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后,看到里面躺着的正是古玩店里求之不得的珍珠佛珠。忆起济兰临出门时,似笑非笑的说的那句“命里有的终须有。”来,不禁心内一阵恶寒。这个女人,莫不是能掐会算吧!
收起锦盒,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对。韩鹿鸣在山东当官当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补了左督御史的缺呢?还一再的说多亏了自己年前的打点,可她自己心里清楚,自己压根就不知道还有这码子事。
左督御史那原本是陈景逸的官职,陈景逸办了博穆尔案回京后被派到户部当差,这个官职就空了下来。能够如此适时的让韩鹿鸣顶上,这其中肯定是济兰一直在暗地里活动。
佟玖就这样边想着,边走走停停,嘴上和心里还不住的喟叹,这女人,莫不是要成精了吗?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正房门口。
“九爷回来了。”随着门上撩帘丫鬟的通传,佟玖进了正房。正欲宽下大氅时,虹筱闻声从里面出来,有一下没一下的为她解着大氅的带子。
“虹姐,不走了吧?”佟玖刚是想先到厢房瞧瞧她,可心里想着那些事,脚上自然而然的就走到了正房。怔讼间丫鬟已然通传过了,只好进来。可看见虹筱出来迎自己,心下一喜的连忙问道。
“谁同你一样的。”虹筱解下佟玖身上的大氅,道“富察家的大姑奶奶来了,年前她来那趟,我输了桂姐儿不少,这次可得捞回来。”
她说的桂姐儿是富察·图雅的陪嫁丫鬟富察桂,每次随着富察·图雅来,主子们在内室小坐,她们几个受宠的大丫鬟便在外室凑到一处说说话,掷骰子堵些小钱打发时间。
佟玖听她这么说,看来是不生自己的气了。笑着从腰上解下自己的荷包给虹筱,佯嗔道“让她们赢了这还了得,你只管拿去玩!告诉她们,就说我说的,今个儿我虹姐儿不赢,谁都不准散。”
“行啦,我们丫鬟耍戏的事你就别操心了。”虹筱拿了佟玖的暖帽放好,催促道“夫人在里面等着呢,你快进去吧。”
“大姐姐来啦!”佟玖进去后,朝炕上坐着的富察·图雅拱了拱手,又对她身边的济兰笑了笑。
“去了这些时候,冷了吧?”久不见丫鬟奉茶进来,济兰亲自倒了热茶递给她。却听得室外,传来一众丫鬟的嬉笑声,想是谁赢了钱。
“听听,愈发的没个体统。”富察·图雅瞪了眼外室,埋怨着妹妹道“就是你纵着她们。”
“她们少有这些乐子,难得玩上一会儿,你就别又横眉立眼的了。”济兰把炕桌上的点心吃食往姐姐面前推了推,边拿着砸药材用的小锤子敲着手里的榛子,边闲聊道“今个儿,我在琉璃厂看见串珠子。”
“能入得了你二姑奶奶法眼的,便宜不了吧。”富察·图雅伸了伸手“我瞧瞧,什么稀罕物件儿。”
“没买成,掌柜的说是家传宝,不卖。”济兰摇了摇头。
富察·图雅拿了济兰剥好的榛子,吹了吹皮儿道“甭听他们浑说,琉璃厂那些人精着呢,哪样东西没个故事,不是祖宗传下来的,如何如何家道中落都没舍得卖,不然怎么能卖上好价钱呢。”
济兰摇摇头,道“这件不一样,不是南边的珠子,是东珠的。”
“那便难怪了,打小你就迷东珠,现在还这么喜欢?”富察·图雅听了愈发的好奇道“你这么说,我倒想去瞧瞧,哪家铺子,叫什么呀?”
济兰摇摇头,道“却不记得了。”
“韩鹿祈,我妹妹难得有件这么喜欢的东西,你还不快想法子给淘换来。”如今熟络了,富察·图雅对坐在那翻着书的佟玖打趣着。
佟玖此刻正坐在八仙椅上,一手捧着茶,一手自顾自的翻着茶几上的书,偶尔喝上两口,好不惬意。听富察·图雅问自己话,摇了摇头,并不抬的道“夫人说了,君子不夺人所爱。”
又看了看书的封面,问济兰道“《平山冷燕》,这书哪来的?看上几回还怪有趣的。”
“我拿来的,本就是打发时候的闲书。”富察·图雅道“我们王府上,最不缺的就是这些个才子佳人的本子,时下正兴这个,我拿过来给济兰解解闷。”
“虽游戏笔墨,要何可废。因随笔所至,批点数语,聊以寄兴云尔,冰玉主人戏题。”佟玖看着书上的批注念着,问道“这冰玉主人又是何人?朝廷*多年,他竟敢这样公然的叫板。”
“是怡亲王的号。”济兰道“就是因为*良久了,好些书,只有在王府的乐善堂才能找到。”
富察·图雅直坐到用过晚膳,才带着丫鬟婆子动身回府。
“外面天冷,你留步吧。”济兰本要送姐姐出去,富察·图雅拦了她道“让韩鹿祈送我出去就是了。”
二人一前一后的走在外面,富察·图雅问道“听说,你们府上的长兄到了京城了?”
“是。”佟玖恭敬的应着。
“嗯,济兰同我说过了。”富察·图雅点点头,道“再过些时候,是府上福晋的寿诞,回头我会差人送帖子来。到时,你让他去就是了。”
“好。”佟玖依旧恭敬的应着。
富察·图雅见她离了济兰独自在外面时,果然是一副谦卑懂礼的模样,便有几丝警醒意味的道“韩鹿祈,济兰是我的亲妹妹,只要你好生待她。其余的,什么都好说。你让我知道你给她受了丁点的委屈。”
富察·图雅勾了勾嘴角,没再继续说下去。
“岂敢岂敢。”佟玖也跟着笑了笑,她不在意别人怎么待自己,只要是对济兰好的,她都跟着高兴,嘴上虽是说着“我哪儿舍得啊。”心里实则想得是,你那妹妹是会让自己受委屈的主吗?
