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佳轶事 作者:泽夕(下)【完结】(16)

2019-03-31  作者|标签:泽夕(下) 豪门世家 乔装改扮

想必她是之前她听了自己白日里因为生佟玖气,说的小时候跟着佟玖没少受委屈,骂佟玖就是个白眼狼的那些抱怨话。

当年两人都在十岁头的时候,因着佟玖顽劣犯浑,自己没少被牵连受主子和嬷嬷的责罚。哪次被打的重了,她就不想理那个害自己挨打受罪的罪魁祸首,整日的淡着她。

但是那害人精偏偏每次都变着法的巴巴的跟在自己后面讨好自己,也起誓发愿的跟自己保证再不犯了。可自己原谅了她,没几天她就把那些又全都忘脑后了。

有一年冬天,佟玖因为逞能不听劝,骑马没绑马鞍,结果从马上坠了下来。好在福大命大的没摔坏胳膊腿,只是碰了一脸一鼻子的灰,此事惊动了太夫人和夫人,累的自己被那佟玖的管教嬷嬷叶赫氏一通好打。

自那日后,自己有半个月都没给佟玖好脸色,逢巧十五是自己的生日,下了好大场雪。佟玖在自己房门口堆了一高一矮的两个雪人,高的雪人围着条红狐的围脖是她送自己的生日礼物,矮的那个歪戴着帽子,混不吝的一看就是佟玖。

想起那日久违的感动同方才看到景赋堆的雪人时的心情是一样的,虹筱轻轻的笑了笑,对默默喝着茶的景赋感激的道“景赋,谢谢你。”

景赋笑了笑,没说什么。

虹筱依旧是看着她,支吾着问了句“你——为什么对我这样的好?”

“因为你待我好。”景赋埋着头看着手炉上的花纹,看不出表情。

“那,若是以后我待你不好,你就不对我这样好了,是吗?”虹筱拧了拧眉毛,心内有些不快,嘴上冲口而出的提了几丝声调,问着。

“也好。”景赋只吐了两个字。

“那又是为什么?”虹筱听后心里舒服了些,问道。

“因为你待我好过。”景赋应。

虹筱听后笑了笑,嘴上嗔了句“傻瓜。”

再说正房内的佟玖和济兰,欢好后起来喝了些水,又相拥而卧。

“九儿,有件事我想听听你的意思。”济兰慵懒的偎在佟玖怀里,闭着眼道。

“嗯。”佟玖等着听她继续说。

“今个儿姐姐过府上来,跟我提了苏勒的事。”济兰道“她儿子永喜贝勒今年要入左翼宗学。苏勒过了这年就十一了,咱们虽不算宗亲,但跟着去做个伴读倒也准。等过几年他大了,再入镶黄旗官学,你觉得呢?”

“我觉得吧,他才十岁的孩子就去给那些什么贝勒贝子当包衣奴才,看脸色。哪如跟锦铭在家,请个先生回来学得安生。”佟玖想了想道“况且,咱们两个府上做的都是买卖,又不指望他将来去科举考个什么功名回来。”

“话虽如此,但就算不考功名,总是得学些学问。学本事哪有不吃苦头的?那宗学里的先生们势必都是名家大儒,他耳濡目染的多了,自然也就跟着长进。况且,多结交些王爷贝勒的,也没什么坏处。”济兰道。

佟玖摇摇头“能入宗学的人,哪个是用得着考功名的?跟着那些人学了身王爷的跋扈的习气,将来在生意场上反倒显得格格不入。我的意思,还是请个先生回来。让他和锦铭先学着,过两年他大了性子也定了,想进镶黄旗的官学我也不拦着。”

见济兰不语,佟玖偏头看了看她,又道“你我都是家里私塾学出来的,也不见得就比那些宗学官学学出来的差吧?当然了,这还要看你的打算,如果将来你想着让苏勒接管养正堂,那有跟那些王爷贝勒赔笑的工夫倒不如让他多看看医书。”

