了扶眼镜,恍惚间想起夏奕诺小时候的模样,机灵又礼貌,和现在竟分毫不差,心下不禁羡慕老同学李青岚,感叹道,“时间过得可真快,好像昨天才把你们招入麾下,转眼就要毕业了。一想到你们要走,心里还是有些空荡荡。按说在这个岗位这么多年,来来去去学生那么多,应该早就习惯了。大概是年纪大了,一点点小事都要感慨万分。”
柯定豪偷笑:“铁打的实验室,流水的人。”
夏奕诺笃定:“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柯定豪狗腿:“养育之恩,无以为报。”
唐树良啼笑皆非:“行了行了,师姐弟两人唱双簧呢!你们明白就好,没其他事情了,回去忙吧。”
走出唐树良办公室,回到实验室,夏奕诺问柯定豪:“你怎么说服你爸的?之前不是说非要你去公检法吗?”
柯定豪叹道:“哎,当初本科学法医,已经遂了老爷子的心,考研也是因为不想做法医才换的专业,现在怎么说,也该让我自己做一次决定了吧?再说,有了我姐姐的前车之鉴,家里不会逼我做什么的。”
“姐姐?”夏奕诺问,“之前没听你说起你还有个姐姐。”
柯定豪:“那是我姑姑的女儿,叫宋念。我们老柯家阳盛阴衰,我奶奶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我大伯、大伯母、我爸、我妈、还有去世的姑父,都是警察。男人不是刑侦就是治安,女眷则大多是文职,大伯母是鉴证科的,我妈是负责户籍档案的。”
夏奕诺竖起大拇指:“又红又专!”
柯定豪:“还没说完呢!除此之外,我二伯是检察院的,二伯母和姑姑都是律师。到了我们这一辈,两个堂兄也都是警察,姐姐是学法律的。你觉得我有必要非要去当个法医吗?”
夏奕诺:“那你姐姐怎么了?”
柯定豪:“这就说来话长了,我姑父去世得早,姐姐她……比较特立独行。总之就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夏奕诺:“我明白。”
柯定豪:“师姐,说句真心话,我们认识这么多年,能和你共事,我再放心不过了。顾师姐给的条件很不错,我一个法医出生的,也不太好找其他工作,就先在那边干着,再不济,还可以跳槽嘛。”
夏奕诺:“恩,你在我也放心。不过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柯定豪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张纸遮住半张脸做娇羞状,贱贱的模样:“嘤嘤嘤,师姐你好讨厌!明知道人家的答案是——爱过!”
夏奕诺大笑,一拳捶在柯定豪肩上:“少来!”
柯定豪一边揉肩膀一边嚷道:“好啦好啦!下手这么重!什么问题,问吧!”
夏奕诺:“法医你都念了,为什么还会怕小鼠实验?”
“哦,这个问题……”柯定豪想了想,回答,“因为大体老师是死的,但是实验的老鼠是活的!”
夏奕诺若有所思地点头:“哦,原来如此,我会转告甸甸的!”
柯定豪大叫:“喂!师姐,我的亲师姐!你怎么能这样!”
当晚夏梁两人宅在沙发上看电视,夏奕诺问梁觉筠:“你觉得什么样的工作是合适的工作?”
梁觉筠想了一会儿,答道:“喜欢并且擅长,能够发挥光和热。”
夏奕诺:“那你喜欢你的工作吗?”
这次梁觉筠想都没有想就脱口而出:“喜欢啊。”
夏奕诺:“为什么喜欢?”
梁觉筠理所当然地说:“有空做一些有趣的研究,怎么会不喜欢?有空给有趣的学生们上上课,为什么不喜欢?”
“你知道高校里多少青年教师,为评职称和拿基金挤破脑袋,你轻飘飘两句怎么不喜欢,为什么不喜欢,就把人家拍死在沙滩上了。”夏奕诺勾了勾嘴角,拉过梁觉筠的手揣在怀里,继续说,“以前唐老师对我说,你知道现在有多少学生为了公派出国和毕业留校的名额在进行激烈的竞争,但好像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其实我们俩是一样的,这就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梁觉筠抱住夏奕诺的腰,笑问:“你是说,一样的不思进取吗?”
夏奕诺:“我得到的已经很多了,机会应该留给那些比我更努力,并且有所准备的人,我适合另辟蹊径,所以我该找顾师姐谈一谈工作问题了。你觉得呢?”
梁觉筠点头:“我觉得可以。”
“我们两个人,有一个在体制里面就够了。以前我觉得我要成为文人雅士,哈哈,在我中学时代还是一个文艺青年的时候,你不要笑话我啊。”夏奕诺嗤嗤地笑,把脑袋埋进梁觉筠的怀里,“后来渐渐明白,我不过是尘世间微小的一粒尘埃,于是决定,要成为一个有骨气的文化人。但是文化人也要吃饭,有时候不得不为两斗米而折腰。所以说文化人要硬气还要有些保障,所以现在我决定做一个兜里有些钱的文化人,这样就不失骨气。尤其是当你想要在某些方面和父母抗衡的时候,经济独立是最根本的保障。”
梁觉筠捧起夏奕诺的脑袋,认真地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你为我去和你父母抗衡。”
夏奕诺坐直身子:“我只是打个比方,不是真的要抗衡的意思。”
梁觉筠:“那个尘世间微小的尘埃是电影台词吗?”
