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奕诺想到了《卡萨布兰卡》的那句台词:“There are so many towns in the world, there are so many pubs in the town, she goes in mine.”和梁觉筠的爱情,像是一场历时二十多年自然而优雅的等待,是百转千回、萍水相逢之时,四目相对、怦然心动的声音。
程小姐自然是欢欢喜喜地打招呼:“sweetheart!好-久-不-见!”
自从和晏闻天在一起,程小姐的中文水平简直像是坐火箭般的蹿到天际。可是,夏奕诺忍不住腹诽,你几乎天天去一爿咖啡报到,我们明明前两天才见过的好不好。
宋念眼睛一亮,迅速朝林筝扬的方向瞥了一眼,接着把视线转向了梁觉筠,压低了声音打招呼:“梁老师!”
“宋律师,”梁觉筠示意衣着并不方便的宋念不用起身,“真是太巧了。”
宋念也就安然坐定,指指身边的空位,笑问:“还是第一次正式见到梁老师呢!梁老师这是和朋友一起吃饭吗?要不要坐一起?”
梁觉筠转身询问May,May面露难色,梁觉筠歉意地表示:“我朋友有点私事,恐怕要辜负宋律师的好意了。”
宋念摆摆手表示不介意。
简单地打完招呼,May就迫不及待地挽着梁觉筠走去另一边的座位。错身而过的时候,夏奕诺对梁觉筠轻声说了一句少喝点酒,梁觉筠假装不经意地捏了一下夏奕诺的小手,换来夏奕诺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这一幕落在宋律师眼里,宋念佯装愤懑不平:“哎,真是虐狗。”
夏奕诺抿嘴一乐:“我记得宋律师说过,你是传说中……在那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最是停不住的不羁的风?试问如此洒脱的你,怎么会介意身边情侣的小互动呢?”
宋念哑然失笑:“看不出来,嘴巴还挺厉害的!”说完唤来服务生,开始点餐。
夏奕诺感受到有一个目光一直注视着这边,于是在环视四周的时候,目光与林筝扬不期然地撞到一起。
林筝扬没有惊慌错愕也没有刻意躲开,反而举起酒杯朝夏奕诺扬了扬,笑容和第一次在有间书屋一样,让人有些捉摸不透。对此,夏奕诺报以一个礼貌善意的微笑。
这边厢,宋念对夏奕诺的小动作视若无睹,腰板挺得笔直,询问了夏奕诺是否有忌口,敲定了今晚的菜色。
服务生一离开,夏奕诺就笑容清浅,问道:“所以林老板是哪一个?惊艳时光,还是温柔岁月?”
这笃定的语气倒有些出乎宋念的意料。宋念瘪了瘪嘴,微微拧眉:“有这么明显吗?”
夏奕诺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宋念也不掩饰,靠在椅背上悠悠开口:“我和林筝扬的关系,说简单简单,但又没有那么简单……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对于她,我不想泛泛而谈。”
语毕,两人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服务生适时地送上了开胃菜和酒。
“来,你尝尝,味道不错。”宋念张罗着,倒是对这家餐厅像老朋友一样的熟稔亲切,“我毕业之后,学校附近还真是开了不少有意思的店呐!”那特有的慵懒闲适的语调,意有所指。
夏奕诺看了一眼正谈笑风生的林筝扬,打趣道:“所以宋律师今天突然叫我来这里,是让我陪你来盯梢了?”
宋念噗嗤笑道:“喂,我光明正大的,说盯梢不太合适吧?况且,哪有人盯梢还叫上你这个外行的?”
夏奕诺挑眉:“哦?那就是激将法了?拿我当幌子来激一激林老板?”在确定恋爱关系前,每个人心里的那点小心思,自己怎么会不懂?每一次的试探和揣测,进攻和防御,必定都是一场心理战。
宋念闻言大笑:“我就是喜欢夏老板你这样冰雪聪明一点就通的!不过现阶段,嗯,恕我无可奉告。”
夏奕诺莞尔:“有句话说得很有意思,说真爱就像鬼魅,口口相传的人有许多,真正碰见的却没有几个。说实话,遇见师姐之前,我没有想象过我的爱情会是什么样子,也没有感受过那些所谓的,跳动的热忱。不知道宋律师,你是怎么看待爱情的?”
