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中,有人施起术法,傅瑶之前呆过的房间,走过的过道,深坑里堆着的新死不久的数十人尸体,全部化为灰烬,像是从未出现出一样。
有人穿着带帽披风缓缓走近,四周黑漆漆的,看不清他的脸。
“你把他们全杀了?”他开口唤道,嗓音像冰一样。
“那群顽固不化的家伙,说什么不到时候不能让人进转换阵中,不杀了,怎么能让她进去!”语气淡淡的,像是说的不是杀人,而是杀鸡。
作者有话要说:
☆、红粉难得不惹灾
像是做了一场梦,傅瑶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时,看到的便是白斐温婉如玉的容颜,傅瑶晃了晃头,确认了自己没有出现幻觉,然后就从地上蹦起来,问道:“白先生?我怎么会在这里?”
白斐几乎微不可见的抿唇,随即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的笑,把放在一旁桌子上的绿色小包递到傅瑶面前,“这个是在你身边发现的。”
傅瑶挠了挠头,接过小包,直接打开看,里面是一小瓶骨灰和一块流光溢彩的碎片,她拿起碎片,对着阳光看了好一会,皱了皱眉转头看向白斐,一脸“玩我啊”的表情:“这就是,传说中的神器启天?”
“要是能搜集到所有的碎片,再将其融合,那才是神器启天。”白斐笑着摇着头,从傅瑶手里拿过那碎片,抬头看着她轻巧的说话,微微的颤抖的手不止的摩擦着那一小块碎片。
傅瑶眼睛一瞪,实在是忍不住了,“可是,这神器未免太小了吧!”
的确,这块碎片连巴掌大都没有,只有一根手指的长度,虽然看起来是很不平凡,但,神器启天可是一把上古宝剑,哪个人的配剑是这么小的啊!根本握都不能握。
白斐耸耸肩,笑而不语。
揉了揉额角,傅瑶注意到白斐不断抚摸碎片的手,眼角不自觉地抽了抽,虽然是找了很久的东西,也没必要这么稀罕吧,终究只是个外物,还只是一块小小的碎片。
白斐察觉到傅瑶视线所在,微微一笑,神态自若的将碎片交到她手上,坦荡的让人不知道怎么说他,“心心念念了多年,此刻只觉如同幻梦。”
傅瑶的心思被猜透,颇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脸,低头不语,将碎片又塞回了白斐手里,意思很明确。
白斐也不推辞,大大方方的将碎片收到荷包里放到怀里,这寻常的动作,他做的一丝不苟,傅瑶甚至从中感觉到了一丝庄重的意味。
白斐收好了东西,再抬头时脸上不由自主的绽放出一朵绚烂的花,不是平日惯有的微笑,这是一个真正由心底燃起的巨大欣喜而引发的笑容。
即使傅瑶喜欢的是清凰,也不免有些被色相迷惑,愣愣的看痴了。她回过神来时,白斐已经出了房间,抿唇在原地跺了跺脚,皇陵里照顾自己的那个姑娘了?沈群去哪里了?为什么白斐的表现,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最近的龙脉之地在江南杭州,带着橙衣女子的骨灰去江南杭州的路上,白斐慢慢告诉傅瑶,沈群在她失踪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大师,大师告诉沈群,叶宸还有出幻境的可能,只要找到108颗舍利子,借佛力入叶宸梦中,便有一线生机。
“也就是,沈群离开我们了?”傅瑶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是该欢喜还是难过,虽然一直气愤沈群对叶宸的所作所为,但这么多日子的相处,心底早就把他当成了挚友,也看出来沈群定是有原因才会如此对叶宸,此刻他见自己爱人有望,是该高兴,可,到底是舍不得的,从千年后来到这个时空的只有他们三个人,清凰已经不在了,现在终于沈群也走了。
傅瑶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些阴暗,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生出一种要是没有任何方法可以救叶宸就好了的想法。这种想法一闪而过,却吓了她一跳,她忍不住咬了咬唇,一直怨恨苏芷遥和季清凰,可原来,她也是一个私心很重的人啊!根本就没有资格怪这两人。
才拿到了一块碎片,心情大好,傅瑶和白斐一拍即合,决定不御剑了,就这样走到杭州去,两人一路看不同的风景,品各地的人情,从一个镇到另一个镇,从一个城走到另一个城。这样耗费了大半个月,才不过到离杭州稍近的凤来城。
进城后,天已经黑的厉害,街道两旁只有寥寥可数的几家店还在开门做生意。白斐选定了街上一家最大的客栈,一进门,就看见里头摆设阔气,一楼放着清一色红木桌椅,临近打烊,不少桌子都翻过来扣在桌面上。
时间太晚了,小二接待了傅瑶就去关了门,傅瑶本来想直接去房间,想了想,自己不用了吃东西,白斐要吃啊,于是干脆坐下来叫了饭菜。
几个家常小菜,一盅花雕,白斐和傅瑶才坐下便听到有人敲店门,正在扫地的小二急急忙忙的去开门,请了人进来,傅瑶下意识一睥,见是个少年郎,衣着不说华美,却也是平常人家用不起的布料,腰间配着镶玉的宝剑,颇有世家子弟的感觉,傅瑶招来小二,压低了声音问了句:“近来城里可是有什么大事发生?怎么城里这么多的江湖人士?”