夏奕诺:“我不记得。”
梁觉筠:“歪理邪说总是那么多,拿你没办法。”
夏奕诺:“请表扬我的智慧。”
梁觉筠:“哦。”
夏奕诺:“不能说哦,哦是一种家庭冷暴力!”
梁觉筠:“哦,好的。”
夏奕诺:“……”
梁觉筠偷笑。
夏奕诺:“其实我是一个大俗人,你会不会嫌弃我?”
梁觉筠:“不会。是个人,都要为了温饱奔波。”
夏奕诺:“恩,温饱很重要,温饱了才能思淫/欲。”
梁觉筠:“……”
两人正在沙发上打闹,门铃声响起。打开一看,一位身材苗条相貌姣好的清秀女子,搀扶着程小姐阿May,脸色略带尴尬地站在门口。
梁觉筠连忙问May这是怎么了,May一手撑着门框,表情扭曲而夸张地回答说是练瑜伽时扭伤了腰。这本没什么,关键是讲完之后,金发姑娘居然朝梁觉筠和夏奕诺诡异地眨了眨眼睛!
夏奕诺心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加感叹号?!
梁觉筠上前扶住May,清秀女子有点局促,对两人解释:“不好意思,我叫晏闻天,是May的瑜伽老师。原本我带两个班瑜伽课,她上的是白天的基础班,今天突然说是行程上有冲突,硬是要调到了高级班来上课,结果动作幅度太大就不小心扭伤了。”
梁觉筠朝她善意地笑笑:“我明白的,先进屋再说吧。”
夏奕诺替May和晏闻天摆好拖鞋,晏文看着梁觉筠把May扶到沙发上坐下,微微皱眉,轻声对夏奕诺说:“她几乎听不懂中文,我的英文水平又有限。扭伤之后,我带她在保健室紧急处理了一下,按照她的意思,把她带到这里,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
夏奕诺请晏闻天坐下:“谢谢你都来不及了,怎么会打扰。我叫夏奕诺,是May的朋友,晏老师您叫我小夏就可以了。”
也许是因为一路搀着May回来出了些汗,晏闻天的脸红扑扑的:“看我,都忘了打招呼了,小夏,你好。”
那边梁觉筠唤了一声:“小宝,你过来再帮忙看一下May,我去给晏老师倒杯水。”
“好。”夏奕诺朝晏闻天宽慰地笑笑,便过去查看May的情况。
晏闻天接过梁觉筠手里的杯子,说谢谢。
梁觉筠问道:“我叫梁觉筠,之前见过晏老师,不知道您是否还记得?”
晏闻天笑道:“当然记得,几次看到你和May一起出现在健身馆。”
梁觉筠:“有空一起喝杯茶,交个朋友。我一直想要讨教一些专业问题呢!”
也许只是客套话,晏闻天还是粲然一笑:“好啊!那也不要叫我什么老师了,叫我名字就可以。”
梁觉筠:“好啊。”
待夏奕诺查看完毕,晏闻天便起身告辞。May坚持从沙发上起来,依依不舍地送到门口,并对接下来一段时间不能参加瑜伽课深表遗憾。
夏奕诺一直强忍着笑,梁觉筠悄悄地在夏小宝腰上捏了一把。
等晏闻天离开,夏奕诺马上八卦地问May:“到底怎么回事啊?”
梁觉筠在一旁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金发姑娘无奈地耸耸肩:“Claire是知道的,我喜欢晏。所以我正在追求她!”
夏奕诺指指金发姑娘的腰:“追她,和把自己弄成这样,有直接关系吗?”
金发姑娘甩了甩头发,喝了一大口水,才说:“因为之前听你说,当时你追Claire的时候,弄伤了手,促成了你们两人的进一步发展。你说这还是中国在古时候的一种作战战略,很厉害!所以,我今天在练习的时候就想着,是不是我受点伤,也可以达到这样的效果。”
梁觉筠抱着双臂站在那里,哭笑不得。
夏奕诺不厚道地大笑:“这叫苦肉计!所以你明明没什么大碍,还装出很严重的样子?骗人家给你送回来?”
金发姑娘支吾强辩:“当时的确很痛的!”
夏奕诺安慰道:“好啦!两天时间,你就会没事的!放心吧!”
金发姑娘:“哎,好吧。”
梁觉筠冷不丁地问了句:“那你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金发姑娘一副悻悻的表情:“我就是约她出去啊,我们有一起在健身房下面的咖啡馆喝咖啡。是你跟我说中国的女孩子比较含蓄,最好不要一开始就直接说,要慢慢来,所以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夏奕诺一听更是乐了:“师姐,你还教她追女孩子……哈哈哈!”
梁觉筠扁扁嘴。
金发姑娘一脸苦恼:“夏,你说说看,我该怎么办。你那么多主意。”
“我想想哈,恩”,夏奕诺摸摸下巴,“我觉得你第一步还是要学好中文。正所谓,学好普通话,走遍全天下!你来中国那么久,都讲不出三个字以上的中文,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也严重影响你和那位晏老师的交流。”
金发姑娘:“是吗?”
夏奕诺:“是啊,交流是建立感情的第一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