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还给您看过了她的资料。”
“看着那么呆傻的一个人,能顶替得了林晋程?”颜景臻的眼前,瞬间闪过了真崎兰个人档案上的那张一寸免冠证件照,怎一个造型蠢笨的人!却又对林志鹏说,“但也算是一个权宜之计。林晋程还有什么动向?”
“最近一直都在凤鸣集团总裁办公室里,就处理日常事务而已。”
“没去看过秦秀莲?”
“嗯。但明子应该每天都有给她详尽汇报医院的情况。”
“其他方面呢?”
“条子那边依旧没有头绪,金华那边已经销毁了所有证据。冰漪冰涛两兄弟也做好了吞并锦语的准备。”
“呵呵!冰洋那傻子呢?”
“还是以前那样子,整天白痴乐呵着,现在和锦语厂里的一个质检员同居了。”
“他倒是傻人有傻福。”颜景臻又盯着林志鹏,“你自己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嗯,各个方面都在顺利进行。只是……”
“只是什么?”
“林晋程好像无心追究这件事,一直都淡淡的没什么反应……”
“哼,以你对她的了解,稍微一想就知道,她怎么可能会不追究?就她那么迅速地向医院调遣兵力护卫秦秀莲,就足以小觑到她的重视程度。”
“是!”林志鹏立刻意识到自己的笨拙愚钝“还望母亲原谅儿子一时失言。”
“失言不要紧,只怕失足……”颜景臻恨铁不成钢的斜睨了一眼林志鹏,无奈的摆摆手,示意林志鹏退出去,“你赶紧去忙你的,别让林晋程抢了先。”
“是……”林志鹏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
“唉!”颜景臻心下感慨“要是志鹏有林晋程一半敏锐,也不至于今日这般。”
嘎嘎嘎嘎……一层层凄凉哀绝的乌鸦叫声,从地底某处倏然飘起。
惊得黯然神伤的颜景臻从那“人生竟是不如意”的失落里,猛然回过神。
隐隐约约的,有个白色影子,在空中飘忽一闪而过。
朦胧氤氲,但见一团灰棕色的短卷发,抖了抖,消失不见了。
“啊,啊——”颜景臻惊声尖叫着,从椅子上连滚带爬的趔趄着倒在了地毯上。
门“嘭”一声推开,侍婢们奔进来问“夫人,夫人怎么了?”
看到了侍婢的脸,颜景臻惶然而面如土色地摇了摇头“没什么,没什么!没什么……”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你们昨晚听到什么怪声音么?”
“没有啊!”侍婢们面面相觑着互相问“很安静。”
“嗯,我一向睡眠浅,有点什么响动,就会惊醒的,昨夜里却睡得极好……”
“我也是呢!睡得可香了。”
“夫人,您呢?”
“啊!做了一个噩梦。”
“您总是太操劳了。”
“夫人昨夜没睡好,不如,再回去补一觉吧!老爷出去散心了,家里又无事。”侍婢们搀扶着颜景臻坐回了椅子上,好心规劝着。
颜景臻疑虑重重地看了看每一个侍婢的微笑着的脸,确定她们是不是在撒谎,就又摆出了贵妇人的高傲,“你们陪我到院子里走走。”
“是!”侍婢们是极喜欢和颜景臻一起做点什么事的,虽然主仆有别,但颜景臻十分疼爱她们四个人,硬要比喻的话,那就是武则天对上官婉儿的感觉。
往常有她们的陪伴,颜景臻就算再郁结于心,也很快就舒展爽朗了。
但今天,眼前总会飘过那白色鬼影。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从早到晚,颜景臻总觉得身后有什么在隐蔽角落,不停地盯着她的脊梁骨。
凉飕飕的寒风,总在她独自一人的时候,骤然而来,吹得天花板穹顶上的枝型水晶吊灯听令哐啷的一阵作响。
时不时还能听到“咔嚓咔嚓”的皮鞋底部,摩擦着木地板的声音,居然会激起层层叠得的回音。明明这里的地面上,都铺着厚实的各色羊绒地毯。
渐渐的,竟然觉得那一副巨大的女人画像,也变得格外瘆人,总觉得那清冷忧郁的明眸能够看穿自己的一切。
然而,在这之前,颜景臻只觉得那画像上的女人十分的美。
八年前的初春,这幅画刚挂上时,颜景臻曾刻意雇用了私家侦探去查访过,得到的回复倒是极为简单:这女人是早已家道中落的本土名门贵楣蓝氏一族的末裔蓝书绘,自小体弱多病,相传,年方十六便得了肺痨夭折了。有生之年,蓝书绘始终深居闺阁,难得几个人有幸看到蓝书绘的真面目。
林建伟能够得到如此巨幅的画,大概,还是和蓝书绘交情颇深。至少,得到过本人的肖像画或者照片之类的。
兴许,这蓝书绘是林建伟的梦中情人也为未可知!
假如蓝书绘还活着,现在也不过四十五六岁,林建伟真要和蓝书绘有一段情,那还真是“一头老牛吃了天堂里的一畦嫩草”,瞒得自己好苦。
也怀疑过林晋程之后改名为蓝紫琹,有可能是蓝书绘所生。
但怎么可能呢?
蓝书绘16岁就因病去世,怎么可能到了19岁的时候,又横空出世,同林建伟你侬我侬的怀孕生子了?即使16岁就长成了,能够生养孩子,那林晋程被抱回来的时候,也该有4岁大了啊!怎么可能只是跌跌撞撞的小婴儿?