小二一听就乐了,也忍不住地往那少年郎身上看了一眼,笑道:“姑娘不知道,再过几日我们杭州第一美人离倩小姐要比武招亲,这些人多数是来参加的比武的!”
傅瑶起了兴致,见那少年郎听见自己询问的事情耳尖都红了,又故意细细问了这件事,小二回答的也是相当详细。
离倩是武林中成名已久的大侠离浪的独女,说起来也是意外,离浪一身武艺,刀法堪称一绝,女儿却养成了真正的大家闺秀,半点武艺都不会,柔柔弱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那离浪的一身武艺没有传承岂不是可惜了!”白斐瞟了一眼还站着哪儿不离开的少年,浅笑着问小二。
小二衣袖一挽,像说书一样的告诉白斐那离浪弟子有八人,本来江湖人都觉得离倩该是从这八个人中挑选一个,谁知道居然会是这样大张旗鼓的比武招亲,实在是出人意料。
“白大哥,你说会不会是这个离小姐在外面有了姘头,所以不敢嫁人,这才搞个比武招亲,想让姘头……”傅瑶拍了拍白斐的肩,眉飞色舞的,眼角余光一直看着那少年郎,也不知意欲何为,非要这样为难他。
白斐不动声色的移开了傅瑶拍在他肩上的手,移目见少年郎握紧了腰间宝剑,一双手因为握的太用力,青筋暴起。傅瑶这话说的着实过分了,自古女儿家的名声是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
“……说不定啊……”傅瑶余味悠长的说,眼角眉梢透露出的意思比说出来更令人遐想,小二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愣愣的站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乌黑色的瞳子凌厉如剑,少年瞪着傅瑶,强大的内力如汹涌澎湃的海浪,傅瑶手中水酒微微地泛起了涟漪。
傅瑶终于用正眼去看少年,身上释放出压倒性的气势,刚刚还强势的少年几乎无法动弹。
然而即便如此,少年依然艰难地朝傅瑶走去,明明巨大的内力使他的呼吸都困难了,但是他仍然挺起胸膛,一步一步地移向前方。
对于为了抵御她的力量而用尽力能前进的少年,傅瑶挑了挑眉,似乎是有了一些敬佩,只片刻她的视线变得极其凌厉,让人只觉得如被利刃刮过。
少年终于站到傅瑶面前,他咬着牙,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道歉!”