看济兰还是不说话,佟玖又道“我就是从小跟着韩先生学打算盘算账,自然而然的就对经商起了兴趣,有所了解了。像咱们这样的门庭不比宗室,全大清国都是人家的。咱们的孩子还是学些傍身的本事,经商也好治病也罢,任世道怎么变也有饭吃。”

“你说是不是?”佟玖轻晃了两下依旧不应声的济兰,只见济兰梦呓着将头埋进自己怀里。原来,不知何时,济兰已经睡着了。

翌日,济兰见佟玖让虹筱服侍着穿了件粗布的袍子,知她这是要随沈见平出去跑街了,问道“这样冷的天,还要出去?”

“不出去整日拘在家里怎么知道市面的行情?”佟玖笑着佯装委屈的嘟囔道“谁让我的买卖不是卖药材呢,谁让我没那掌控粮价涨落的本事呢。再不勤出去跑跑看看,总不能什么都指望着底下人去干。”

济兰知道,自从俩人合开了汇正升,因为对这行业不大了解,都是“门外汉”的缘故,佟玖的心里一直都没什么底。

她本就是个格物致知的性子,自遇见了沈见平以后,佟玖特别虚心的跟着沈见平学晋商汇兑庄里那些基本的本事,以此来了解整个行业的规矩。

在他们晋商汇兑庄里,学徒入门第一件事就是坐在档里学着数银票,要连数三十天不出任何差错,才有资格进店当伙计。

佟玖听说后,当真就在书房里默默地数起银票来,一气儿练了好些个日子。

其实在自己看来,她身为东家,前面有几个掌盘的照应着,她根本不必去学这些小伙计干的活计,但佟玖愿意去学。她总说自己学这些其实是跟济兰学那些药材药性是一样的道理。

二人用过早膳,佟玖临出门前,济兰送她到门口,为她裹严身上的围脖,道“昨个儿夜里咱们商量的事,我略想了想。”

佟玖闻着身前任的药香,才听济兰说个“昨个夜里”就在脑内回想起俩人昨晚温存时济兰柔情的模样,不禁拿眼直直的看着济兰,情动的绯红了脸。

“就按你说的,先去请个私塾先生来家里教教看吧。”济兰理好手上的围脖,抬眼看佟玖,见她此刻望着自己的眼神儿暧昧的有些炙热。而且,那人好看的眸子里,满满的全是自己的影子。

手上佯装为她理着襟前垂着的围脖,实际则是在她胸前抚了抚,声音柔了几分的问“还不走么?”

“九爷,沈先生来了。”感觉出在自己胸前作祟的手,佟玖一把握住,刚要说什么,就听门外有人喊。

“知道啦。”佟玖应了一声,在济兰手背上摩挲了下,恋恋不舍的松了手,边往出走边,道“请先生的事你就别操心了,回头我去请。我,走了啊。”

“好,早些回来。”随着门上帘子掀开,济兰冷得吸了吸鼻子,但还是看着佟玖跟沈见平走到院门口,朝自己挥了几下手是让自己赶紧回去,方听话的笑了一下,转身回来。

但一转身,就见身后站着的富察姐妹和虹筱,全都眼神复杂的瞧着自己。想着方才两人的亲密举动定是被她们看得一清二楚了,济兰佯装不以为然的清了清嗓子,快步朝内室暖阁走去。

“今个儿咱们哪去?”身上的棉袄再厚也不及平日里的披着貂皮的大氅暖和,佟玖出了门,便放下帽子两边的护耳,问道。

“去食必居酒楼。”沈见平道“他们要拿后宅做抵押跟咱们借银子,掌柜的派我去瞧瞧是什么样的院子。”