“爱情?”宋念摸了摸下巴,揣着明白装糊涂,“爱情就是,我来自云南元谋,你来自北京周口,我握住你长满茸毛的手,轻轻地咬上一口,啊,爱情,让我们学会直立行走!”
夏奕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有一个好朋友,十分崇拜古龙先生。她常常提及花满楼的一句话,原话我不太记得了,大致意思就是,每个人说谎都有原因的,有的人说谎是想骗别人,有的人说谎却是想骗自己。”
宋念无所谓地耸耸肩:“你想说我自欺欺人吗?OK,我承认。但是放心,我心里有数。”
夏奕诺抿着酒窝没有说话。宋念的心不自觉软了下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用无所谓和不在乎伪装自己是吗?我们律师行业有一句格言——如果一个律师为自己辩护,那他是替自己找了一个愚蠢的律师。况且,我觉得有些事情不需要解释。”
夏奕诺严肃正经脸:“那就好,宋律师,祝你成功。如果像是今天这样的状况,需要助攻的话,你随时找我。”
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宋念的狂笑和一身衣服着实不搭调:“喂,你干什么?好像我没人要似的!”
夏奕诺咂摸道:“我们最容易犯的错误就是像智者一样劝慰别人,像傻子一样折磨自己。”
“嗯,你还蛮犀利的……”宋念觉得自己真是小看了夏奕诺,于是顾左右而言他,“哎,刚刚梁老师旁边的鬼妹是谁啊?”
夏奕诺笑得一派纯良:“林老板今天很漂亮。”
宋念:“……”
宋念是一个健谈的人,夏奕诺也不差,一顿饭下来,并不担心冷场。直到林筝扬那边结束离开,宋念才先行告辞。
倒是阿May,鬼鬼祟祟不肯跟夏奕诺说找梁觉筠商量的究竟是什么事情。夏奕诺也就一笑置之,没有追问。
掐指一算,夏奕诺已经在三河山庄住了小半个月了。
根据梁觉筠的意思,除了周末,夏奕诺隔一天与梁觉筠见一次面,原因是要留一个晚上在家陪家里人。大部分时候夏奕诺会在饭后赶回C大,若是遇到加班,梁觉筠会去夏奕诺公司楼下等她,两人吃完饭才各自回家。
有时候外婆会追问,小宝,晚上出去都忙什么,和谁在一起。夏奕诺实话实说,去咖啡馆帮忙,或者直接告之是去见梁觉筠了。夏奕诺没有讲出口的是,咖啡馆运作顺利,并不缺帮手,自己虽然时常去报道,却并不是出于作为老板的自觉,原因也只是梁觉筠。
老太太对这位有过一面之缘的梁老师很是惦记和欢喜,责怪夏奕诺应该多叫朋友回家吃饭,也不要总是宅在家里陪自己这个老太婆,年轻人该出去玩玩。夏奕诺笑着应承了,却未见一旁的李青岚有任何动静。一时之间,夏奕诺也找不到适合的机会,再说点什么。
夏奕诺开始有些心慌慌,怀疑这样的日子要持续多久。
尤其是每天晚上枕边空荡荡的,夏奕诺感到莫名的烦躁。因为不在三河山庄常住,夏奕诺房间里的摆设很简单,而从小到大留下来的各色物件,几乎都在C大旧宅。想到自己初初和梁觉筠同住,梁宅一派酒店似的冷清清空荡荡,而现在,家里变得温馨和煦,就连LoVo都搬了进去。
午夜安静的房间里,夏奕诺望着天花板,开始想念梁宅书房松软的沙发,想念冰箱里吃了一半的沙拉,想念客厅那盏别致的落地灯,想念卫生间洗手台上并排的牙刷,想念床头那本没有读完的书,想着想着,心生涟漪,想着想着,竟想得呆愣愣的。
老牛反刍般地咀嚼梁觉筠的每一个拥抱和亲吻,夏奕诺翻来覆去,只觉得有一根小小的羽毛在心尖挠啊挠,思念猖狂。
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去公司上班,还被偶遇的顾一稚调笑一番,夏奕诺简直就是哑巴吃黄连。午休时间,李修恒致电,兴奋地说是医院来了一个重要病患,李青岚和别人调了夜班,今晚不回家了。末了还补充一句:“哥哥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机会难得,你好好把握啊!”
