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这就去找上官太医。”钟伯琛刚要起身,我赶紧拼了老命扯住了他的衣服:“我跟你开玩笑的...刚刚我俩还唠嗑呢...若是我不成了,他不会如此平静。”
钟伯琛又瘫了回来,眼皮扑朔了几下后,把面部表情一点点收敛回了往r.ì里谦默的状态。
我总觉得钟伯琛藏着话,心里凉唧唧地又问:“我六弟真没事吗?你可不能糊弄我。”
"...要不微臣把瑾王殿下抱过来给您看看?瑾王殿下他醉得不省人事。"钟伯琛蹙眉。
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因为我突然联想到了很诡异的场景。我躺在榻上动不了,满心忧虑地问:“我的孩子如何了?”
然后大夫就说母子平安,我把孩子给你抱过来看看?
天知道我这女孩子的小手都没牵过的单身汉,怎么老是想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或许是因为我这编剧的文学底蕴比较深厚。
钟伯琛见我跟撒了气似的噗噗直乐,惶恐地说道:“殿下。微臣说的是实话。瑾王他真的无事。刘将军说瑾王殿下只身闯入营地,本很震惊。再一细看,见其谈吐举止...好似幼童...于是...生不起气来了...”
我实在是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一直笑到浑身都疼,眼泪鼻涕一大把地往下淌。钟伯琛也不嫌弃我,慌里慌张地伸手给我擦,见把我的脸擦得更脏了,他便用袖子抹。
他这一身白袍,弄脏了哪里着实显眼。我便躲开了他的胳膊:“哎。我这一脸泥加血的,别弄脏了你的衣服。”
钟伯琛的胳膊悬在半空中,似是呆住了。我低咳了一声说道:“把笔墨拿来。”
钟伯琛机警地看着我,似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殿下想写什么?”
“诏书,”我倒也不瞒他:“我无能,当不了皇帝,摄政王也干不好。但是魏将军说的对,国不可一r.ì无君。如今正逢乱世,我还是别占着人位置不干人事了。”
钟伯琛的脸色以r_ou_眼可见的速度瞬间变得惨白:“然后呢?”
我见钟伯琛虽然面色不佳,但好在没有立刻反驳我,便大着胆子说道:“让他们辅佐你吧。我累了。”
钟伯琛沉默,许久没有任何的回应。我疑心他是不是在走神,没听懂我说的话。于是我又补了一句:“要不然就你当皇帝,我当摄政王。我帮你拉拢魏将军...”
“殿下。”钟伯琛突然出声,嗓音沙哑且带着颤抖:“一定要微臣以死明志吗?”
我被吓了一跳。钟伯琛神情中的痛苦与晦暗可不是装出来的,他是真被我给伤着了。然而我又想不通他怎么就这般哀戚,难道一个‘忠’字就能让人如此不理智?
“愚忠。”我认认真真地批评了他,同时不忘揪着点他的袖子,免得他真的拿剑抹脖子:“你说你图个什么?我除了命大之外还有什么可取之处?我父皇也真是的。放着大哥那么好的人选不要,非属意我。若大哥接了皇位,就没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了。”
钟伯琛的智商却在一瞬间掉了线,苦笑一声将我的手攥了攥然后塞回被子里:“殿下不必试探微臣了。若伯琛死,能让殿下安心。伯琛愿为铺路人。”
我滴个老天爷,你这好好的大小伙子怎么就想不开了呢!我又去抓钟伯琛的裤腿儿:“丞相大哥。您也太高看我了。我哪儿那么多心机!我说的话,一向就是心中所想。你不要过度解读。我是真觉得你很适合当皇帝,你在我手下办事,委屈了你。”
钟伯琛却不接我的话,伸手掀开被子,打我的脖子上摸索了一圈。我还以为他要掐死我,刚要喊救命,就见他把我脖子上的那枚玉佩给捞了出来。
“殿下。您为什么还戴着它?”钟伯琛捏着那被血染了半边的白玉环佩,眼里含得很是辛苦的泪终于打眼角轻飘飘地掉了下来:“既然如此,把这玉佩还给微臣。免得微臣夜里梦里,身前死后,飞蛾扑火,自不量力。”
……你到底在说啥?我的文学底蕴瞬间透支,只剩下无限的恐慌。想抬手去给钟伯琛擦擦眼泪,却还是连坐都坐不起来。僵持了好一阵子,我终于憋出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都送给我了……就别要回去了……”
第15章 【崩了】
钟伯琛攥着玉佩不撒手。我害怕他一怒之下直接扯断绳子。我想抬手制止他,可惜胳膊没接严实,抬不起来,只好小心翼翼地缩着脖子把绳子给绷得松了点。
按理说,这玉佩本就是他的东西,还就还了。但我又莫名地觉得,这玉佩若是真还回去了,我们之间有些东西就跟着断了。至于具体是什么东西,我也说不上来。但是我的第六感一向很准,还是不要作死的好。
钟伯琛拿大拇指细细擦着玉佩,把上头的血迹给擦干净了,又低头仔细打量我。我看着他那深邃如夜的眼睛,忽然有种掉进井里扑棱不出来的焦躁感。他在难过,我懂。但是他难过个什么?就因为我说想让他当皇帝?一般人若是有了能当皇帝的机会,不得跳起来三百六十度托马斯回旋,然后就地打滚感谢上苍?偏偏我们钟大丞相反其道而行之,这般出尘脱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