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离顺从躺着,辗转承欢,享受着殷语默的炽热疯狂,得意笑声伴着暧昧呻吟不断传出,毫无收敛之意。望着殷离潮红的脸,抚着她浸了一层细汗的肌肤,殷语默越陷越深,吻落得愈发细密,当目光扫过对方身上被咬出的几处瘀痕时,不禁怔住了,究竟是甚么令自己如失常?是媚药?还是殷离本身?
记得之前,殷离并未这般粗暴,她教会了自己什么是肌肤相亲,亦教会了自己什么叫做蚀骨销魂……长久以来刻意隐藏的记忆犹如雨后春笋,纷纷破土而出,殷语默但觉身子越来越热,也越来越重,她轻轻低下头,吻上那些瘀痕,舌尖轻触,温热滑腻,惹得底下殷离起了鸡皮疙瘩,忍不住笑问:“皇姐,这算是怜香惜玉么?”殷语默不理会,只自顾自吻着,感受着如玉肌肤的带来柔和触感,沉醉不已。
“皇姐,我替你备下这‘洞房花烛’,可还满意?”殷离捧起她的脸,笑得无比宠溺。殷语默嗯了一声,与之相拥深吻,直好比着魔一般。二人相继收紧臂弯,霎时带起柔情蜜意无数,益发地抵死缠绵。
春宵苦短,当殷语默软软伏在殷离身上不动时,已是后半夜,红烛燃尽。
“以后你我不再分开,好么?”殷离抱着殷语默,有一下没一下地理着她鬓边被汗水打湿的长发,小声说道。殷语默睫毛轻颤,适才的狂躁早已隐没无踪,脸庞白细精美,素雅得犹如青花瓷瓶,她勾起嘴角,道:“殷离,若叫你跟我走,你可愿意?”退而求其次,如果殷离能远离是非之地,叫那明昭少一臂膀,亦是好的。
殷离哼了哼,一语道破玄机:“皇姐,三日后,即便天边尽头,我都跟了你去,只这新春佳节,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她只手遮天的母后,掌握着儒门深不见底的神秘力量,日后问鼎天下必将是她。而自己则必须守在她身边,才可能护住这反心渐炽的皇姐。
殷语默叹了口气,情知说她不动,于是淡淡道:“殷离,你理应明白为何会这样。”说着目光扫过摆在桌上的酒壶,意有所指。
“是么?”殷离又道,眼底蕴含着狡黠笑意。
殷语默侧了侧脖子,喃喃道:“殷离,我不想再见到你。”三日后,如果真有机会斩下明昭首级,她不希望殷离看见。殷离披衣来到桌边,拿起酒壶抿了一口,笑得意味深长:“皇姐,这酒里除了雄黄,可什么都没下啊。”殷语默惊得一骨碌坐起,脸色苍白,又是羞愤又是恼怒,一时无言以对。
“皇姐,你究竟在顾虑些甚么?”殷离又问,逼着殷语默去捅破那层稀薄的窗户纸,若能坦诚相待和盘托出,自己即便是死,亦要说动明昭饶她性命。殷离并不知道过去那段旧仇,以为两人之间不过一门之隔,万万想不到隔着的已是鸿沟。殷语默阴沉了脸,用披风裹了身子,一步一步朝这边走来,先前压下的念头开始死灰复燃。
“皇姐,我自是敌不过你,然则带着我,你也走不出这宫门。”殷离后退两步,已然料到了殷语默意欲何为,心头不禁阵阵刺痛,她的皇姐,果然想对自己出手,温存不再。
殷语默皱眉,情知殷离所言非虚,面上戾气更甚。
“你,真个毫不念情?”殷离站定,又是一阵心痛。那厢边,殷语默终是住了脚步,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斩钉截铁道:“我对你,只能有恨!”说罢绝尘而去。
殷离毕竟是明昭的女儿,不可执手相望!
