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夏欺我老无力,忍能对面当老妈子。在他引经据典,苦口婆心,捶胸顿足地训斥了我半个钟头后,终于话锋一转:“真是什么主子什么奴才。跟徐长治一样不让人省心。”
我不乐意了:“骂我一个就行了昂。你说我兄弟坏话算什么事!”
“呵。”上官夏好像更火大了,脸黑得跟烧糊了的药渣子似的,说话也呛得要命:“徐侍卫倒是担得起殿下这‘兄弟’二字。这么些年,他不管伤成什么德行,都跟殿下一样不当回事。微臣治好了一次,他就再伤一次。最后微臣干脆就放弃了,让他攒到奄奄一息的程度再来找微臣。”
我哑然:“怎么一个御前侍卫总是受伤?他又没上前线...”
“殿下拿他当兄弟。殿下的兄弟可不拿他当兄弟。”上官夏抱着个小捣药钵咔咔砸着,也不知是不是把我想象成了里头的山参片:“殿下离国期间。二殿下见到徐长治一次,便打一次。徐长治一个小侍卫,也不敢还手,就这么干忍着。我劝他惹不起躲得起,他倒好,照旧冲撞二殿下。听不得一句说您不好的话。”
我顿时心里窝火,决定回去就给徐长治升职加薪,然后告诉全皇宫的人,这是我的狗腿子,你们不能碰他一指头。
我义愤填膺了半天,忽然想起一件大事:“话说,是谁把我从战场上救下来的?我得感谢感谢他。”
虽然我在不清醒期间以为救我的那人是我父皇,然而我毕竟没有摔坏脑子。我老爹已经入土为安了,怎可能真的打棺材里蹦出来。
上官夏的表情突然变得很是古怪。眼角在跳,嘴角也在跳,好像有了中风的前兆:“殿下...不必再感谢了。您已经谢过了。”
咦?我诧异。难不成我中间回光返照了一次,但是我没印象了?
“何时?我怎么谢的?”我不知怎得,看着上官夏这一副欠打的表情,忽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救殿下的,是丞相大人。”上官夏压根就没顾及我这一脸的惊吓,自顾自地又说了句:“殿下搂着丞相大人喊了好几声爹...”
...我求你再给我治回去吧。这可没法活了。
我这刚平稳了的生命体征,瞬间急转直下地走上了嗝屁的道路。人间不值得,怕什么来什么。忽有一人掀门入内,裹着浑身的冷风。我抬眼一看,发觉是钟老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开始装死。
“丞相。”上官夏跟钟伯琛打了个招呼:“殿下刚刚已醒。”
“如今呢?”钟伯琛好像没看出来我是装的,语气有些焦灼。
“不知。”上官夏这回答可谓是很闹心了,但贵在两头都不得罪。
钟伯琛好像愣了一下,旋即用他那颖悟绝lun的脑袋琢磨了一下后便看出了端倪:“上官太医,您先退下吧。”
“是。”上官夏收拾了一下东西,又尽职尽责地嘱托了一句:“殿下可能还有内伤,不宜动怒。”
“嗯。”钟伯琛冷冷淡淡地回应了一声,让我莫名地心慌气短。
我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用余光窥视钟伯琛。钟伯琛在我身侧站了一会儿后跪了下来,就这么盯着我看。我觉得他这全神贯注的眼神有点眼熟,仔细一想,突然发觉我吃烤r-ǔ猪挑下刀的地方时也是这么个德行。
目前我这模样跟烤r-ǔ猪其实没多大区别。我是又憋屈又难受,终于忍不住哼唧了一声,佯装刚刚清醒。
钟伯琛慌忙探身过来,小声说道:“殿下。您醒了?”
“哼...”你占了我这么大便宜,居然连个表示都没有。我忽然有了小脾气,不想理睬我的救命恩人了。
我把脑袋转了个方向,不去看钟伯琛。因为钟伯琛这人有毒。他的眼睛很亮,只要有一丝的悲伤入了眼,那便是泫然欲泣般的ch.un雨哀愁。无论何时见了他这副模样,天大的火立刻灭了一半,瞬间忘了这货到底是如何剑戟森森地算计了一圈,然后心甘情愿地继续被他牵着鼻子走。
“殿下...瑾王无事。刘将军同意退兵回守西北边关...他让我问问您...能否不计前嫌...”钟伯琛说话时犹犹豫豫的,让我有些疑心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我六弟跟他道歉了吗?”六弟还没来看我,这不正常。
“道歉了。刘将军说,瑾王殿下很有诚意。”钟伯琛的语气轻松了几分。
“他人呢?还有我二哥那边如何了?”我艰难地把头转了回来,忽然有些害冷地往被子里缩了缩:“我好冷...还有被子吗?”
钟伯琛连忙四下看了看,发觉这营帐里头简朴得不像话,连褥子都只有这一条,更别提被子了。他将身上的大氅解开,盖在了我身上。想了想,又把炭盆往我身边挪了挪。
“瑾王殿下醉了酒,正在偏帐休息。顺王携兵退入了双鹿峰。”钟伯琛把被子给我裹得紧紧的,还用手试了试我的额头:“微臣已经派人去探了。微臣斗胆请殿下无需顾虑顺王。按照今r.ì的情形来看,顺王军必败。”
然而我还是冷得直哆嗦,太yá-ngx_u_e顿着疼:“伯琛,我还是冷...我是不是快死了?”
钟伯琛顿时露出了惊慌的表情,让他这位聪慧到仿佛不是这个世上的‘半仙’,突然有了接地气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