夏奕诺一头雾水:“你是说,要我去医院送宵夜?还是明天早上去接老妈下班?”
李修恒语气里满满的恨铁不成钢:“小笨蛋!都说了是重要病患,老妈的风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工作时间哪有空理你啊!我是说,春宵一刻值千金,懂了吗?!春宵一刻!”
夏奕诺一拍脑袋,顿时恍然大悟。
可是大哥,咳,这种事情你也要管,还真当自己是社区大妈了?
于是梁觉筠收到夏奕诺一条没头没脑的信息:“今天晚上我妈值夜班。”
梁觉筠正在开会,简单地回复一个字:“嗯。”
夏奕诺补充道:“夜班就是从今天晚上十一点到明天早上七点的班。”
梁觉筠不明所以:“嗯?”
夏奕诺:“夜色这么美,不如今晚我们在家一起畅谈人生,承受彼此生命的重量?”
梁觉筠握着手机差点笑出声来,回复道:“是吗,就怕你的行动力没有言语来得强。”
夏奕诺放了狠话:“那晚点,我们见分晓!”
下午的会,梁觉筠罕见的感到心猿意马。下班之后,时间尚早,去了趟咖啡店,本想告诉夏奕诺晚上直接到店里,转念一想,梁觉筠和范米打了招呼,先行回家。
夏奕诺那边,一下午工作都很顺利,偏偏临近下班,实验室的其中一个细胞孵箱连接的二氧化碳罐的阀门漏气,气压不足,导致孵箱一直报警。都到了下班时间时间,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维修工程师,好在也不是太大的故障,自己应该也能解决。夏奕诺和一个技术员找到备用阀门,换下原来漏气的阀门,接着又调试仪器,叮嘱晚上值夜班的同事记得观察孵箱的仪表盘,耽误了半个小时才下班。
风风火火地赶回三河山庄,吃了个晚饭。饭后,李杜送老婆提早去了医院。李青岚前脚踏出家门,夏奕诺后脚就跟老太太打了声招呼,也出了门。
一路上,夏奕诺心情好到冒泡。等红灯的时候掰过后视镜,意识到此刻自己恐怕应该改名叫司马昭,忍不住笑出声。
回到梁宅,进门却不见梁觉筠。听见浴室传来的水声,夏奕诺勾起嘴角,悄悄潜了进去。
梁觉筠正背对着门站在花洒下,水声盖过了开门声和脚步声。过了好一会儿,稍稍转身,意外地发现水雾中,一双幽闪闪眼睛正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
梁觉筠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差点叫了出来。
夏奕诺自知理亏,麻利地拉开玻璃门,把脑袋探进去,嘴角恨不得咧到耳朵,笑嘻嘻地卖了个乖:“是我,师姐。”
梁觉筠惊魂甫定,既然小坏蛋自己送来门来,于是迅速凑了过去,报复性地在夏奕诺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对此,夏奕诺甘之如饴。抬手摸了摸嘴唇,再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夏奕诺浓墨般的眼眸里,满满都是情意:“有没有想我?”
“没有。”梁觉筠退回到花洒下,背过身体不去理会夏奕诺,可那傲娇的语气中却分明透露着欢喜和熨帖。
夏奕诺也不恼,退出隔间,摘下挂在脖子上的串着戒指的项链,妥帖地安放到洗手台上。接着开始脱衣服,一件一件的,嗖嗖地把自己脱个精光。
钻进隔间,不顾花洒喷出的温水肆意地落到身上,夏奕诺贴了上去,从后面双手环住梁觉筠的腰,唇边笑意暗生,娇嗔道:“骗我一下会死吗?”
湿热的气息喷薄在梁觉筠的耳畔,让人有些难耐的痒。浴室里水汽氤氲,两个细腻温软的身子赤裸相拥,暧昧升级。
在夏奕诺做出下一步动作之前,梁觉筠悄无声息地攥住她的双臂,转身一用力,强势地将夏奕诺按在墙上,随后整个人贴了上去,用自己的身体禁锢住对方。
夏奕诺动弹不得,却毫不抵抗,认命地靠在墙上,微微仰起头,脸上挂着湿漉漉的水珠,玲珑樱唇,纤柔下颚,娇媚无骨入艳三分,笑得挑衅而魅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