望着空荡荡的房间,殷离气得握紧了双拳。
这天晌午,江郎收到了来自远方的飞鸽传书,在那上面,带回了一个尤为重要的消息:腥罗黑虎军倾巢而出,业已越过边城,不日将抵达皇城。
第30章 局
宣和四年,正月初一。
祭祀过后,明昭太后大宴群臣于东宫秋露台。
这里幕天席地,仅置几挂屏风,十分雅致,主台前后共分三进,最里一进摆着四张圆桌,坐的乃诸位王爷和家眷。中央主桌上,殷语默和水岳携手坐在明昭太后左侧,右侧乃殷离和玄卿。那二人并肩同来,举止亲密,旁若无人,换做平常,明昭绝不容她如此放肆,今日却只字不提。
殷离恰好正对殷语默,此刻见其神色自若毫不在意,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心中难免有气,于是也不拿正眼瞧她,只自顾自地与玄卿悄声蜜语,益发放肆。与此同时,一双眼睛亦不住打量周遭一切,暗自留心。先前向明昭提及今日凶险之时,明昭并未当场表态,然则殷离觉得,她理应有所布置,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得得得……
马蹄声急,空山回响,如同敲在耳鼓边上,异样清晰。少顷,擎着八百里急报黄旗的骏马才带着滚滚烟尘奔至秋露台下,信使恭敬呈上奏报,再由宦官层层递将进来。
“宣。”
殷重挥了挥手,那宦官打开竹筒,展开内里宣纸,朗声念道:“吾皇万岁,臣不付所托,已起出前朝宝藏,当赶在十五前回朝,殷旭。”殷旭乃六王名讳,他捎回了众人想要的捷报。
水岳心头微跳,他的探子所携带的不过是份假图,断不可能寻回重宝,有诈!大洛的这位太后,果然不是省油的灯。他暗自冷笑,瞄了旁边殷重和殷语默一眼,并未点破,单等好戏开锣,坐收渔翁之利。
“天佑大洛!”
殷重不疑有他,只喟然长叹,然后举杯向北而望,毕恭毕敬地虚敬了一杯酒,文武百官见状,便也跟着照做一番,然后颂以各色恭维贺词,喜上眉梢。殷重又斟一杯,转向明昭太后:“殷家江山如虎添翼,从此稳如磐石,母后功不可没,儿臣先干为敬!”大洛苍狼联姻,若无明昭点头,则万万难行,是以殷重厚谢于她。明昭微微含笑,一口饮尽。
“太后千秋万福!”殷重再次举杯,冲台下高声呐喊,霎时带起附和无数,君臣同饮,其乐融融。酒过三巡,宫人端上第一道菜:凤尾鱼翅。他只夹了一筷,便停将下来,断然斥道:“焖老了!那老厨早该退位让贤了,莫再白白糟蹋了这上等鱼翅!”宫人唯唯诺诺,端起盘子快步退下。
台上霎时鸦雀无声,在座者皆听出了他话里有话,一时大气都不敢出。良久,明昭发出一声冷笑,打破了冰封沉寂:“看来皇儿翅膀长硬了,想要飞了。”殷重赶忙离席,半跪在地,双手抱拳高举过顶,沉声道:“母后掌国已有三年,殚精竭虑,儿臣若再不能分担,是为不孝,故斗胆恳求母后卸下身上俗务重担,颐养天年,儿必尽心侍奉,致死不辞。”
“若是不答应呢?”明昭站起身来,慢慢将手中酒杯放下,冷冷看着这精神矍铄的儿子。殷重挺直腰背,自袖中取出一折黄绢,正色道:“先皇遗诏,若东宫明昭掌政三年尚不肯还政于君,可诛之。”说罢手一挥,身后太监便慢慢围拢过来,手中匕首隐泛寒光。
“皇兄,玩笑开大了。”殷离握紧银剑,刚欲有所动作,不料眼前一晃,居然头晕目眩,险些栽倒。旁边玄卿伸手欲扶,也一般地力不从心,软软坐回椅子上头。紧接着,周遭不断传来杯盏掉地的破碎声音,秋露台里里外外,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芝麻小官,纷纷瘫软在地,动惮不得。
酒中有毒!