傅瑶不知道从哪里一掏,掏出一把匕首,细长白皙的手指轻抚那镶银的匕首鞘,脸上露出了个似乎混杂着得意与漫不经心的笑容:“你我武艺相差甚远……”
傅瑶猛的抬头,像是利剑一般的眸子直视少年的眼睛,脚尖无意识的在地上微微画了个圈。
少年铁青着脸,整个身子都紧绷着,他自然是知道自己不是眼前妙龄女子的对手,可是又怎么能这样离开?握紧的拳头再次紧了紧,少年一字不漏的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白斐桌子底下的手忽然抓紧了自己的衣服,他放下筷子,静静看着傅瑶和少年,轻轻咬着一点点薄唇,隐隐约约的猜到了什么,眼里闪过意味不明的光亮,稍纵即逝。
傅瑶浅笑着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少年面现痛苦之色,毫无预兆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咽都来不及的滴到地上,可还是不管不顾的在傅瑶面前站直了。
两人僵住了,小二都快哭出来了,这是犯了什么太岁,店里东西要是砸了掌柜的非扒了他一身皮不可,可他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对自己的多嘴而唾弃。
白斐摇了摇头,一只手覆上傅瑶放在桌子上的手,眼神里带了点歉意,看着少年道:“家妹不懂事,得罪了。”
傅瑶捂着嘴,憋不住的笑出了声,这一笑,明媚鲜艳,四周压的人喘不过气的气势瞬间散的干干净净。
作者有话要说:
☆、且尽生前有限杯
傅瑶躬身赔礼,浅笑着看着少年,一双灵动的眸子里满是善意,这翻天覆变倒叫这初入江湖的少年不知道怎么办了,只得僵站在原地。
傅瑶浅笑着垂眸看着桌子上的饭菜,低声诚恳的道:“小女并非有意侮辱离倩小姐,只是适才见少侠英姿飒爽,存心试探少侠是否真的……”话说一半,留一半,傅瑶脸上适时带了点潮红,浅笑慢慢变成苦笑,活脱脱的失恋少女模样。
“……啊……那个……那个……”这般模样,直叫本来打算打一架的少年惹了个大红脸,手脚都不知道放哪里了,他紧张的口齿不清,低着头握紧了手中的剑,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倒是傅瑶先反应过来,大大方方的一笑,将之前的小家女儿气息一扫而尽,爽朗的看着少年道:“少侠还没用饭吧,若不嫌弃,坐下来一起?”也不等拒绝,她直接对边上搞不清情况呆愣着的小二吩咐加碗筷,并加了几个菜。
一个女儿家做到这份上,何况是一个这样绝色的女子,若是拒绝也未免太不给面子了,少年手脚无措的坐下,低着头死盯着桌子,连余光都不敢去瞟傅瑶一眼,拘束的很。
白斐看见状,微微皱眉,又缓缓松开,没发出任何声音的叹了口气,不再去看对面的两人,只专心吃饭。
傅瑶只三言两语便套出了少年的来历目的,原来这少年正是离浪最小的徒弟,名卓裴天,此刻听说小师妹比武招亲,特地赶回来的。
“原来是这样啊。”傅瑶抿着唇,随手舀起一碗蛋羹递给卓裴天,虽然眼睛是看着卓裴天,但实际上却不知道神游到哪里了。
卓裴天红着脸去接蛋羹,傅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放到卓裴天手里就下意识的就放开了手,那碗蛋羹摔下去,被卓裴天从桌子下险险的接住了。
傅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咬着唇低头不语,半响,抬头对小二道:“卓公子日夜兼程,想必是累了,小二哥,去给卓公子开间上房。”
此情此景在外人看起来就是傅瑶得知卓裴天十分心仪离倩,要赶人走了,小二瘪了瘪嘴,眼前这女子的容貌和离倩比起来,分毫不差,而且武功非凡,这卓裴天可真是蠢。
卓裴天自然也听出了傅瑶的意思,抓了抓头,他是实在不知道怎么样应对这样的情况,平生第一次有女子明明摆摆的同自己说喜欢,所以有了这个台阶下,连忙起身告辞,快步跟着小二上了楼。
等到小二和卓裴天的身影都消失在二楼的回廊了,傅瑶连忙起身走到之前卓裴天之前口溢鲜血滴落的地方,蹲下身面色凝重的沾了点血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起身拿出手帕擦了去拇指和食指上的血,转头对白斐道:“没有错。”
白斐却没有接傅瑶的话,摇着头端起一杯酒,轻轻品了品,嗤笑一声:“若是从前的你,绝对说不出之前的那些谎话。”
傅瑶整个人都僵住了,藏在宽大衣袖的手指微微屈起,半响,慢慢在脸上勾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绝色佳人,天真烂漫。
白斐见此低垂了眼眸,静静看着杯中浅色酒水,叹了口气,他起身看也不看傅瑶就要上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