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家车刚刚到达了机场停车库,还未停稳,蓝紫冧就拉开车门,跳了下去,心急如焚的在大庭广众之下,一路狂奔,除了明子,谁都撵不上她。
这速度?让人膛目结舌。
没想到,这个时候的T1航站楼里人满为患。
不亏是春运啊!连去国外的航班旅客数,都这么不容小觑。
与那么多的旅客,擦挤,推搡,摩肩接踵而过,蓝紫冧竟毫无畏惧,也完全没了章法,只是一个劲的猛冲着,扑到了大厅服务台前——这是尾随其后的蓝紫琹和秦秀莲都不曾见过的情景,蓝紫冧简直像童话故事里的骑士,此刻正淌过刀山火海赶往黑暗深渊营救公主。
还没想清楚自己到底想要说什么,该怎么说,蓝紫冧慌不择言的脱口而出“您好!请问真崎兰乘坐的航班,现在起飞了吗?”
咨询台的三个妆容精致的客服们有一点懵神,“哦,这位旅客,您……”
“哦,不不不……”蓝紫冧倏然反应过来,客服们根本不认识真崎兰,“那什么,那什么,我要找一个人,名字叫真崎兰。”
“真崎兰么?”
“嗯,是的。啊,我是她,她,她朋友【啊!讨厌!明明是恋人,不过,也许,真崎兰并不这么认为就是了】麻烦您能帮我找找看。我需要现在必须立刻找到她,有几句话,我一定要一定要马上转告给她,拜托了!”
又霍然想起了什么,蓝紫冧补充了一句“啊,我只是想麻烦你们查一下,她是否有订航班。我不是要拦她,我只是有几句话,一定得告诉她……”
“……”为难的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客服问,“那请问您的名字?”
“蓝紫冧!蓝色的蓝,紫色的紫,冧是树林的林上面写个秃宝盖。”
“可否出示您的身份证明?”
“啊!可以。”蓝紫冧从随身携带的腰包里,掏出了身份证件,递给客服。
“请问您要寻找的那位乘客的名字,该怎么写?”
“嗯……怎么写?怎么写?”
还真是一时之间说不清楚,蓝紫冧着急忙慌地看了看服务台四周,立刻拿起了搁置在服务台上的纸和笔,一笔一划,字迹十分工整,生怕客服们看不懂,拿笔尖戳“真崎兰”三个字解释着“就是这样写的,拜托您快帮我查一查……”
“好的,立刻为您查询。”其中一个客服噼里啪啦一阵打字输入,用十分标准的发音对蓝紫冧简述了一句,“真崎兰小姐确实订了今天发往东京成田国际机场的国际航班。”
“蓝小姐,您的身份证请收好!”另一个客服把身份证递给了蓝紫冧。
“哦,好的,好的!”蓝紫冧连连点头,啊,有惊无险“她在这里就行……”手指颤抖着拿住了自己的身份证,紧紧捂着突突狂跳的心脏,忍不住饥渴的吞咽了一下,全然没注意到蓝紫琹和秦秀莲以及明子已经站在了身后。
斟酌而踌躇了片刻,蓝紫冧鼓起勇气,对客服说,“那个,我还想麻烦你们,请帮我放一个寻人启事的播音,就说蓝紫冧找真崎兰,请她到这里来……”
客服们早就对这种琼瑶式的“临到起飞前,才赶来机场道别”的事司空见惯了,见蓝紫冧确实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便配合得发布了播音。
姿态惬意地坐在候机室,实际上,真崎兰忐忑不安地感觉自己随时会爆炸,佯装闭目养神,如坐针毡地苦捱着时间,眼前,飘满了蓝紫冧的脸。
“冧冧会不会哭?”
“现在一定很恨我的吧!”
“她会来?她不会来?她会来,她不会来……”
“来了,我该怎么解释呢?不来,我难道就这么走了?”
“啊!冧冧……”
在复杂的情绪里沉沉浮浮着,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真崎兰时不时看一眼腕表。
忽然,播音余音绕梁的响起“真崎兰旅客请注意!请您现在到T1航站楼一楼大厅服务台,您的亲友在那里等您。”
骤然听到了字正腔圆的女声播音,真崎兰像被春雷触醒的昆虫,惊蛰一下,立时坐直了懒散歪斜着的修长身体,等到播音再一次重复了,“真崎兰旅客请注意!请您现在到T1航站楼一楼大厅服务台,您的亲友在那里等您。”
真崎兰蓦然站直了身体。
响彻整个候机大厅的清澈如水的播音,再一次激荡“真崎兰旅客请注意!请您现在到T1航站楼一楼大厅服务台,您的亲友在那里等您……”犹如天籁一般悦耳。
然而真崎兰却不得不按着《治疗方案》里的行动步骤,按捺住雀跃,假装聋了,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的样子。
想要再听一遍,然而,播音已经切换到了催促乘客登机的内容。
接着,关于真崎兰的“寻人启事”播音,夹杂着种类繁多的播音中,时有时无的,前后又频频闪现了十几次。
候机厅里的人们,都开始交头接耳“这真崎兰是谁啊?莫非真的走失了?”