殷离的目光逐一扫过对面安然无恙的几个人,心头猛然一沉,果不其然,殷语默亦在其中,正静静望着明昭。显然,他们事先服下了解药。
“母后,现在放弃也还来得及。”殷重大声道,胸有成竹。旋即奔出三队军士,快速朝台子中央聚拢,手中明晃晃的刀剑在骄阳下反射出刺眼寒光。台下百官吓得魂飞魄散,情知大劫在即,奈何四肢酸软不已,连逃的力气都没了,眼睁睁看着他们与露台守卫胶着苦战,直杀得血雨横飞。
“皇儿,看来你是铁了心呐。”明昭侧身站到一众侍卫身后,行动如常,并未受毒酒影响,殷重心头掠过些许讶异,还未来得及细想,但闻泼剌一声,屏风碎裂,江郎带人提刀闯入,将明昭团团护住,威风凛凛,再无半分往日的谦卑模样。
几乎与此同时,一道黑光拔地而起,宛若蛟龙出海,后发先至,狠狠砸将下来。江郎举刀力挡,短兵相接,发出沉重闷响,却是被震得连退数步。定睛一看,对面来的乃是个铁塔壮汉,手持古怪黑刀,宛若金刚般矗立当场,正是腥罗黑刀卫之首,罗杰!
黑光再起,刀刀不离身侧,刀风刮得人脸生疼,江郎被逼得一退再退,眼看着就要跌出台子外头了,突地竟是一个拧身,猛然扔出几枚毒蒺藜,直冲罗杰面门钉去。那罗杰身形稍顿,侧头让开,旋即复又扑上,彪悍无比,二人你来我往,霎时打得不可开交。
殷离将一切尽收眼底,隐约觉得这样的应对并不足够,这般凶险之地,她手无缚鸡之力的母后却处之泰然,能这般毫不避忌地置身危局,依了明昭的性子,必定还留有后手,可叫她有恃无恐的,又会是甚么?殷离四下瞄了一眼,台子外头是厮杀的军士,正自打得难解难分。台上这边,水岳早已退避三舍,殷语默则站在离殷重不远的地方,静观其变。最后还有玄卿,此刻和自己一样软软靠在椅子上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跟前众人。
是的,目不转睛、全神贯注,但,没有惊讶与害怕,一丝一毫都没有。
“语默,叛贼篡逆,你为何还不护驾?”明昭的声音在嘈杂中依旧清晰,明知故问,仿佛在期待一个不可能的答案。殷语默稳了稳心神,首先说出来的,便是那个困扰了自己多年的问题:“我娘亲的死,是否与你有关?”明昭扬起下巴,不屑:“可是在说那个姓赵的贱人?不错,我杀的!”干脆利落,没有任何犹疑,仿佛踩死一只蚂蚁般无关紧要。
“那你活该当死!”殷语默怒火大盛,抢步上前,踩住地上银剑发力朝前一踢,银剑离鞘,带着若有若无的淡香朝明昭疾射而去!那剑身之上,竟是又抹了同样的毒,仿佛阴魂不散,直勾得殷语默心痛无比,杀意更浓。
突然而来的变故把殷离惊得呆了,同时亦明白了殷语默为何总要刻意疏远自己,难怪无论怎样努力都讨不得她欢心,原来如此!夺权之恨、杀母之痛,叫那殷语默如何忘却?如何释怀?
殷离犹如被万箭穿心,本就酸软无力的身子疼得几近痉挛,差点没昏死过去,残存的理智却叫她在紧要关头喊出了一句发自肺腑的高声提醒:“皇姐当心!”明昭既然如此托大,那玄卿又有如此能耐瞒过自己,断非泛泛之辈,殷语默危矣!不出意料,玄卿动了,快如鬼魅,一下挡在明昭面前,双掌将银剑紧紧夹住,再也进不得半分!