“得,甭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富察·图雅上了轿,道“留着这些好听的去哄我那傻妹妹吧啊,大姑奶奶我打道回府了。”
目送富察·图雅的轿子走远,佟玖急急的走回正房。
“怎的了这是?”见她猛然掀帘子进来,虹筱朝她身后看了看“走这样急。”
“赢了吗?”佟玖兴匆匆的脱着大氅,才进门便问。
“托九爷您的福,少赢了些。”虹筱接过她丢过来的大氅,道“还不是沁姐儿她们故意让着我,哄我开心呢。”
“哪呀,是虹姑娘今个儿自己的运气佳,竟有如神助般。”在外室看着小丫鬟们收拾着茶盏的富察沁淡笑着对佟玖道“要么怎么说,家和万事兴呢。”
“正是这个理儿。”佟玖应了一句,拿着锦盒进了内室,看济兰依旧坐在那,自己也踢了靴子上了炕,挨着济兰促膝的坐好,道“我有东西要给你瞧,你先闭上眼。”
济兰看她神神秘秘的样子,索性听话的闭上眼。
佟玖蹑手蹑脚的打开锦盒,拿出那串珠子轻轻的为济兰戴到颈上。
“可以睁开了吗?”济兰只觉得颈上一凉,昂了昂头,笑着问道。
此刻的济兰,穿着件窄袖收腰的月色的小薄袄,衬得曲线玲珑,对自己这样昂着头,巧笑盈兮的可人模样。佟玖小心翼翼的凑上去,在那好看的唇上,轻啄了一口。
济兰意外的一缩头,睁眼看着偷香的人正朝着自己坏笑,抬手捶了她一把。低头看到胸前的珍珠链子,惊喜的抚了抚。
“是韩鹿鸣给我的,你为他的事儿费了那些个心,这东西咱不要白不要。”佟玖看济兰喜欢,也跟着欢喜的眯起了眼,由衷的道“真好看。”
“九爷说得是人,还是珠子?”济兰挑了挑眉,含情脉脉的望着佟玖,轻语着问。
“自然是人。”佟玖上前拥济兰入怀,气息有些乱的道“阿济,咱们寝吧?”
“时候还尚早呢——”济兰话还没说完。
只见佟玖回身吹灭了炕桌上的高烛,朝外面喊了嗓子“你们都退下吧,我们睡了。”
“做什么?”济兰低呼声,登时满面霞红。半推半就的抵着热切靠过来的佟玖,她这样说不就是告诉外面的人两人要欢好了么。
“明珠暗投。”佟玖说完吻上了济兰,喘息间摘下济兰脖子上的珠子,丢到一旁,手上解着济兰衣襟上的扣子。
她们俩人在内室这样灭了灯,外面的一众丫鬟听了佟玖那一嗓子,面面相觑后不明所以。
倒是富察沁先绯红着脸,佯装持重的对外面的丫鬟们,催促道“主子们歇了,咱们去厢房坐坐,晚些没吩咐就散了吧。”
“可主子还没卸妆呢。”富察米死心眼儿的朝里面探了探头,她向来是不听命于佟玖的,被富察沁一把扯住拽了出去,道“走吧走吧。”
“呀,这是谁堆的?”丫鬟们出了正房,分等级各回东西厢房。富察米看到虹筱的门口不知何时堆了个大雪人,圆头圆脑的立在那,诧异的四下看着并没有下雪的天,道“这哪来的雪。”
随后出来的虹筱看到这雪人憨憨傻傻的样子,伸手抚了抚雪人的头。
几个人正说话间,听到“吱嘎”的推门声,华景赋从角门推门进了院子,往日按佟玖和济兰的作息,她们不会出来这么早。看着几个人都这样齐齐的转过头望着自己,华景赋有些不习惯的低了低头。
“你哪里找来的雪?”虹筱看她这样冷的天气,只穿了薄袄,上前拉过她的手,看着她冰凉的手里攥着不知在哪找来的胡萝卜,惹得虹筱有些哭笑不得,一时间却又觉得眼眶一热。
这个人,自己只不过是跟她说了些儿时在家的趣事,说每逢到了冬天赶上大雪,自己最喜欢在家门前堆个雪人,没想到她竟真的堆了这么一个。
“好冷的天儿,咱回吧。”富察沁哈了哈冷气儿,又拽着正一心一意在雪人脸上画眉毛眼睛的妹妹,往自己屋里去。
“诶,拽我干嘛,都画歪了。”富察米抱怨着跟姐姐回了屋。
☆、第八十一章
<八一>
“咱们也进屋去吧?”虹筱将手里的胡萝卜安到雪人上,端详了几眼,握了握景赋冰凉的手,道。
二人进了屋子,虹筱让小丫鬟往炭盆里新添了碳,又拿了手炉来塞给景赋,这才去泡茶,追问道“你还没说呢,你哪里找来的雪?”
“后面园子湖面上。”景赋应了句。
“大冷的天,以后别再做这些傻事了。”虹筱特地泡好了姜茶,捧到景赋近前,道“你们习武人虽是身体好,可你毕竟是个女儿家。这样不顾冷热的,落了什么病症可怎么好呢。”
“我也会堆雪人的。”景赋又应了句。
虹筱看着她,思忖着她怎么好端端的冒出这么一句话来。景赋平日里说话极少,可谓是惜字如金,就算跟虹筱相处时,也大都是虹筱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