大概,还是由于林建伟生性念旧,又喜欢藏事。
就像对颜景臻一样,过了五十岁以后,林建伟几乎不会和颜景臻说什么话了,但却把镶着颜景臻相片的纯银玫瑰十字架怀表,片刻不离的挂在脖子上。
若不是仆人发现,告诉了侍婢,侍婢又把这件事喜闻乐见的说给颜景臻听,颜景臻是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的。
毕竟分房睡了之后,两个人都不怎么看到对方了。以为他早已经抛弃了自己,却没想到他竟然还是那么眷恋自己。
想来,林建伟是为了纪念蓝书绘,所以给林晋程取了“蓝紫琹”这个名字。
之前在蓝书绘的资料看到,蓝书绘最爱的颜色是蓝紫,最擅长的乐器是是古琴,在一些古文中有载“琴瑟之好”为“琹瑟之好”,大概,林建伟心里,还是对蓝书绘的英年早逝深感悲恸忧伤,这才把深藏在心里多年的遗憾,弥补进了林晋程的名字里。
假如林晋程真是蓝书绘的孩子,那林建伟怎么不早把蓝书绘的画像挂上呢?
也从不对林晋程说任何关于生母的事。
不管颜景臻怎么盘问只有三四岁大的能说会道的林晋程,林晋程都是一脸童真地说“爸爸说母亲就是我的妈妈,再没有其他的人是我的妈妈了。”
哄林晋程“那叫我妈妈好不好?”
林晋程又会摇头,一板一眼地回答:“爸爸说,不可以对母亲无礼。母亲乃是家中,最为尊贵而高尚的女人,我得有分寸礼貌。”
之后,也没见林晋程对这副画像多加留意,甚至从不伫足观望,有一次,颜景臻与难得清闲一会儿的林晋程在走廊里遇到了,二人一边闲聊一边散步。颜景臻故意把林晋程领到这副画前,借故询问林晋程,对那画像之中的美丽女人,有何感想?
林晋程爽朗一笑“美则美矣,只可惜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问她喜欢什么类型?她便回答,“自然是要千变万化不一而足的女人了。”
来年的春天,林晋程便在冰洋为秦秀莲举办的豪华生日晚宴,结识了秦秀莲。
秦秀莲就是那千变万化不一而足的女人。
……
唉!
若蓝家还有其他人在,倒也可以知道些端倪,偏偏蓝家已经没人活着。连当年的那些仆佣也都全部死绝了……
想那蓝书绘若还活着的话,生了那么一副林黛玉的身子,估计也熬不过这世态炎凉。
还是不活着的好啊!颜景臻后来再没去想过蓝书绘和林晋程之间有瓜葛。
但时间久了,颜景臻就会不自觉的注意到画中蓝书绘的那双如斯媚眼,波光潋滟,墨蓝深处盛满了夏夜星光,格外蛊惑人心。
女人都要被迷失了心窍了,何况是男人?
可现在,颜景臻只觉那眼睛里充满了幽怨和痛心。
唉!同是命苦的女人。
你怨我做什么呢?你只能怨老天爷让你如此可怜。我又何尝不可怜呢?
颜景臻站在那画像之前,凄楚地摇头,瞻仰着那看不出年龄的女人的脸。忽然感觉有个白色影子倏然在走廊转角一闪而逝,啊!
又来了?
下意识的,颜景臻慌不择路的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跑。
好怕!
太诡异太恐怖了!那苍白的脸,那眼睛,那满身的血……
这寂静的林氏宅邸,怎么变成了幽绿幽绿的颜色?
不是灰色的么?
自从林晋程再次被接回来了之后,这宅子就和以前不一样,哪里都不对劲。
忽然间的,颜景臻想起来了,对了,林晋程和秦一志坐着同一辆车,是了是了,林晋程和冰洋没有死成,反而把秦一志给害死了。
当然,秦一志也该死。
谁让秦一志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
那是你自找的苦果,你活该死!颜景臻朝那冤死的秦一志啐了一口,捂着头,冷汗森森的不辨方向的狂奔,哆哆嗦嗦地摇头“不怨我,不怨我,不怨我,不怨我……”
“要怨,你就去怨林家吧!”颜景臻冲空中飞来飞去的幽灵,赫然大吼!
端着餐具路过的仆人,惊讶地看着颜景臻“夫人!您刚刚说什么?”
“哦……”颜景臻尴尬一笑,“嚯嚯嚯嚯……”
“木得说西米滴呀!”呃?这是我的声音吗?我在说什么?
颜景臻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敢相信,这奇怪的发音是从自己的喉间传出来的。
几天后,林建伟拄着龙头拐杖,站在颜景臻卧房的衣帽间里,对藏在一大堆眼花缭乱的衣服后面的颜景臻说,“出来吧!这里什么也没有。”
然而,颜景臻却依旧手持桃木剑,浑浑噩噩地念“我不怕,我不怕,我不怕你……”
作者有话要说:
☆、疯魔
忙完了一天的事情,蓝紫琹神情怠倦的坐着林建伟的私家车回到了林家的宅邸。
一进门,家里就慌作了一团,仆人们东奔西走,像没头苍蝇窜来窜去,蓝紫琹蹙着眉,止住一个急慌慌的仆人“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少爷……少爷您回来啦?夫人她疯啦……”仆人立定,矮着身回答。
“夫人疯了?”
“您,您快去看看吧!”
蓝紫琹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了颜景臻的卧房门前。
屋里。
林建伟抱着颜景臻说“没事了,别害怕别害怕……没事了,啊乖,没事了!”
“真的有鬼,你要相信我,你要相信我!”颜景臻鬼哭狼嚎的呼喊着。
“是是,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我们不怕不怕。不怕……”林建伟像在哄孩子。
“爸爸贵安!母亲贵安!”蓝紫琹走到了林建伟的面前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