二人骑马到了食必居酒楼,沈见平被伙计迎了进去,佟玖则是习惯的在铺面前后左右的转转看看,并未随他们进去。

逛够了便进店去坐,跑堂的只当她是同来的活计,在角落收拾出张桌子,泡了壶粗茶,没怎么招呼,佟玖倒也乐得清静。

因着是早上饭时才过,节气又冷,店里并没什么人来吃饭。佟玖也不嫌茶糟,自斟了一碗,打量着店里的陈设,看着墙上挂着的菜单,喝起了茶。

不久,店里进来个穿灰色棉袍的人,手里还拎了酒壶,进来没什么表情的只是往佟玖这边看着。

想来是熟客了,小伙计笑着迎上去,接过他手里的酒壶,道“呦,张三爷,久不见您来了,想必是贵人事忙。”说着也朝佟玖这边看了看道“不碍的,这是钱庄的伙计,您要想还坐那桌,我让他走就是了。”

被唤做“张三爷”的男子摘了手上的棉手套,道“不必,我孤身一人,同坐即可。”看见佟玖在看着他们,便回以谦和的一下,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

“那三爷您今儿吃点什么?”伙计问着。

“老规矩。”张三爷说完朝佟玖的桌子走过来,落落大方的拉了凳子坐到佟玖对面。

见此人性情温和,虽衣冠平平,却颇有些儒雅之气,佟玖也客气的对他笑了笑,拿起手边的空碗,为他倒了碗热茶。

  ☆、第八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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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伙计端上一小碟盐焗花生米和一壶烫得的热酒,一一摆好道“菜齐了三爷,您慢用。”

佟玖稍瞥了瞥这略显寒酸的所谓的“老规矩”,不曾想张三爷又让伙计拿来个酒杯,倒着酒道“你我既能同席,便是缘分,喝上杯水酒如何?”

“多谢先生盛情,可惜我还有公干在身,怕是要辜负先生的美意了。”佟玖拱了拱手,婉言拒绝道。

张三爷想想也对,这一大早晨的,自己这个不得志的闲人出来买醉也就罢了,何必带坏年轻人。

“无妨。”一扬手,将手里盅内的浊酒喝尽,伸手在碟子里抓了一大把的盐焗果仁,“哗啦”放到佟玖面前的桌上,道“那就吃花生。”说着捏了颗花生放到嘴里,就这样自斟自饮起来。

佟玖看他将那小碟里本就不多的花生米,抓给了自己一大半。可见他是个率真之人,深觉这人很对自己的秉性,吃着案上的花生,与他攀谈了起来“敢问先生在何处高就?”

“你这声‘先生’却也叫得贴切,我早年在内务府官学读过些书,满文汉字识得几个,便一直靠着教书糊口。”说到这些,张三爷言语间不乏有些自嘲“前些日子,因闻不惯那朱门酒肉的腥臭,现今赋闲在家。”

佟玖听他是教书先生,偏了下头重新打量起此人来,临出门时还说要为苏勒他们寻个先生,这就来了个,只是不知他学问见地如何。

想了下方试探的说道“所谓举世不师,故道溢离。师之不存,道之不存。想我幼时顽劣,不受教化。年稍长,方知斯文之可贵,可又奈何家道中落。”

佟玖说得倒也是实话“如今学商,多为生计而奔波,更是远离斯文。”

张三爷听着她这样说,同情的点点头。

佟玖又道“古往今来,士农工商。有些人不但重农轻商,甚至还重农抑商。我只想请教先生,对此有何见地。”

张三爷喝了口酒,道“无农不稳,无商不活。商旅不行,货不能通南北。货不能通南北,物不能尽其用,国之税减矣。”

喝了口酒,笑着指了指他自己脖子上掉的没什么毛的旧毛领,道“夫税者,乃国家之根本,如此皮。无税则无兵,无兵则天下乱,如此国便如这离皮之毛,如何附焉?”

佟玖拍案大赞道“先生所言极是啊,句句都说到我的心坎里去了,我就是这么想的。”

兴奋的高声道“这大清国若想再现圣唐之气象,想千秋万代,那就是得重商。让这全天下的商货都得以流通,让这全天下的商人都得以互通有无,成为相与。那到时咱大清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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