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漉漉空气中,充斥着野花的芬芳。
承受彼此生命的重量,是吗?梁觉筠松开双手,一手揽住夏奕诺的腰,一手挑起夏奕诺的下巴,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鲜红欲滴的唇瓣,嗓音低沉:“骗了,没死。”说罢,便狠狠地吻了上去。
夜深而长,思念沸腾;月明星稀,爱意汹涌。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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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铃还须系铃人
七十八、解铃还须系铃人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不论春夏秋冬,麦世宁最是喜火锅。一顿酣畅淋漓的火锅,解郁除湿、老少咸宜。
怀孕20周之后,肚子就像是拿鼓风机吹了气似的,一天比一天圆滚滚。麦世宁和其他孕妇一样,也会突然想到要吃点什么东西。这不,这天姑奶奶呼朋引伴,在家攒了个火锅的局。
不过麦世宁只管叫人,仗着孕妇最大,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一边和梁觉筠聊天,一边等着吃现成的。
范米兢兢业业地担当厨娘的角色,夏奕诺则忙进忙出打下手,还不忘跑到沙发边安抚道:“等下哈,马上就可以吃了!”说完憨憨一笑。
梁觉筠顺手抽出一张纸巾,一个眼神,夏奕诺便自动自觉靠过来,乖乖地让梁觉筠替自己拭去额头的细汗。梁老师举手投足,也是极致温柔。
麦世宁大爷似的靠在沙发上,一脸戏谑地看着两人。夏奕诺瞪了她一眼,小跑回了厨房。
“哎呦!”麦世宁凑到梁觉筠跟前,调侃道,“小宝平时在家一定作威作福吧?没想到这会儿在人前,还害羞上了!”
梁觉筠但笑不语。
不一会儿,夏奕诺又拿了一些碗碟从厨房出来,逐一摆到餐桌上。
“哎哎哎,小宝,过来!”麦世宁招招手,顺手从茶几上的糖罐里拈起一颗糖,三下五除二地剥了糖纸,“呐,难得你今天这么懂事乖巧,赐你一颗糖。张嘴!”
夏奕诺低头打量嘴边黑乎乎的物件,面带惊悚:“这什么糖?”
麦世宁笑盈盈的:“椰子糖啊,可好吃了!来,啊!张嘴!”说完便不由分说地把糖塞进了夏小宝的嘴里。
“我不喜欢吃椰子糖。”夏奕诺含糊不清地控诉,纵然一脸嫌弃,也没有任何反抗价值。
麦世宁赶紧喝道:“不许吐掉,杜绝浪费!”
梁觉筠在一旁笑出声了。范米已经在厨房叫小宝过来帮忙,夏奕诺只好拧着眉头,认命地含着糖走回厨房。
麦世宁恶作剧得逞,洋洋得意,又举起糖罐转身问梁觉筠:“梁师姐,你吃不吃糖?”
梁觉筠摇摇头,唇角笑出一朵花,计上心来,起身,踱步进了厨房。
哗啦啦的流水声,夏奕诺挽着袖子,低着头在水池旁洗菜。
梁觉筠上前,一把搂住了夏奕诺的腰。
夏奕诺一惊,本能地回过头,还没有反应过来,梁觉筠二话不说就亲了上去,从夏小宝嘴里卷走了那颗椰子糖,然后转身,兀自离开。
夏奕诺陡然心跳,继而大羞,俏脸一红,薄脆的耳根也红了个通透,做贼心虚般地四下瞅了瞅。
范大米在调制什么秘制酱料;张季康不知道在餐桌边捣鼓什么东西;张季腾和李沐在玩电子游戏;李修恒站在窗边打电话。看来都在各自忙活着,还好,还好。
梁觉筠回过头,蹊跷地看了一眼还在慌乱中的夏奕诺,那笑容,二个字——秒杀!
夏奕诺羞赧,赶紧低头,继续哗啦啦地洗菜。
只有坐在厨房正对面的麦世宁,将刚才一幕尽收眼底,忍不住咳咳大笑。
梁觉筠走到麦世宁身边轻拍她的背帮她顺气,张季康慌忙跑去倒水,李沐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我错过什么了吗?”