真崎兰静静的朝安检大方向去。
也许是蓝紫冧恼了,放弃了,也许是服务台的客服们厌倦了或者太为难了。
总之,后来没再听到。
一直没有等到真崎兰出现,蓝紫冧站在人潮涌动的中央,捂着脸,无声地流泪。
兰,她不要我了……
把自己的妹妹折磨得这么伤心,蓝紫琹十分愧疚。
除了说几句无关痛痒的安慰话之外,做姐姐的,居然束手无策。
啊!秦秀莲心中愤懑,一旦逮到花园瑰,立刻把她五马分尸,抽筋剔骨,妹的,这到底是整的什么乱法子啊?真想把实情直接告诉蓝紫冧。
唉!实在看不下去。
与其让蓝紫冧这么难过,还不如让蓝紫冧一直呆在人群以外。秦秀莲张嘴刚要说,蓝紫琹立刻伸手挡住了秦秀莲。
明子也很不是滋味,可又无可奈何,只能看着蓝紫冧哭。
真崎兰静静站在T1航站楼一楼大厅服务台的附近的角落里,一身毫不显眼的灰色休闲男装,一双男士运动鞋,大兜帽遮掩住满头的灰棕色短卷发,黑色口罩和墨镜把窄小的脸遮得所剩无几。
隔着光影可鉴又人迹曈曈的一楼大厅,远远望着蓝紫冧如何伤心欲绝,真崎兰的心一阵一阵痛到了窒息,但不得不等待蓝紫冧的反应。
非常突兀,蓝紫冧再一次奔到了服务台前,对客服们说,“拜托了!就让我再说几句话,她一定听得到的,她是故意不来见我,就让我说几句话,说完我就走……”
“你们相信我,我就说几句,我不会再打扰你们工作。”
“求你们了。我只再最后说几句就好了。”
“就几句,就几句而已,我一定走!”蓝紫冧苦苦哀求着,末了,竖左手起誓“如有半句虚假,天打五雷轰!”
“……”客服们真是无奈了。
固执的乘客家属,客服们不是没见过,只是没见过这么固执的,都已经这样了,那个被传唤却始终不出现的旅客明显没有过来见她的意思,她居然还不放弃。
为难的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客服们点了点头。
蓝紫冧的声音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广播里。
“真崎兰,你听着,我知道你在这里。别以为你躲藏着不出来见我,我就不知道。”
“你给好好听清楚了,我蓝紫冧从来好话不说二遍。”
此时,大厅里的喧嚣鼎沸戛然而止。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由自主的朝向了播音。
静静听着那银铃般的女音哭诉:
“我不问你为什么就这么走了,不管你要去哪,去做什么,我都没所谓。”
“可是,就算要绝交,你也要到我面前来堂堂正正的说明白。”
“这样算什么?”
“你把我们之间想成了什么?”
“兰,你可知道……我……”眼泪呛得蓝紫冧的五脏六肺一阵阵焖痛,哽噎着,紧紧捂住了泪如泉涌的眼睛,泣不成声,“我……有多爱你……”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骤然响起的肺腑之言感动得抑制不住泪眼婆娑……
真崎兰偷偷擦拭着眼角,终于按捺不住,以离弦之箭的速度,狂奔向服务台。
“……”情不能自已,蓝紫冧扶着服务台的壁面,颓然坐到地砖上,泪流满面,不经意的侧脸扫了视周围,希望可以看到奇迹降临。
然后,看到了一只像灰色生物,笔直朝这里跑来……
啊!
是她!
一下爬起来,朝着真崎兰的方向跑,人群自主的避让出了一条路。
不管这桥段在言情电视剧里,反复上演过多少次,到底有多老套烂俗,当人们在现实里见到这一幕的时候,总是让人更加动容。
因为这一切是毫无矫饰与造作的真情流露。
人群中央,蓝紫冧蜷缩在真崎兰的怀里,拼命抑制住嚎啕大哭的冲动。
真崎兰一遍一遍地道歉“冧冧,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有围观的旅客忽然鼓掌了,于是,掌声雷鸣般的响起……
“嘁!哗众取宠而已!”蓝紫琹憋了半天,破涕为笑,揉了揉泛红的眼角,嫌弃地看着真崎兰的背影。
“可是,圆满成功了啊!”明子也在跟着众人鼓掌。
“但小兰还是要走。”秦秀莲忧心忡忡。
这一出戏原本是放在一个月之后才会上演的,但忽然遭遇了这样的紧急情况,花园瑰就决定借此机会顺势而为。
诸多因素,导致了这猝不及防的煽情一幕。
虽然除了蓝紫冧,大家都或多或少有了一些心理准备,但当离别真在眼前之时,依旧让每一个见证着的人觉得十分难过。
花园瑰和萨雅全副武装的站在人群边缘,沉默不语的看着蓝紫冧和真崎兰。
“你以后都不回来了?”
“怎么可能?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想在的地方。”
“那你为什么还要走呢?”
“爸爸忽然中风了,我不得不去横滨一趟!”
“是么?”蓝紫冧惊讶地看着真崎兰,“你为什么不早说?”
“呃!”不是不想说,是花园瑰她们不让说,真崎兰愧疚地回答,“怕你担心!”
“你就这么走了,我难道就不担心了么?”
“……”
“还有那龙猫吊坠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什么……”真崎兰低着头,不能告诉蓝紫冧,这其实也是瑰子的主意。
圣诞节后的第二天,花园瑰津津有味的听完秦秀莲讲“那天,冧冧在看到了小兰不告而别的留下的那张纸条,是怎样魂不守舍的奔出家门。”忽然来了灵感,决定使用“信物”来让情节发展得更加浑然天成。
秦秀莲当时就想到了这个龙猫吊坠。
虽然真崎兰本人不愿意这么伤蓝紫冧的心,但也明白,只有龙猫吊坠最有推波助澜的功效。
于是,有了“退还龙猫”的这么一出。
可又该怎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