麦世宁摆了摆手:“没事没事,正说着要祝小宝福如东海,‘受’比南山呢。”
李沐满脸狐疑:“什么啊?今天又不是她生日。”
麦世宁愈发笑疯了:“少儿不宜!少儿不宜!”
李沐明白过来,一拍大腿,笑弯了腰。
开餐后,夏奕诺还念念叨叨地叮嘱麦世宁,确保东西煮熟了才能下肚,十足像是犯了半个医生的职业病。
范米忙活了小半天,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撸起袖子准备大快朵颐:“下午的产检还顺利吗?”
“顺利!”张季康立刻狗腿地说,“岚姨介绍的医生,当然是附院最好、C城最好的了。关键是我老婆还这么厉害,是吧?”
范米嘴里还塞着食物,含含糊糊地问:“这个时候B超应该已经可以看出来是男是女了吧?对不对?小宝?”
夏奕诺将煮熟的菜夹到梁觉筠碗里:“嗯,可以看出来了,但是理论上医生是不能透露胎儿性别的。”
麦世宁死盯着锅里的肥牛:“嘁!知道就不好玩啦!留着谜底,揭晓的时候才有惊喜嘛!”
范米点点头:“你们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张季康闻言,眼睛都要冒桃心了:“当然是女儿啦!”
张季康的堂弟张季腾也乐呵呵地道:“是啊,叔叔和婶婶也都希望是一个女儿。我们老张家就缺女儿。”
范米笑道:“这要真是个小公举,那可是万千宠爱于一身啊!”
麦世宁豪气冲天:“我们家小北,要是个男孩,将来就要成为一名侠客、浪子!倘若是个女孩,就像老娘那样,做一个艺术家!”
范米一脸无语,嫌弃地说:“您就不能低调一点吗?!”
众人大笑。
李沐好奇:“这么快名字都起好了?这小北有什么含义吗?”
麦世宁:“没什么含义,就是小北鼻的缩写!你不觉得小鼻听上去怪怪的吗?”
李沐:“……”
酒足饭饱之后,趁着梁觉筠去厨房帮忙收拾,麦世宁拉着夏奕诺去了阳台。
夏奕诺见麦世宁挺着个肚子还这么鬼鬼祟祟的,忍不住笑:“干什么啊,搞得神神秘秘的?”
“姐姐这不是跟你单独讲几句体己话嘛!”麦世宁低声道,“怎么样,现在夏叔那边知道你们的事了吗?”
夏奕诺摇摇头:“我妈的性子估计是不会跟我爸主动提及的。大概是等着我自己说吧。我估计,爸爸那里倒是难度小一点。”
麦世宁朝厨房方向看了眼,凑到夏奕诺耳边:“其实今天下午产检结束,我顺道还去岚姨办公室转了一圈……”
夏奕诺挑眉:“是吗?”
麦世宁卖了个关子:“你猜,除了孕妇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她还跟我说了些什么?”
夏奕诺神色一紧:“我和师姐的事情?”
“嗯!她问我说,”麦世宁捏着嗓子学着李青岚的模样,“麦麦,你和梁觉筠相熟吗?”
夏奕诺:“那你怎么回答的?”
麦世宁:“瞧你紧张的模样。我当然说熟啊,我都邀请人家做伴娘了,能不熟吗?”
夏奕诺:“然后呢?”
麦世宁:“要是假装不知道你们的事,那我未免也太不称职了。所以我就有什么说什么了。”
夏奕诺立刻瞪大了眼睛。
麦世宁一手搭在夏奕诺的肩上:“放心,我有分寸的!我就照实说啊!呐,梁老师人品好,长得好,科研好,关键还是对小宝好。宠你、爱你,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夏奕诺:“我妈什么反应?”
麦世宁摊摊手:“她什么都没说。”
夏奕诺:“哦……”
麦世宁开启话唠模式:“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日月如梭,斗转星移。我们走过春天,走过四季,岁月草长莺飞,鸡鸣狗跳……”
“打住打住!”夏奕诺讨饶,“我的姑奶奶!你到底想说什么?”
麦世宁挺着大肚,风情万种地甩了甩头发:“哦,没什么,突然想感叹一下,我这么好,这么多年,你怎么就没有爱上我,爱上了别的女人……”
夏奕诺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见夏奕诺是真的急了,麦世宁这才出言宽慰:“好啦,逗你玩呢!不过在这件事上,岚姨从头到尾都没有强硬地要求你怎样,照我看来,有戏!”
夏奕诺苦笑:“承你吉言。”
麦世宁眼珠子轱辘一转:“说实话,这么多年,你有没有怪过岚姨和夏叔?”
夏奕诺想都没有想就回答,斩钉截铁地说:“没有。”
麦世宁突然凝眉正色:“都说这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个道理,你明白的噢?”
夏奕诺有些吃惊地盯着麦世宁看,半晌,才点点头:“放心,我明白。”
麦世宁心满意足地摸摸肚子:“好!那为娘就放心了……”
夏奕诺顿时词穷:“……”
三河山庄,晚上七点半。李杜去外地参加一个研讨会,老太太、李青岚、李修恒和夏奕诺围坐在餐桌边,吃完了饭也不着急收拾,电视里还在播着新闻,祖孙四人闲聊着。
说着说着,老太太自然又提及了老生常谈的话题,李修恒几句话轻巧带过,转而说到自己衬衣胸口有一颗纽扣松垮垮地就要掉下来了,恐怕是要麻烦外婆这双针线巧手了。
夏奕诺跟着附和,兄妹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哄得老太太乐开了怀。
末了,夏奕诺在桌子底下偷偷踢了李修恒一脚聊表谢意。
一系列小动作都落在李青岚眼里,却只是没有拆穿。
嬉闹间,一阵手机铃声响起,兄妹俩立刻噤声,夏奕诺拿起电视遥控器调低了音量。李青岚接起电话,听那语气,应该是医院里有点急事需要赶去处理。
李修恒马上站起来,指了指房间,对母亲轻声说:“我送您,换件衣服马上就来。”
李青岚一边点点头,一边继续听电话,下意识地望向夏奕诺。
“我去拿!”夏奕诺会意,迅速跑去房间拿了李青岚的包,跟着李青岚到了玄关处。李青岚已经挂了电话,回头深深看了夏奕诺一眼,接着弯腰,开始穿鞋。
只一眼,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夏奕诺的心头。
幼儿园和小学低年级,夏奕诺从不坐学校的校车,每天傍晚放学,家里都会有人接。大部分时候是外婆,若是李青岚或者夏炎有空来接自己,夏奕诺总会更雀跃一些。外婆习惯站在门卫旁的那棵树边等自己,而李青岚则总是站在一大波接孩子的家长当中。铃声一响,孩子们涌到校门口,家长们也伸长脖子张望自己的孩子。那个时候夏奕诺的心情,恐怕是一分忐忑、两分焦急、三分期盼。说来也怪,母女俩总能在人海中准确地找到彼此。等到和李青岚眼神交汇霎那,小小的夏奕诺,心里满满的都是喜悦。
母亲的眼神就是这样的一种神奇光芒,有着不可名状的无穷力量,让人镇定自若、平静泰然。倏忽之间,春去秋来,草枯草荣。明明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却好像还发生在昨天。而如今,李青岚的眼角爬上了皱纹,鬓间也生了白发。
夏奕诺心头一热,走过去轻轻环住李青岚的腰,把脸贴在她的背上,喃喃道:“妈,你比以前瘦了,头发也长了……”
李青岚的手覆上夏奕诺的手,安慰似的轻轻拍了拍。
夏奕诺觉得某一处脏器的内壁像是被微凉的牙床轻轻噬咬,那种刺痛是温柔的怅惘,噙在眼眶中那快要沸腾的眼泪,几乎吞噬了最后一点理智:“妈,我们……我们在一起过得很好,真的很好……请您告诉我,我们没有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